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
这个小城在远山,远山在千里外。
李坏又回去了回到了这座城。
这里的风沙黄土和这里的人,他都久已熟悉。
因为他是在这里长大的,他是个浪子,他没有根,他的童年也只不过是一连串恶梦而已,可是在他恶梦中最不能忘怀的还是这个地
馒头铺并不一定只卖馒头,老张被人叫做老张的时候也并不老。
可是现在他老了。
每天他总是用他那发昏的老眼,看着沙尘滚滚地冲过,总好像奇迹随时会在这条他已经居留了几十中的街道上出现一样。
他永远也想不到的奇迹真的会在今天出现了。
他看见一个风尘仆仆的少年人,穿一身灰扑扑的衣裳,懒洋洋地走到他那闯小店门口的馒头摊子前。
馒头笼子里正在冒着热气腾腾的白姻,弥漫了老张的老眼。
他只能看得见这个少年人是个蛮好看的少年人,有一双精锐的眼,有一种很特别的样子。老张从来没有看过这种样子,他敢说这个少年人一定从来没有到这里来过”
“客官。”老张问;“现在小店的灶还没有开,可是包子馒头卤菜都是现成的,客官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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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吃我?”老张简直吓呆了“你为什么要吃我?我有什么好吃的?”
“你当然好吃。”这个少中说:“如果我不吃吃你,我怎么能活到现在?”
老张吃惊地看着他,忽然笑了,大笑,笑得比看见了什么都开
6原来是你,你这个小坏蛋”老张笑得脸上每一条皱纹都打起了拆子,“你以前天天吃我,吃了我好几年,好几年不见,你还要来吃我?”
“我不吃你吃谁呢T”
这个少年人真绝,不但说的话绝,做的事更绝。
他居然真的把老张馒头摊子上的笼子打开了,把笼子里所有的包子馒头全部拿了出来,而且真的全都吃了下去。
“你真吃?”
“我当然真吃。”
老张又笑了;“你记不记得伤十一岁生日的那一天,中半里偷偷地溜进来吃了我多少包子?想不到今天你比那天吃得更多。”
“我是练出来的。”
这个少年的笑容好像变得有点伤感了:“一个从六个月大就开始挨饿的人,别的事练不出来,这种事总可以练出来的。”
“你吃吧!”老张故意叹了一口气“你尽管吃,反正我已经被你吃习惯了。
“你当然也习惯了不收我的钱。”
“你既然已习惯不给,我当然也只好习惯不收。”老张苦笑:“反正我也收不到。”
可是老张在说这句话时,却好像跟他习惯上说话的样子有点不一样。
因为他忽然看见了件很少看到的事。
在这条沙尘滚滚的路街上,忽然有四个圆脸、圆眼、圆鬃的小孩子,身上穿一身大红色的圆袍,颈上带一只黄澄澄的金环,腕上带一对亮闪闪的玉镯,耳上穿一双金环,用一双圆圆的白白胖胖的小手,捧着一面圆盘,圆盘上圆圆的堆着无数圆圆的金元宝,圆圆的笑脸上,接着一别圆圆的酒窝,往这个四四方方的馒头店这边走过来。
老张傻了。
他从没有看见过这样的人出现在这里。
可是一个圆圆的小孩子,却不但真的走到他这里来,而且还把四个圆圆的盘子捧到他面前。
老张看着盘子上一堆堆圆圆的金元宝,服睛也圆了。
“这是什么意思T”他问这个少年“难道这些元宝是你叫人送给我的?”
“元宝?什么元宝?哪里来的元宝?我连一个元宝也没看见”
“你看见了什么?”张老头凶巴巴地看着这个故意在装傻的少年:“你看到的不是元宝是什么?”
6我只看见了馒头。”这少年说:“只可惜你给我吃的馒头救了我的命,我给你的馒头却是吃不得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
老张这次真的叹了一口气。
“你要报答我,你以前就说过体要一百倍千倍来报答我。”老张税:“那时候我就相信你总有一无会做到的,可是我现在反而有点不相信了。’
“为什么?”
“因为我没法去相信—个像你这样的小孩子,会在这么极短的几年里,发这么样的’大笔大财。”
这个少年英俊却又满面风坐,衣着简朴却又挥金如上的少年人脸上忽然露出种非常神秘的微笑。
“你不相信T”他说“老实告诉你,非但你不相信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张老头满是皱纹的股上,忽然露出神秘兮兮的表情,故意压低了声音说“听说江湖中最近出现了一个独行盗,武艺高强,肠予之大,连大内的库银都敢披。”
“哦”
“没听说过这个人?”
“没有。”
“可是他的脾气好像跟你差不多,我也知道你从小的胆子就大……
张老头看着他,一双昏花的老眼睛充满了诡谲的笑意。
“如果我是个被宫府退缉的大盗我也一定会躲到达里来。”张老头说“躲在这种鸡不飞狗不跳兔子不撤尿的地方,谁能找得到。,
这个少年也笑了:“那倒是真的一点都不假。”
这个小姑娘出现的时候,正是这个少年笑得最可爱的时候。
凭良心讲,这个少年笑起来的时候,实在有点坏相,尤其是当他看着一个小姑娘的时候。
她生气了。
她虽然没有骑马,手里却提着一根马鞭子,好像根本就不像用它来打马而是用它来抽人的。
她用这根马鞭子指着这个少中的鼻子,问张老头“这个人是谁?”
张老头没有开口,少年已经抢着说☆这个人是谁,天下恐怕再没有比我更清楚的人了。”他用两根手指捏住鞭梢,还是用鞭梢指着自已的鼻子:“我姓李,我叫李坏。”
“你坏7”小姑娘好像也有点忍不住要笑出来的样子,“你自己也知道你坏”
“名字叫李坏的人,并不一定真的就是坏人。”李坏一本正经的说。
小姑娘显得更好奇了。
“你的名字真的叫李坏?”
“真的,当然是真的。”少年说“我另外还有个四个字的名字。”
“四个字的名字?”小姑娘用一双大眼睛吃惊地看着李坏,“你那个四个宇的名字叫做什么?”
“叫做李坏死了。”
小姑娘笑了。
“李坏,你真的坏死了。”
她笑得好可爱好可爱。
如果李坏是男人中笑得最可爱的个人,那么这个小女孩绝对可以算是女人中笑得最可爱的个。
李坏痴疯地看着她,好像已经看得有点失魂落魄的样子。
就在这时候,这个小妨娘手里助马鞭子忽然抖,像足条蛇样,缠住了李坏的脖子。
她另外只手已经“啪瞎、啪曙”在李坏脸上打了两个大巴掌,下面还有个扫堂腿。
于是我们这位刚发了财回来的李家大少爷,就好像只大狗熊一样,四脚朝天,摔倒在黄纱滚缀的道路上,嘴里还被人塞了个大馒
张老头看着灰头土脸的李坏直笑。
“你不是那个独行盗。”老张笑得嘴都歪了,“天底下没有你这么窝囊的独行盗被个小姑娘随随便便一摆,就摆平了。”
“那个小妨娘可真凶,我没招她,又没惹她,她为什么要这样子对我?”
“谁说你没惹她?”
“难道你真的忘了她是谁?”张老头又开始笑得老奸巨滑“难道你忘了你小时候逮着机会就喜欢把一个穿一身花衣裳的小女孩弄得泥巴脸。”
李坏吓了一跳。
“难道她就是可可?”
“她就是。’
李坏苦笑“想不到她还在恨我……
张老头笑得却很愉快:“你当然想不到她会变得像现在这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