6. 快活

《弃嫁》全本免费阅读

在白云村,顾连翘每日住得是黄泥巴铸造的土房,屋外两块菜地,沈从舟在家的时候把它们打理的很好,小菜长得绿油油嫩得很。屋外的竹篱笆附近也被他撒了些花草的种子,说到了夏天,屋外便漂亮的很。

他一向是喜欢这种生活的,家门口的陶罐里也插着他从田里摘得萝卜花,白|粉有着微微的清香。

不似谢府院落里,桃花是大朵艳丽的,但是走进之后却一点味道都没有。

顾连翘撑着下巴,不由自主地去看窗外的花景。

书阁的三尺落台上,一位上了年龄的嬷嬷正在仔细地讲述着谢府的礼仪规矩,见顾连翘走神,冷笑道:“顾姑娘,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利益教养很好,所以用不着听老奴的话?”

顾连翘走神被抓包,十分难为情,嬷嬷冷眼瞥了她后,顾连翘垂下头,能听见四周渐起的嬉笑声。

嬷嬷原是谢老夫人家的老奴,谢老夫人下嫁给谢老师时陪嫁过来的,连谢清辉都得给她几分薄面,说话自然鲜少顾及旁人颜面。再者,顾连翘她母亲在那生辰宴里一闹,几乎是把谢家的脸都丢尽了。

长安城各坊间都知道,谢家要娶一个家世低微还上不了台面的女人。

顾连翘的模样又是嬷嬷最不喜欢的瘦削肩膀、薄颈芙蓉面,只觉得这副祸水模样除了勾搭男人之外便无半点用。

顾连翘的头便更不好意思抬起来了。

可她就是原罪,怎么做都是错。嬷嬷阴阳怪气道:“要我看,咱们大家族的贵女们也不需要在这学什么规矩,运气好比什么都重要。噢,差点忘了,令尊好不容易攀上这么桩好的亲事,应该恨不得你这辈子都别去那些市井坊间了吧?”

顾连翘脸色涨红,喉咙像堵了铅块。

“您真应该要丫鬟们跟您学一下,那些市井里的话传得有多难听,有些百姓都怀疑咱们玉树临风的大公子是不是得了隐疾,不然也用不着低娶,娶这么一位...村姑?”

她口里的村姑一出,书阁里的姑娘笑作一团。

谢琳琅看着这场闹剧,也没半点要帮腔的意思。

那日祖母好心好意给她办了生辰宴,本就是给她抬了颜面,没想到她娘吃相难看,生生把好事闹成长安坊里的笑话。

也不枉旁人都取笑她。

顾连翘忍了又忍,只觉得委屈到了极致。

可她又办法把这种委屈宣泄出来,人人都觉得她捡了便宜,可这便宜又如同棉花里面的针一样,无论是上吞还是下咽都十分难受。

顾连翘坐在这宽广的书房里,只觉得呼吸不过来,趁下学她避开一众贵女,偷偷地回到了自己的院里。

可回到厢房也没什么好事,桌案上摆着谢清辉退回来的衣物和香囊,屏风后的小丫鬟讥诮一笑,顾连翘本就是一肚子气,看到这衣服更是心里烦躁。

于是手一兜,把所有东西都丢出窗外,又把自己甩在床上蒙上被子。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她气消了,想起那衣服料子的价钱,又心疼地打开窗扇,把东西又摸了回来。

丢了还是怪可惜的,得不少银子呢。不如到时候带回去给沈从舟,也免得浪费。

**

城郊围猎场。

杨柳在春日生了嫩绿鲜甜的芽,低低的垂在地面上,斑鹿咧嘴去吃嫩芽,突然一支凌厉的箭矢从远处破风而来,斑鹿机警,几个蹦跳便消失在山野林间。

狩猎失败,几个身着劲装的少年郎驾马而来。

打头的是个唇红齿白的少年,年岁略小但气度非凡,看着身边人拧着眉头失了手,调侃道:“谢大,你这准头也太差了吧,怎么心思还真被那个村姑给乱了?”

谢清辉虽然十分不喜顾连翘,但也愿意跟他们一道靠欺辱她为乐:“她有名字。”

“欸!都一样!”少年郎随意摆手:“什么连翘、白术中药材的名儿能叫人名儿吗?”说着又凑近去:“老夫人真准备让你娶她?”

谢清辉冷笑一声,没说话。

身边几个少年有人道:“如此一来谢兄当真是亏极了,当年本就看谢家如日中天,所以不同任何世家贵族联亲,免得受皇上疑虑,好不容易熬到二十三岁,再过两年就可以去塞外逍遥了,没想到竟被老夫人塞了这么一位...”

谢清辉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取箭,轻拉弓弦,一只鸟雀扑腾腾地被钉在树上,奋力挣扎。

“不公平!就这么会功夫,谢兄便猎了一只!”

“我们也不能甘拜下风!走!”一众少年郎驾马而去,唯有那最年轻的打着马在谢清辉跟前打转。

他正是皇太孙萧元澈,从小跟谢清辉关系最好,看到他一副不快的模样,小心翼翼道:“我听说老夫人要你低娶,还是怕皇爷爷对谢家动手?”

谢清辉没回答,反问道:“皇后和太子如今在宫里过得可好?”

说到这,萧元澈便叹气道:“不大好,你也知道,皇奶奶年纪大了,眼睛又不好,哪里能比年轻的姚贵妃讨皇爷爷喜欢。”他嘟着腮帮子,很是为难道:“如今我爹他政见一直跟爷爷不合,好几次上朝两父子都闹得不欢而散。爷爷年纪大了,心思多疑,总觉得我爹要把他赶下台篡位。最近宫里又传废太子而立七皇子为储君的风言风语,我看我爹这太子越当越窝囊。”

说着揪着马鬃毛,痛得胯|下的马嘶叫一声。

谢清辉又问道:“姚贵妃请了巫医入宫?”

“是。”萧元澈好奇道:“你问这个做什么?她生了病,夜夜心神难安,吃药总不好。”

谢清辉总觉得心里惴惴不安:“让皇后离他们远些,当年先皇后便是因为巫医秽乱后宫一事被废黜...”

萧元澈像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笑了声道:“难不成皇爷爷真的还想废了皇奶奶不成?先不说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了,皇奶奶登上后位这么多年,朝廷半壁江山都是咱谢家的人,皇爷爷如何愿意自废臂膀?再说了...”他稚嫩的脸孔露出一丝看惯宫闱权谋的表情:“皇爷爷顶多借姚贵妃打压父亲的势头,他扶持我爹做太子这么些年,又给了他监国的权力,怎么也不会糊涂到误了正事。倒是你,当心真在那村姑身上载了跟头!”

话从顾连翘起,又转回到了顾连翘。

谢清辉想到那日她顶撞教引嬷嬷,说什么也不学了,他便让管家安置大夫让她精湛医术。顾家是杏林世家,让她学医说不准能安抚她。

没想到她却是个不成器的,医术亦学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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