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来没有刻意为之,当拳掌相交的那一刻,其体内气龙自行加快运转节奏。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那玄之又玄的大、小周天,变成了一个恐怖的漩涡。
此刻的刘一手因劲气被抽走,全身静脉在肉眼可见的情况下变的干瘪。
那黝黑的皮肤上,出现了一处处滚动的坑洼,若不是他身披铠甲,定让所见之人为之头皮发麻。
望着眼前之人脸上游走不定的小坑,将来的眼中流露出了恼怒的神情。他不喜欢掌控不了的东西,更可况这东西还在自己的体内。
自从与豫相遇之后,他身上的变化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古怪。那会同气势外放一起出现的五爪金龙还好说,但这股吞噬的力量只能控制到听令施展而已。
他强行运转九尊决,一股狂暴的劲气从其手中迸发,激荡的劲气直接把手中之人崩飞了出去。
刘一手停滞在聚气境多年,那薄弱的气海漩涡在他落地的那一刻荡然无存。猩红的鲜血挂满了他的牙齿,充血的双眸死死的盯着马上之人。他声嘶力竭的怒吼道:“我今日若不死,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话音刚落,一道血见从其口中喷出,血溅五步。
将来高举左手,酒坛在其手中倾斜。春草酒从坛口缓缓流出,晶莹的酒液在地上画出了一个半圆。
将来冷声道:“我向来不给别人报仇的机会,这酒是敬你勇往直前的气魄。下辈子,别随意站队!”
说罢,他抬脚卷起一侧的破阵戟,沉重的戟身在其手中停留片刻就被掷了出去。
锋利的戟刃割裂周遭的空气,呼啸之声犹如睚眦发出的怒吼。
刘一手想撑起身子闪避这雷霆一击,却因闪避不急被一戟刺穿了胸甲。戟刃入体搅碎五脏六腑之后透体而出,他望着眼前的戟杆就这样被钉死在了原地。
天曌军骑兵见己方将领惨死在敌将马前,一些血气方刚的汉子直接挥舞着利刃纵马而出。
“擅自行动者,以叛乱罪处之!”
一声暴喝在天曌军阵前响起,那人正是刘将军的副手郭萍之。
郭萍之见怒斥起了作用,不由继续道:“刘将军惨死,我定会率一众兄弟为他报仇,但绝对不是现在!”
“军法森严!从现在起,所有兄弟听我的命令!由我暂代骑兵将领一职,尔等有没有异议?”
见没有人反驳,他微微颔首,其眼中贪婪的光芒一闪而逝。
就在他刚准备慷慨陈词一番时,那名前来报信的斥候突兀的说了一句:“那个...那个谁啊!你帮我给将来传句话。”
郭萍之听闻眼睛一横,随即转头怒目而视。正当他准备发火之时,见说话之人好像前些日子见过。他犹豫再三后问道:“你是何人?”
那斥候嚣张道:“你前些日子请我叔叔喝酒的时候我还在场,就这么健忘吗?你想坐的位置已经坐上了,那就帮我个忙。”
没给郭萍之说话的机会,他继续道:“皇后娘娘让他滚,你去告诉他!办好了,我会在我叔叔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说罢,他一指将来,而后转头就跑。
郭萍之看了看那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远处的将来,一种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想到自己交给魏无忌的半生积蓄,又想到了屁股底下还没坐热乎的位置。便牙一咬,心一横用出了自己吃奶的劲儿。
“将来!皇后娘娘说了让你给我滚!”
这话刚刚出口,一个急匆匆的声音便从他身后响起:“传皇后娘娘口谕!请武王府世子将来留下一叙!”
郭萍之彻底蒙了,他感觉自己被摆了一道。那传召的斥候心里暗骂,这关系户的马就是快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
在他二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将来的声音从远处炸响。
“先是让我滚,又让我留下,当我是可以随意呼来喝去的猎犬吗!?你们确定这都是皇后说的吗!?”
至亲反目、一军叛出、长途奔袭、一夜未睡,这种种情绪在少年的心里积压已久,终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他之前觉得,他们姑侄的感情没有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虽然每年只有春节时见上一面,但过往的种种依旧历历在目。
在将来的记忆中,平日里的姑姑虽然带着国母的威严,但当一家人坐在一起的时候,她一定是那个最温柔的人。
每年酷暑将至,母亲和二婶回北境之时,都会带着姑姑送给他和大哥的小礼物。一年一个,如今已经摆满了一个博古架。那一件件小玩意,是他童年里仅有的玩具。
想到这里,他隔着胸甲摸向平安锁的位置。这平安锁,是他百日时姑姑亲自给他带上的。
有一次,将来说自己长大了这锁该取下来了。可姑姑却说,等你的孩子百日时,你再摘下来给你家娃娃带上。
将来还依稀记得,那是他第一次羞红了脸。
“难道一家人,就不能把一切都摊开了谈一谈吗?你有没有想过,真到了剑拔弩张无法收手之时,爷爷和奶奶该如何自处...”
脑海中的思绪和喃喃自语在这一刻停止,将来一把扯下了脖子上的平安锁。因用力过猛,绳子崩断的那一刻还带起了几滴鲜血。
只见他把平安锁扔进了酒坛中,而后仰头猛灌一口。酒水打在脸上的那一刻,他抡起手臂把酒坛朝着天曌军的方向扔了出去。
酒水飞溅,瓦罐的破碎声响起。将来取弓搭箭一气呵成,其手中强弓被拉成了满月状,羽箭伴随着弓弦的弹响激射而出,直奔天曌军阵前。
一箭、两箭、三箭...每一支羽箭的射出,都会让一名天曌军骑兵摔下战马。
当箭袋被清空的那一刻,将来手中的弓铉也随之崩断,而那天曌军的阵前早已乱作一团。
将来扔掉手中破烂不堪的强弓,驱马向前取回了浸满鲜血的破阵戟。当戟上的鲜血被抖落一地,上空便响起了箭雨破风之声。
将来调转马头,乌云追风兽弹跃而起,那如飞蝗的羽箭便扑了个空。无论敌军阵前如何叫骂,将来也没有再多看一眼。
乌云追风兽踏着步子,朝着身后那依稀可见的武字王旗缓步前行。
“武王府世子留步!皇后娘娘来了!”
“世子留步!皇后娘娘有话于你说!”
“世子等等!等等啊!”
三声呼喊由远到近,将来回头望去,只见一乘马车朝自己飞驰而来。
“啪啪”的皮鞭声,惊的四匹战马舍命狂奔,若马夫不是一把好手,估计这车早就翻了。
一阵战马嘶鸣过后,那乘马车便稳稳停在了酒坛的旁边。马夫纵身跃下马车,手脚麻利的安放好随车脚踏。
待帘帐轻起,一身金丝锦袍的将伊一便缓缓的走了下来,其神态纵容淡定自若,一双美眸古井无波。她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将来,像是在审视又好像在等待着他的问安。
将来调转马头,没有前进半步,就那样隔空望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他眼神清冷久久不语。
沉默了半晌,将伊一无奈一叹。她朗声道:“一别多日,没想到再见时,却是这两军阵前。”
“我也未曾想到,我能如此冷静的听你说话。”
将伊一颤声道:“来儿,你是在怪我吗?是怪我救出天曌军,还是策反捧日军?亦或者你是怪我下毒,还是引敌杀入武王府?”
将来只感觉心中一痛,声音都变得沙哑了几分:“这一家人对你来说算什么?为何你能如此轻松的说出这些话。”
“果然,你真的以为这一切都是我做的!还是你们都以为是我做的?我要说这一切都是被迫的你信吗!?”
将伊一凄然一笑,泪水顷刻间夺眶而出。她继续道:“来儿,你知道皇城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吗?那是一个稍不留神就会丧命的地方,那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地方,我若不按照他们的计划行事,此刻早已是井下枯骨了!”
“谁?我怎么就不信!”
“鬼卫就在你身边,谁能伤的了你,谁又能逼迫你?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为什么不跟家里人说,难道我武王府还护不住一个人...”
将来咆哮的声音,惊的马车前的战马踱起了步子。但他话止于此,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咽喉。
将伊一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她毫不退让道:“来儿,你别忘了,我是一位母亲。我怎么可能不为自己的孩子考虑!左相、右相、魏无忌这些朝中重臣,哪一个不想把我的孩子绑在身边。”
“你去问问你娘亲,她是不是把你看得最重,她是不是也会为你做任何事。”
“鬼卫把我接出皇宫,我以为是为我的安全考虑,毕竟刘季掌控在太后的手里,那疯婆子早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
“可你们却围住了皇城,围住了我的孩子,同样也断了那些重臣的前途。我一个做娘的,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我不得不...”
将来凄然一笑,不由得摇起了头。
他挥手打断道:“我不是三岁孩子了,你的说辞你自己信吗?如果是旁人做的,你觉得能瞒过三叔吗?如此手段,得是多大的一盘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