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陈渝走后,白振宇的脸色阴沉下来,站在原地沉吟许久,望向妹妹,却发现她此刻失魂落魄的在一旁发呆,叫了她好几声,白芷落方才回过神来,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大哥,最后还是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白振宇缓缓走到郭正南的跟前,笑着将他扶了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帮他整理了一下衬衫:“正南兄,你没事吧?”
“白总,我真的知道错了,给我个机会。”郭正南慌乱无措。
“都是一些小事。”白振宇将他带到桌边椅子坐下,站在他的身后,双手摁着他的肩膀,笑着说道,“不要因为这些事,影响了我们之间的合作。”
“合作?”郭正南侧过头,看了看身后的年轻男人,只觉他的笑意渗人。
白振宇站直了身,拨通一个电话,不到十分钟,一个身材高挑婀娜的女人,踩着高跟鞋出现在客厅里,将一叠文件抱于胸前,朝着两人走来,最终站在郭正男的跟前,毕恭毕敬的将文件放在桌上。
“这是什么?”郭正男不明所以的问道。
“郭先生,这是您新实体出版的授权合同,白夜出版社将买断它的实体出版权。”秘书小圆脸带笑意的讲解道。
郭正男面色难看,瞅了瞅一旁的白振宇,埋下头看了看合同,片刻后眉间现出两道黑线:“五十万买断?”
看着这个数字,郭正男心中翻江倒海,如果按照版税来算,这本至少能够给他带来两百万的收益。
这家伙,完全是在抢钱啊!
白振宇坐在一旁点燃雪茄,吸了一口将烟雾吐成圈,笑道:“正男兄,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务必收下,不要觉得多,这都是你应得的。”
“……”郭正男后背冒出冷汗,强颜欢笑道,“白总客气。”
白芷落坐在奔驰车的驾驶位,眼眶已然湿润,一滴晶莹的泪珠划过脸颊,留下一道泪痕,她轻轻擦拭一番,凄然的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真搞不懂你,有什么好哭的!”
她的心中思绪万千,始终没找到自己为什么会哭的答案。
奔驰车的引擎声响彻在夜空中,朝着白振宇别墅外的道路驶去,一轮清月挂在萤幕般的黑夜之上,皎洁的月光温柔洒向人间,给庄园附近寂寥的道路镀上了一层银色的薄纱。
这里的位置些许偏僻,路边只有昏黄的路灯,几乎看不到行人,白芷落有些心不在焉,但在行驶出不到三里地的路边,她的视线中陡然出现了一道单薄的身影,借着奔驰车的近光灯,那道身影逐渐清晰。
白芷落踩下一脚油门,然后停在了那道身影旁边,旋即打开车门,踩着高跟鞋跑到陈渝的前面,双手无措的放在胸前,歉意的看着少年。
陈渝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两人无言四目相对,许久……他终是轻叹了一口气,偏了偏脑袋,将目光移开。
“白芷落,我不欠你什么,别挡道!”陈渝绕开挡在前方的女人,边说边走,与她擦肩而过,渐行渐远。
白芷落娇躯一颤,眼睁睁的看着少年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她怔住许久,泪珠止不住的滑落脸庞,却始终一言不发,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流泪的样子。
但是心中的委屈,是无法骗人的,回到车里,白芷落双臂放在方向盘上,脑袋枕在臂弯中,终是伤伤心心的哭了一场。
待到心情平复之时,白芷落方才重新上路,没驶出多远,她又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放缓车速,她有些犹豫,要不要和他打招呼……
算了,就当没看见吧!
可是,自己仿佛有些理亏,在听信郭正南的鬼话之后,自己居然怀疑他,他一定对自己寒心了吧?
要不,自己跟他道个歉?
白芷落感觉自己脑袋要炸了,在鬼使神差之下,在经过陈渝身旁的时候她下意识的踩住了刹车,紧咬银牙,她还是决定下车。
陈渝单手扶额揉着眼眶,这个鬼地方也太偏僻了吧,大晚上的连个人影都没有,自己根本就打不到车!
看到白芷落下车的那一刻,他砸了咂嘴,想着要不就算了,也不是很大的一个事情嘛,自己如果是她的话,估计也会怀疑自己吧。
不管怎么说,总比大晚上的在郊区挨饿受冻强!
“白……”
“陈……”
两人对视片刻,陡然异口同声的开口,结果都被打断了施法,陈渝尴尬的咳嗽一声:“你先说。”
白芷落向前两步,双拳微微握住,放于胸前:“陈渝……对不起,我、我不该听郭正南的鬼话,更不该怀疑你。”
看着白芷落率先开口道歉,陈渝愣了一下,方才本想说的话,顿时又吞了回去,他摆了摆手,云淡风轻的说道:“算了,我原谅你了!”
原本他想跟白芷落服个软,说句抱歉的,然后让她送自己回家,至少送自己离开这个鬼地方,但是现在对方居然率先表示歉意,那主导权就到了自己这边。
“真的?”
“嗯……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就当我大人不记小人过。”陈渝双手背负,装腔作势的说道。
“那你不生我气了?”
“本来是有的,但看你脸上还有泪痕,气也就消了。”他还是心软了。
“哦。”白芷落擦拭了一番脸颊上的泪痕,破涕为笑,“你一直没走,是不是在等我?”
“呃……能先上车吗?”陈渝被裹着寒意的夜风吹着,身子哆嗦了一下。
两人钻入车内,白芷落咬着红唇,始终有些委屈,陈渝动手打开了车子的热风,瞥了一眼女人,开口道:“好吧,其实我就是在等你。”
“真的吗?”
“嗯。”陈渝顿了顿,“因为路上没车,所以只能等你过来,不然我怎么回家。”
“……”白芷落的喜色顷刻间褪去不少。
“其实今天的事,你也没做错什么,我说真的。”陈渝捕捉到她的神色变化,还是觉得应该安慰一下白芷落,“不管怎么说,你是一个女人,那晚吃亏的人始终是你,区别无非是占便宜的人不同。”
白芷落蹙着眉头,认真的看着少年:“这么说,还是你占了我便宜?”
“呃……”陈渝翻了个白眼,同样认真的看着她,“我真没对你做什么,是你自己爬到我床上去的。”
白芷落俏脸一红:“哦……”
沉默一会儿,她想到陈渝说的自己还被郭正南摸了大腿,没忍住嘟囔了一句:“看来我真够倒霉的,一晚上被两个男人占便宜!”
陈渝笑了笑,双手枕于脑后,靠在座椅上,吹着空调热风,身子也慢慢暖和起来,他淡然一笑:“你想什么呢?那是我唬他的,这你也信?”
“什么意思?”
“如果他真的占了你便宜,呃……这么说吧,他今天就不会出现在你哥家里,而是还躺在医院病床上!”
白芷落又羞又怒,脸蛋通红:“那你为什么要说他摸了我大腿?”
“不是说了吗?我是唬他的。那家KTV楼下根本就没有银行,也没有什么监控。”
“啊?”白芷落诧异的看着少年,旋即又低头说道,“可他承认了。”
“放心吧,KTV里倒是有监控,那晚我去找车的时候,顺便查过了,他的确有扶着你下楼,不过全程贼眉鼠眼左顾右盼,没有机会揩你油,下楼之后,我目睹了你被他强行塞入车内的整个过程,虽然你当时神志不清,但不得不说你还挺刚烈的,一直拼命反抗,他没来得及吃你豆腐。”
“那他为什么会承认呢?”
“当时他也喝了不少酒,整个人颠五倒六的,哪里还记得清当时的事情,不然他怎么会不记得那里根本就没有所谓的银行。”
说着,陈渝向白芷落伸出了一只手,女人蹙着眉头,不解的问道:“干嘛?”
“报销啊!那晚开房的钱,查监控给的小费,还有我被郭正南的车撞了的工伤费……”陈渝撇嘴道。
看着少年略带严肃的表情,白芷落噗嗤一笑,拍了拍他的手掌:“要钱没有,要人你就拿走!”
“这可是你说的,我先记着。”陈渝贱贱笑道,白芷落的脸颊上又添了一抹红晕。
就在此时,奔驰车的后方射来一道耀眼的光束,白芷落看了一眼后视镜,顿时眉头微蹙,她打开门,伸手拦住了来的车辆,陈渝同样下了车,不明所以的站在她身边。
一辆丰田保姆车陡然停在了两人跟前,车门被打开,钻出一个身形健硕的唐装老头,那人对着白芷落微微躬身:“小姐。”
然后,他又迅速扫视了一番陈渝。
“福伯,你们这是要去哪里?”白芷落伸了伸脖子,偷瞄了一眼保姆车内的情况,似乎有什么异响。
“奉少年的命,出去扔一趟垃圾!”
“好吧。”
白芷落有些困惑,却也没多说什么,嘱咐福伯他们注意安全,便与陈渝回到了奔驰车内,白芷落坐在驾驶位,单手拖着香腮,好奇的问道:“陈渝,你说福伯他们为什么大半夜去扔垃圾啊?”
“呃……木鸡啊!”
丰田保姆车朝着更偏僻的锦城远郊驶去,一路上车子的后备箱里时不时传来动静,福伯和司机均是当做没听见。
鼻青脸肿的郭正南蜷缩在后备箱里,他的双手双脚被一根粗大麻绳死死捆住,嘴里含着一个塑料球,外面被黑色胶布缠着,完全说不出话。
虽然知道自己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今晚的遭遇,对他一个三十出头的读书人来说,不失为一场梦魇。
最终,保姆车停在了远郊的一处较为荒凉的公园边上,福伯和司机打开车门,将男人打晕之后松了绑,将他扔在了主干道边。
运气好的话,今晚他就能被人发现,运气不好的话,第二天也会有人找到他,不至于让他真的饿死冻死。
陈渝并不知道,他方才在白振宇别墅里诈唬郭正南的一番话,尤其是那句“摸了白芷落大腿”的话,给那个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又带来了一场噩梦。
若是他知道在他离开之后那所别墅里发生的事,他恐怕也会担心白芷落和自己睡在一张床上的事,被她大哥知道后,自己会遭遇什么。
不过,即使白振宇真的想要教训陈渝,也得考虑一下自家妹妹的意见,不只是亲妹妹白芷落,还有堂妹白沫沫,另外,前叔母洛青衣也不会让他放肆。
当然,陈渝在他眼中,还只是一个妹妹的朋友。
回到简州,白芷落将陈渝送到星乐小区,之后便回了妹妹家,陈渝看着消失在视野中的奔驰车,笑了笑,旋即挥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回江城壹号去了。
次日,陈渝骑着电动车,满心欢喜的去接苏婉儿上学,小姑娘还是一如既往地带着微笑,只是坐在陈渝身后,戴着粉色头盔的小脑袋趴在少年背后时,微微垂下了眼帘,晶莹的眸中露出一股黯然神伤的色彩。
虽然苏婉儿有些心事,但在喜欢的少年面前,她始终隐藏得很好,或者说陈渝在某些方面过于愚钝粗心,丝毫没有察觉到少女的沮丧。
这天下午,放学后,白沫沫将他叫到了办公室,陈渝让苏婉儿等一等自己,如果超过半个小时,就自己搭公交车回去,苏婉儿却是晃着小脑袋,非要坚持等到他出来。
陈渝趁没人注意之际,偷偷揉了揉双马尾少女的小脑袋,然后便去了英语教师办公室。
一开始,办公室里还有几名老师和学生,白沫沫便跟陈渝讲了一些公事,待到其他人陆陆续续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时,陈渝关上了门,方才开口问道:“白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白沫沫拉开抽屉,本想开一罐啤酒,但瞥了一眼少年后,又关上了抽屉,她轻启红唇:“之前的那件事,我母亲已经处理完了。”
陈渝想了想,大抵明白了。
“所以呢?”
“我母亲想见你。”白沫沫顿了顿,“可以吗?”
“呃……”陈渝摸着下巴思索着,“我可能还没准备好。”
“什么?”
陈渝眉头紧锁,一脸严肃的说道:“白老师,您不知道,有些事吧,我解释不清楚……”
白沫沫心中了然:“别担心,有我在,而且我母亲不会咄咄逼人,你不愿意说的事,她也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陈渝:“真的?”
“嗯!所以,你去不去?”
“我再想一想。”
白沫沫俏眉微蹙:“你还要想什么?”
“想一想到时候怎么跟你母亲说,我俩的关系。”
白沫沫脸上一红:“什么关系?不就是普通的老师和学生吗?”
“是吗?”陈渝摸着鼻子,贱贱一笑,“什么时候?”
“国庆节,有空吗?”
“行。”
出了办公室,陈渝便朝校门口跑去,他可不想让那个傻丫头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