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送蒜的车照例来了,不过也给李岳带来了一封信,内容自是姚美娟写的,过几天停止合作的原因及结款等,看罢李岳也清楚,本想去县城争取一下,但后来一想既然人家帮了这么多,理由也充分,而且自己和之余也确实不再适合继续做了,不能因为这点事而丢了这个朋友,所以就想下午收蒜的时候让村里人捎信让之余来一趟,商量一下善后事宜。
下午杨小佳溜达过来了,帮忙收蒜,刚进屋就问李岳,屋里是不是有女人来过,李岳模棱两可的说是卖凉菜的过来想弄点蒜剥,就多坐了一会,杨小佳不信,说卖凉菜的不会喷香水,李岳一看瞒不住,就顺口说是姚美娟过来了,跟他说终止合作的事情,然后李岳顺带把姚美娟的那封信的话大概说了一遍,才算是过关。
次日一早,之余蹬着自行车杀过来,两个人商量了一下,订好了要撤的时间,以及结款时间等等事情后,之余说他哥电话查了,他被省城师范大学录取了,是思想政治教育专业,李岳恭喜过后也想去查一下,之余看到李岳的心思了,就说我让我哥帮你查了,你上江城了,211重点大学,市场学系,这会跟你女朋友可以啊哟啊哟啦,哈哈哈,李岳狠狠地抱了一下之余,捶了他一拳说了声谢谢;写好给姚美娟的回信,中午俩人叫了几个菜,狠搓了一顿。
过了一段日子,所有的蒜出库了,父老乡亲虽有诸多不乐意,村长为此事还找过之余李岳两人及家人,想让厂子继续供货,之余和李岳说了前因后果后,村长也是摇头甚感可惜,可在之余和李岳看来,即便没有姚美娟主动提出不再合作,他俩在暑假行将结束时也会主动终止合作,这是两人达成的共识。
酷热中带着一丝凉意,秋风偶尔过来打探一下,黎明的东方,鱼肚白的云朵日渐高远,之余骑着自行车撞开了李岳家的门,在李岳妈妈笑骂中坐到饭桌前,不客气的端起一碗面条,浇上一勺鸡蛋汤卤子,夹起一根用粗盐粒儿自己腌制青辣椒,呼啦啦的吃起来。
估计这两天通知书就快到了,该收拾一下上学了,一想到上大学就很兴奋,但想到上大学俩人就不能这样玩了,也有点小小的忧伤。不过最终抵不过今天去领钱的兴奋,一路两人像个逐风的燕子,穿梭在绿荫里。
到了县城,俩人没急于去厂子,而是先去了高中复习班学校,把郑又德几个同学拉出来,在附近的餐馆搓了一顿,没有炫耀的成分,只是加油鼓劲,只是祝福鼓励,一顿饭吃的时间不长,滋味却比那菜更丰富。
吃完饭,一人一瓶冰镇汽水下肚后才挥手告别,直奔厂子而去。
还是看门大爷慈祥的面容,只是姚美娟不在了,让之余小小的失望爬上了那两道微蹙的眉头,财务的经理是一个中年和善得妇女,看到李岳他们掏出来的条子,很仔细的核对,当财务经理把核算的总数说出来,并让他们俩再算的时候,两人没有再算,因为对于总数李岳他们已经算个好多遍早就倒背如流,没多久财务经理就从保险柜里拿出厚厚的一摞又一摞,花花绿绿的票子,妖娆的透着魅惑,那真是最美的颜色,两人在财务大婶欣赏的眼光中,一张张的仔细的点着钱,嘴巴微微动着。
临出厂子大门,之余给了看门大爷两包红塔山,把大爷乐得嘴里连连说“这俩孩子咋这么客气,将来肯定有出息”,连连摆手再见。
之余长嘘一口气,回头看了看隐在绿树中的厂房,“嘿”的一声快蹬了几下,冲到前头吼着“如果说你要离开我,请诚实点来告诉我”的歌曲,大有绝尘而去的架势,李岳想这哥们终于开窍了,也开始怀春了。
一路没有多远,俩人就停下摸摸布包里的钱还在不在,每摸一次就兴奋一次,骑车也不像以前你追我赶的随性不羁,而是多了一份小心。路过镇上,俩人买了一捆啤酒一条红塔山,去了李岳远房爷爷家坐了一阵,考上大学了,又干了点赚钱的买卖,两人被一通猛夸,实在被夸的不好意思,俩人汗涔涔的出来,在街上顺道把熟牛肉、拌羊脸、猪心猪肝、凉拌菜,杂七杂八的买了一大包就回家了,约好今晚之余一家去李岳家吃饭。
刚到家,妹妹就跑出来,拿着通知书在李岳面前晃,虽然知道已经考进去了,但看到通知书还是莫名的激动;妹妹说中午送到的,到现在爸爸已经看了没十遍也差不多了,抽支烟就翻一遍通知书。
“给我看看。”李岳要过来正反面看了一下,就递给了妹妹。
“哎哎哎,这是大学通知书啊,哥,你能兴奋点吗?咱爸都比你兴奋啊,你这搞得好像咱爸考上大学似的,没意思。”
“要讲有意思还是这个呢。”李岳伸手往布袋里一掏,拿出一摞钞票来,在妹妹眼前得意的晃了晃。
“哇,这么多钱,哥!妈,妈,你快来看我哥好多钱啊!”妹妹甩着通知书就往屋里奔,李岳拎着布袋和菜跟着进了屋。
“你哥我不但有钱,还有好吃的,哈哈。”李岳进屋把熟货一放,一股肉香慢慢的溢出来。
“钱你放好了啊,死丫头,就知道吃吃吃钱钱钱的,快来帮我摘菜,一会家里来人,就没空摘了。”母亲嗔怒着。
绚丽的晚霞映透天幕,院子里陆续有人来找李岳领钱,领完找之余签字按手印,当星星闪烁在清灰的天空中时,最后一家的钱已领取完毕,桌上的菜也满满当当的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这顿饭吃的有点长,蒲扇呼啦啦的扇着,好酒嗞啦啦的嘬着,一会李岳的妹妹就把桌上的骨头和剩饭菜给天井里的狗送过去,狼吞虎咽以后狗就趴在地上流着哈喇子盯着堂屋里的饭桌,一会哼哼唧唧的站起来晃晃身子伸个懒腰,再继续趴着。
挂钟沉闷的敲了九下,聊的也差不多了,喝的也差不多了,李岳把剩下的钱均分后一人一万多,厚厚的一沓,双方父母酒足饭饱后的脸上的红光更绚烂。
“你们兄弟俩,比我们这当老子的就是强啊,不伏不结地瓜啊”之余父亲剔着牙拿着之余分的这摞钱反复的掂量着,走出李岳家门。
细风微凉,夜已沉;银河灿烂,月如钩,没多久月儿又会圆似白玉盘,周而复始的轮回带着不同的希望成就了万物苍生,人也是如此,满载希望代代轮回,源源不断的走向未来。正如今晚,新的未来在李岳和之余面前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