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九日，周五，返回东京的第二天。
关于那天一起坐大巴，佐藤久司和三喜保子差点打起来的事不必多说，原因是圣诞节一个苹果。
由苹果引起的争吵，听起来很可笑。
佐藤久司摇了摇头，将那天的事甩出脑海，继续慢跑，感受身体状态。
嘴里吐出白气，脸颊、耳朵都变得滚烫，不用看就知道红得发亮。
“老大，圣诞节，可以约你出来吗？”一个头上系着蝴蝶结，猫挑逗发饰的女生跑了过来。
“你又想搞什么？”佐藤久司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走。
“学校要搞活动啊，上边来消息了，多搞搞情侣，起倡导作用，趁有限的青春，活出无限的精彩。”铃木书记小跑过去，搂住他的手臂。
佐藤久司胳膊一用力，把臂肘上的累赘甩了下去。
“这是学生会负责的事，我就是一个普通学生，不掺和。”
“啊——！老大，不要让我一个人承担风雨啊，会裂开的！”
“不关我事。”
说罢，佐藤久司给铃木千绘一个警告的眼神，让她不要再跟上来。
他走向种满银杏树的操场。
“纱里奈，早上好。”佐藤久司打招呼。
“啊，佐藤同学，早上好。”
清水纱里奈刚才似乎在走神，他走过来，发出声音，她才扭过头。
佐藤久司和她并列走在一排。
清晨投下的阳光，将两人的影子交融在一起。
“今天有什么计划吗？”他问。
“唔……上课、去舞蹈社，然后和佐藤同学一起回家。”
“有点单调。”
“还好啦。”
“圣诞节快到了，纱里奈想要什么礼物？”佐藤久司抓住她滑凉的小手。
“圣诞节？现在不是十一月吗？”清水纱里奈疑惑地问。
“傻瓜，这个月是十二月，月初的时候我们去的小樽，而且下个月就是新的一年了。”
“哦，这样啊。”清水纱里奈敲了敲脑袋，“抱歉，昨天做了噩梦，今天没有精神。”
“纱里奈做了什么梦？”
“很可拍的梦！”清水纱里奈心有余悸，“我梦到佐藤同学被蚂蚁拆分了，而那群蚂蚁是田尺学姐她们的脸……”
“信任的人，反目成仇，确实很可怕。”佐藤久司说这句话，没多大底气。
“嗯！”
清水纱里奈非常赞同似的点头。
佐藤久司拉住她的手，握在掌心，很凉、很湿，像小冰块一样，但被自己握住，很快就会被同化，变成暖呼呼的小手。
清水纱里奈就是这样一个敏感、细腻，敏锐察觉到周边气氛，并且容易被影响的一个女孩。
“只要是佐藤同学的礼物，我都喜欢！”清水纱里奈回答刚才的问题。
“是嘛……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准备的。”
“谢谢！”
“谢谢说早了，我还没给礼物呢。”佐藤久司说，“前面就是法学部，我不陪你进去了，中午见。”
“拜拜~”
佐藤久司告别清水纱里奈，转身走向操场最大的樱花树。
樱花树只剩干巴巴的树杈，在寒风中格外狰狞，每一根尖端都闪着七彩的光，看起来像未化掉的雪、夜晚凝结的冰块。
樱花树下，站着一位比雪、寒风还凛冽的美少女。
他走过去。
“叶音，早上好。”佐藤久司打招呼。
“别说话！”
水永叶音瞪他一眼，继续观察树的主干。
佐藤久司没说话，轻声细语地走过去，站在她身后，观察树皮上的一个生物。
一个正在蜕皮的蝉。
“很神奇，这小家伙十二月份爬出来，并且还敢在这样的环境里蜕皮。”
“知了？”
“嗯，偶然看见的。”水永叶音说，“我想知道它的结局。”
“被冻死，逆着节气成长，不可能有好结果。”
“我知道，但我就是想看到它最后一刻。”
“我陪你。”
知了蜕皮成功，爪子扒着树皮，等翅膀风干。
大概十分钟，知了振翅飞了一下，然后坠落在地，挣扎几下，死亡。
“意料之中的结局。”水永叶音说。
“我们走吧。”佐藤久司拉住她的手。
这只小手，在商城、学姐、酒店、床上……等等这些地方，都曾握在一起。
现在是十二月份，即将迈入新的一年，这些回忆将变成两人独一无二的东西，每每回想起来，都历历在目，心中漾起温暖。
水永叶音长呼一口气，拾起一块没干的雪块，覆在死去的知了身上。
“不论如何，败者都不会再有辩解的机会，我能做的，只有给它埋上一层雪。”
“……”
“所以，我不会放弃争斗。”
水永叶音扭过头，灼灼的目光盯着他，眼中闪烁着不死不休的执着。
佐藤久司沉默了一下，随后露出微笑。
因为刚才那一刻，那只小手霸道的挣开了他的掌心，反过来紧紧抓住他，手腕被攥得有些疼。
他明白，不论外界如何变化，水永叶音将一直保持喜欢他这个事实。
而他也会一直喜欢她。
只是，偶尔想到清水纱里奈，他的心就像被镣铐锁着，稍微挣扎就会鲜血淋漓、皮开肉绽。
“还有，圣诞节了，我要礼物。”水永叶音突然扭头对他说。
“当然可以，叶音想要什么？”
“你。”水永叶音樱唇合上又张开，“那天的你，必须完完整整，每一分每一秒陪着我，我只有这一个要求。”
“嗯。”
……
告别水永叶音，佐藤久司走进文学部。
走到班级，石川佑辅第一个发现了他：“佐藤，旅行怎么样？”
“还好。”
“什么叫还好？舞蹈社集体休假，我当时就想到了你，佐藤你不可能不去，结果没出我预料，小樽市七天游，真不错啊！”
“……不是你想的那么美好。你和久津学姐怎么样了？”佐藤久司转移话题。
涉及到久津良子，石川佑辅的注意力，瞬间就转移到了这方面。
“良子原谅我了！答应我圣诞节那天一起去情侣酒馆，并且解锁新姿势！”
“……恭喜。”
佐藤久司嘴角抽了抽，眼前的石川佑辅，沉醉在幸福中，哪还有刚才一脸八卦模样。
之后，佐藤久司拿出《舞姬》，翻开夹着书签那一页，继续读起来。
石川佑辅在一旁说和女友久津良子的趣事。
其中，好几次提到圣诞节。
圣诞节……
佐藤久司望向窗外，第一次陪喜欢的女友过圣诞节，不禁有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