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注意,也鲜有人知道,乘纳圣瀑流水的一个池子下,其实有片隐蔽的暗室。
暗室开在圣瀑的最下方,房间的中央,是个小一号的池子。池子被由上方铁管运下来的水不断续满,水位永远处于那条横线上。
四周墙壁都嵌有落地玻璃,是透明的,能看见墙的对面,那些关押犯人的禁闭室。
水池的旁边有一张被做成“T”字形的桌子,材质不明,在光芒照射下,绽放刺眼的反光。这可见其主人的虔诚有多么强,连生活用品都被做成了神徽的模样。
桌上摆了很多的公文和特殊的物件,其中有一封被拆开的绝密档案,保密系数极高,摆在显眼的位置,其上还有一纸计划书。这套档案,房间的主人——笛梵早在上周就已经付炷了。内容有关那个沉睡已久的神明;传说那个神明与他们信仰的神有来有回,最终被封印在世界最深的地方。
笛梵深知内容涉及,哪怕只是泄漏几个字就能引发巨大的恐慌,所以眉头紧蹙,万分紧张。此时她不再担心这类事,因为在一周的暗中规划,她已经有了很大的把握,倒不必太过慌不择路。就算敌人是通天的神,只要我虔诚的信仰,那么就一定能胜利,拯救苍生,她如是想。
在她面前,摆着的是一面边框标号07的玻璃;玻璃旁有几个按钮,只有最上的红色按钮闪烁着亮光。她看得很投入,时常会兴奋地小叫两下,狠狠得抱住自己的双臂。背后不停扇动的两个像鸟儿的白色翅膀,表明了她现在很激动。
玻璃中是一个少女的背影。她晃晃悠悠,浑身颤动,麻布衣衫被流水的汗液全浸透湿了。这位看起来十分痛苦的少女同样有着翅膀,但是与笛梵比起来,是小得可怜,样子如同两片薄薄的蝉翼。
“哼哼哼,感受吧,感受吧,小孤水,这是信仰不虔诚的报应!”笛梵趴在玻璃前,脸颊绯红地喘着大气,“来吧,来吧,与我一起信仰,这个世界只有神是我们的唯一;与我一起升上圣堂吧!”她蜷缩起身躯。太过兴奋的人大多都会这样。
就在这时,扫兴的“叮铃铃”的金属敲击声响起。笛梵冷静了一下,顺手按灭了红色按钮,在桌前拿起一个金属长杆。金属长杆的两头各有一个圆筒,一个能来声,一个能递声,是精灵依靠远古时期的遗物,进行一比一的制造,得出来的。
来声筒的声音浑浊,听不出具体是谁的声音,但是能清晰地听出语言字词。
伴着沙沙的杂音,来声传道:
“教甫大人,有人求见。是一位剑客,蒙着脸,我们三个守卫一起上都敌不过。她说她要接见您,您要多加小心。”
“知道了,叫她等会儿,给她倒杯茶。”笛梵朝着递声筒回道,随后挂断。
看向玻璃那儿,孤水正捂着腹部呕吐。“愿主、祝福主,带忏悔的你上得圣堂。”笛梵冷冷道。说完,就向画了个大大的“X”的门走去,离开这个历代教甫都会接手的,卡耶潘最神秘的房间。
教甫府,教甫大人办公和处理居民们人事管理的场所,最显眼、最华丽的莫过于门厅中六根玉砖石柱。在普遍比较节俭,生活区域多由地下木制的精灵来说,实在是奢靡浮华。
六根石柱的底下,各有一个黑色柱基,代表着六大罪恶,即“忌妒”、“愤怒”、“色欲”、“懒惰”、“贪婪”、“暴食”。它们无一不被天顶压迫,象征着信仰的无限伟力。
尽头,有座倒“T”形高架神座,指向上天。座上空无一物,据纯心教派的信徒说法,因为神是世间所有,创造了万物,座上雕刻了神,是对神的亵渎。
由于这种特制,信徒们都会用正“T”形作为象征,随身佩戴。
教甫府一隅,赶来的教甫与配刺剑、遮面布的剑客共处一室。三位充当护卫的神官被教甫支开,去干新近将要拔选的事去了,一切都是神的旨意。
桌上的茶已经凉透了,显然来者是不愿意身份暴露,就一直都没有扯下脸上的黑布。
这种伪装在神的眼下是可笑的,笛梵甚至是懒得说穿,但是因为一些缘故,才不得不多浪费口舌。“枣殇,这里没有其他人,不用见外哦!”笛梵露出职业假笑,说道。
“她,认得出我?”被瞬间揭穿的枣殇下意识去握住剑,紧接着又意识到什么,赶紧放下手。回过神来,其实已经暴露得很彻底了,索性她就摘下黑布。
是被看穿了,还是被她猜中了?枣殇不解,但现在的首要不是这个。
“我来想和你谈谈。”枣殇说道。
“我知道,所以我只有一个条件。不急,神在看着我们,戏剧性必须拉一拉才对。”笛梵回答着,却在半途加了一个虔诚的仰望上天的动作。
在枣殇眼中,想比于虔诚,她倒有点癫狂的感觉,对枣殇那些标准的信徒来说的话。实在不懂笛梵突然加进来的这一句的意义,但既然说道不急,先就刚才的疑惑开问吧。
“你怎么认出我的?”枣殇眯起眼睛,问道。
“哎呀,开窍了,懂得取悦神可是忠诚信徒的必修课呢!”她这才回答,但很不让人信服,“我嘛,就是猜的喽。”
这下,枣殇居然松了口气。
“不,不,不!”笛梵察觉了什么,突然从椅上跳起,逼近枣殇姣好的脸孔,“我可是猜到了,你是‘自由杀手’。”
“自由杀手”这个名词曾让纯心教派等诸多的教会闻风丧胆。它是宗教世界的杀手,自称自由的执剑人,也是扰乱安定的目无法律更蔑视神明的暴徒!
笛梵冷静地猜想到了,同时结合所有自己所知道的信息,组构出了最大的可能性——枣殇。不过幸好自由杀手已经销声匿迹多年,教会早已经忘了当年的惨痛,所以笛梵没有当场做出翻脸的义务,是不算违逆神的。她可不想与自家人大打出手,况且,枣殇在她的注视下,可是成为了一名还算虔诚的信徒,还做过助祭。
“你是自由杀手,我很意外。”笛梵坐在桌上,盯着她的眼睛继续说道,“你的技术很生疏了呢,能被我一眼看穿;你还是很信仰的,你看,也许你都没注意到吧,你的脖子上挂着神徽哩。”
枣殇赶忙摸向脖颈,果然是带着的。可是她在来之前,明明已经把所有一切都检查了呀!现在她对信仰,突然有种某名恐惧的感觉。
“神是大度的,容纳天下神灵繁衍;看你这样虔诚,我就代表卡耶潘教甫,不会追责。”
“我是来商议的,不是来听传教的。我能问了吗?”枣殇强忍住惊怯和不可忽视的信仰。在她,必须得用过去的自由意志,来抵抗迅速成长起来的信仰。
“随时,神会让我饶恕你的无礼。不管你提出了多少,我的条件始终只有一个。”她回道,之后就噤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