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遇上那人时,走在最前方的大杨正在东张西望,没留意到路前有人奔来,与之撞了个满怀。
当听到“哎哟”一声,褚西立马闪进浓黑的夜色。
第一次做贼的马钱逸魂儿都给吓没了,想也不想直接跟着并缩到了褚西的后面。
大杨则趁着那人因为吃痛捂着脑袋连退的时候,闪身躲到了他的身后。
那人揉两下恢复过来,不见路上有任何东西,便眨着眼一脸震惊地往前仔细摸瞧。
嘴里还不停地咕囔“不应该啊,我记得刚刚明明有撞到什么啊!难不成是见了鬼?”之类的话。
摸两下,看人准备放弃,大杨便松了一口气。
没承想,人却忽然一个大转身,直接抓摸到了大杨的胸膛之上。
感受着传到自己手中的温热触感,和十足的弹力,以及不停在加速的心跳,那人更被吓了好一大跳。
“你……你你……你是什么人……”
那人声音颤抖,粗砾之中带了点尖锐,虽然看不清颜面,但也能猜出是个太监。
而大杨忽然被抓住“把柄”,因为紧张,竟直接忘记了反应,
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褚西在旁边看得着急。
想上前几步拉着大杨赶紧逃离,无奈马钱逸死拽着自己的衣服不肯撒手。
又不敢直接开口唤,褚西急得恨不能立马回煽马钱逸两巴掌。
可他还没来的及动作,那太监见大杨不吭声也不移动,更没有要打杀自己的意思,
竟不喊不嚎,退着就往后门跑去。
看着那人因要时刻留意大杨的动向,不敢跑太快而一点一点显现完整的容貌,
褚西瞠目一惊后,也顾不上思考或者吩咐大杨,就大力挣开马钱逸,从暗处冲出,绊了那人一脚。
并在对方低呼着扑到地上的同时,跨马一样,坐在了那人的肩上。
然后大力朝下又是一掌,就将人直接击晕了。
在大杨和马钱逸的震惊之中,褚西吩咐大杨道:
“把他驮上咱们就走吧!今晚不偷东西了!”
大杨虽然不解,但褚西一说,他就点着头去驮人。
看危险解除,马钱逸又变得大胆起来,在一旁将跟着要走的褚西拽住:
“小贼,你闹哪样?这不刚进来,怎么……”
褚西现在一心都在那名太监身上,闻言,不等马钱逸说完,就将他挣开:
“出了些意外,计划终止,你那银子,我会退一半给你!”
“什么意外啊!不就是个太监!你都将人打晕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来都来了,不偷点什么走,本少爷不甘心啊!”
“事情有些复杂,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褚西本来想解释两句,但看马钱逸根本没有要听的意思,一个劲儿地探着脑袋往里,
那副明明怕得要命,还作死地想要尝试的模样,让人哭笑不得。
“你想偷就去,我们可不拦着!”
说完褚西就同大杨快速地驮着那名太监离开了高府。
关门的时候,马钱逸跟被鬼追了似的,飞快地扒开门也跳了出来。
然后拍着心口埋怨褚西他们实在不够意思,连客套两下都不肯,就将他扔在里面之类。
褚西懒得解释,让大杨赶紧带着人往僻静无人的地方去。
“小褚兄弟,咱们不回教坊司吗?”
“时辰太晚了,要进去少不了一通盘问,而且到时候他们问起我们怎么出来的,根本没法解释!”
马钱逸听见,插问了一句:“也就是说,你们今晚没地儿去了?”
以为人是要嘲讽,褚西没想搭理,但马钱逸表示,他有一处私宅,可以借褚西他们暂避一夜。
“你不会是想什么阴招玩儿我们呢吧!”
“本少爷要收拾谁,用得着整阴的?不过看你对这太监好像很上心啊!
所以借你宅子可以,但你得告诉本少爷,你态度这么反常到底是因为什么!”
说着话,走着路,到了拴马的地方。
马钱逸朝正被大杨抱着要翻上马背的那人望了一眼,再望了一眼:
“这人,怎么感觉,有些面熟啊!”
褚西顺着看,“你不是说你常去教坊司?虽然他与老太监高宏去的次数不多,但你见过很正常!
“不是,不是在教坊司里!”
马钱逸摇摇头,然后托起下巴,似乎要努力回忆。
好一阵,等大杨自己也跨上马,准备抱提褚西上去的时候,他才捶着手“啊”了一声。
“本少爷终于想起来了,这个月月初陪我爹去太医院的时候,曾看到他跟在尚书令的身边!
前几天死在你们教坊司的太医丞,也在旁边!
因为当时我爹同老太医问诊的时间挺长,我百无聊赖,就在院里闲逛,然后就看到了他们几个!”
褚西闻言,神色猛地一下就变了,“你是说……这人曾和柳景之私下里见过,
可他跟随的,却不是兼管教坊司的协律郎高宏?”
马钱逸再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才点着头表示,他有九成的把握自己没记错。
至于那剩的一成,只能怪当时好奇心不够重,
即便看到他们鬼鬼祟祟,也没想过跟上去仔细窥看。
“月初,具体是什么时候?”
“初……初一吧!我大娘每月初一十五,都会去庙里上香……”
“初一啊……”褚西若有所思地重复着马钱逸的话。
“小贼,你怎么了?这什么表情?!”
马钱逸说着话,看褚西面色忽明忽暗,嘴角噙笑,不由打了一个寒战,
然后下意识地把他脸上的肉往下扒了扒。
“警告你啊,再敢这样看着本少爷,信不信打得你爹都不认识你!”
褚西摇摇头,没有多言语,让赶紧上马带他们去那所谓的私宅之后,
就绕到另一侧,让大杨搭手,迅速翻坐到了他的身后。
之后两马四人,又奔行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到马钱逸个人的宅子里。
宅子很大,要啥有啥,入宅的时候,哪怕已经夜深,也还有百十个婢女前呼后拥。
让人把褚西大杨他们领去客厢后,马钱逸本来也想跟着过去,
但环肥燕瘦的婢女们久了不见“出手阔绰”、随随便便就能打赏个几两几十两的主人,态度实在热情,
加上管家也说有事要讲,他完全脱不开身,只能让褚西他们先走。
进到靠山的客厢一隅,褚西也懒得打量四周的环境,
让大杨将人结结实实在椅子上捆好后,就一杯凉茶浇泼到了对方脸上。
被泼醒,那人双目紧闭,想要挤出不慎入眼的茶水,摇着脑袋,嘴里还发出噗噗的声音。
褚西就那样将人看着等着,大杨在一旁闷不吭声,眼里全是担忧。
“怎么样,可清醒了?”
看人终于将眼睛睁开,褚西再搬来一张凳子,盘腿坐在对面。
“这是哪里?你是什么……你是教坊司里那个……那个小主事?!”
褚西笑笑:“卜公公好眼力,蒙着面都能把我认出来!”
卜平听他承认,面上显出怒色:“你这腌臢玩意儿,绑了咱家想做什么?!”
“卜公公不用紧张,我也就是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肯老实回答的话,自然不会把你怎么样!
可你若不肯配合……”
褚西说及此处停顿了一下,后扬着下巴指了指门口,“那便让廷尉寺的人,再来审你!
我无权无势,的确不敢把你如何,但想要你死的,可大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