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五年,一月五号。
四九城,颐和园招待所。
制片任达惠脸色难看的匆匆上楼,看到贾赦的扮演者李颉,也是剧组的演员指导老师,急急问道:“电话打通了没有?”
李颉忙点头道:“打通了打通了!那边说,他刚放学,马上就来,让我们先拖一拖。”
“……”
任达惠嘴巴有些发苦,道:“刚……放学?”
李颉心里也打鼓,硬着头皮道:“这个时候,咱们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走一步算一步了!唉,这才刚过去两年,这些子弟也太放肆了!从盛海大观园追到这里来……”
剧组才从盛海拍摄完“元妃体仁沐德”这一出戏,由于上过报,所以已是未播先红,在盛海受到了一些追捧。
当然,一般人想追捧也追捧不到,只有一些子弟,才能进入官面招待所,跟组观看。
上十二金钗的照片是黑白的,看着只能说一般,可见了真人,尤其是化妆后的真人,可让一些子弟们激动坏了,眼珠子都差点没瞪出来,三番五次的邀请黛玉、宝钗等金钗出去玩,参加舞会。
剧组当然不能放人,那边就不高兴了,各种压力很快压了下来,没办法,剧组在草草拍完这一出戏后,连夜回了四九城,没想到,才两天功夫,这些无法无天的子弟们居然又追了过来。
要知道,洪家华被拉去打靶才两年时间啊。
不过,市面上一直流传着被打靶的那位不是洪家华的传闻,而洪家人在接受报纸采访时的说辞也颇有深意:“不管被枪毙的是不是洪家华,对洪家来说,都已经没有这个人了。”
再看看盛海这帮子弟们这么肆无忌惮,任达惠和李颉心里怀疑的天平,愈发偏向另一边……
李颉刚才给不少人打了电话,可那些人一听这些子弟的来头,就纷纷挂了电话。
真惹不起。
随着十亿百姓九亿倒,无数皮包公司的出现,这些子弟们无形中所拥有的资源能量,瞬间拔高。
为了一张条子,一些人真的能将子弟们过去想都不敢想的条件送到跟前:女人、财富、美食、车子、票子……以及无穷无尽的恭维话。
这些子弟和他们的前辈们比,要幸福的太多……
听到楼下又吵吵起来,两人赶紧赶去会客室。
“什么他么的鸡毛港商?这里是中国,不是资本主义社会!再说了,港岛再过些年都要收回来了,你们怎么还拿一个港岛人来压人?你把他叫过来,阿拉倒想看看,侬是哪个赤佬!”
一个打扮的很有腔调的年轻人,眼中难掩桀骜的看着王福林说道。
一共五个人,个个西装革履,头发梳的溜光水滑的,要不是一个个被色欲掏空了身子的青白脸,任谁见了都得夸一声:“精致”。
王福林强忍怒气,道:“不是拿港商压人,是我们有拍摄任务,演员还要学习,没有办法跟你们出去参加舞会活动。”
旁边为首的年轻人笑眯眯道:“人家是演员,不是侬的奴隶,总要有休息的时间伐?我们只是邀请她们去参加一个活动,在XX单位的工会大楼里,劳逸结合嘛!王导演,侬不要压榨演员休息的时间哟,她们又不是坐牢在当劳改犯?”
旁边一个一脸戾气的年轻人一拍桌子大叫道:“侬不要给脸不要脸!”
王福林脸色一白,任达惠和李颉忙进来打圆场:“胡公子、陈公子,消消气、消消气。演员们刚刚从白云观回来,拍完,正卸妆呢,先让她们休息休息……”
“别啊,卸什么妆啊?就这样走刚好!”
被称为陈公子的年轻人眼睛放光说道。
这人的老子是华清大学毕业,参加过孟良崮、淮海、渡江等战役,亲笔起草,这样的背景,真不是王福林他们能招架的住的。
“王导演,先见个面嘛。我们都是文明人,看看我们就知道了,又不是石库门里的瘪三青皮,动手动脚的没腔调。阿拉是约人去喝咖啡的,她们如果自己不同意也没关系,我们又不会动粗,对吧?没必要这么紧张。”
胡公子笑眯眯道,一副西式绅士做派。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太刻意这样做了,反而让人觉得阴森森的。
王福林深吸一口气,摇头道:“今天不行,太晚了,我……哎哟。”
任达惠惊怒,看着陈公子将倒着热茶的茶杯丢在王福林身上,烫的王福林痛叫一声,他大怒道:“凭什么打人?”
陈公子“欸”了声,提醒道:“不要乱说话啊,我是看这位王导演火气太大,想请他吃茶的。是伱们自己倒的茶太热,我一失手出了岔子而已。我哪里有打他?你搞搞清楚的哩,我这么正直的人都被你气的不行……你想看什么是真正的打人么?”
说着,他起身走向任达惠。
旁边几个大笑起哄道:“里也有武打的情节嘛,我老子逼我看过的咧。蒙哥,你想演一出柳湘莲拳打薛文龙么?”
眼见陈公子不怀好意的走到任达惠跟前,摩拳擦掌的就要动手,会议室房门忽然打开。
门外是密密麻麻的演员,柳湘莲和北静王的扮演者侯长荣带着几个年轻演员走了进来,看着几个子弟沉声喝道:“你们想干什么?”
“哟!”
“哟!”
“哟!”
几个人你一声我一声的一边笑着一边起身,王福林大急,对着侯长荣等厉声训斥道:“谁让你们进来的?出去!”
侯长荣脸色充血,激动道:“导演,可是……”
“没有可是!出去!今天记过一次!”
王福林怒斥道。
侯长荣脸色一滞,豁出去的勇气散尽,低着头转身往外走,却被后面赶来的一个子弟,一脚踹在腰间,在一片惊呼声中摔倒在地。
“哎哟哟,侬该不会是赤佬吧?走路都不晓得怎么走,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能摔倒,我来扶你起来。”
说着上前,但脚步很毒,往侯长荣的子孙根处踩去。
王福林等见之无不惊怒赶紧上前,却被胡公子几人笑眯眯拦在一旁。
这些人身娇肉贵,王福林等人一时不敢硬推,只能连连呵斥,推搡起来……
眼看和陈公子有六七分像,只是更年轻些的子弟狞笑着踩向侯长荣,忽然就见尤氏的扮演者王贵娥领着一个穿着校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高声道:“让让、让让,李先生的公子来了!”
听到“李先生”三个字,本来心里凄惶的陈小旭、张莉等人忙转头看去,就见一个帅气的不像话的年轻小伙,面带微笑的跟着王贵娥走了进来。
陈小旭等眼睛均是纷纷一亮,和李源至少有七分像的年轻人,身量修长,衣着简单而得体,脸上微笑中洋溢的从容,让人莫名的安心。
来人自然就是李治国,得闻是父亲给人留下来的电话,这边出了事,他只能将做到一半的饭菜关火,赶了过来。
王福林赶紧走了过来,看着年轻的过分的治国,一边握手,一边说道:“您好您好,我是剧组的导演王福林,您就是李先生的公子吧?”
治国微笑点头道:“叫我李治国就好,新中国了,我们都是平等的,没有什么公子不公子了。”
“好!!”
过道里的演员、剧务们齐齐叫好。
胡公子、陈公子几个彼此对视一眼,都有些迷糊。
四九城的公子太多了,哪怕是顶级的子弟们,数量也着实不少,再加上一个圈子是一个圈子,如果不自报家门,还真未必认得全。
要经过至少二十年的时间,随着老同志们去世,以及风云跌宕的正坛起伏,这些圈子才最终烟消云散,子弟们的黄金时期也走向没落。
才有了马未都嘲笑那些龙子龙孙,蹭鹤壁煤老板饭局的段子……
但眼下,是真多。
特别是像治国这样的,平日里低调的一塌糊涂,根本不和其他子弟圈子过多接触的,一般子弟真没见过。
胡公子上前打量着治国,眼中闪过一抹嫉妒。
他们五个虽然一个个穿的很有腔调,但先天条件着实有限,没人对比还好,有这么一个英俊漂亮的不像话的小伙当前,衬的他们就有些难看了。
不过胡公子还是表现的很得体的伸手道:“胡子权,家父XXX,不知阁下是……”看着治国身上育英中学的校徽,显然不是一般的港商子弟。
治国没有握手,看他一眼后,双手插兜笑了笑,问王福林道:“王导,怎么回事?”
王福林简而言之:“他们想请剧组演员参加舞会。”
治国点了点头,看向胡公子等人道:“这里是正经剧组,是宣言部央视下的剧组,不是大盛海百乐门,你们搞错了吧?”
“小赤佬!”
陈公子的弟弟毕竟年轻,当着那么多漂亮姑娘的面,被人如此无视,面子有些挂不住骂了声:“侬以为你是谁?哪个裤裆……”
“啪”一耳光,这个年轻人整个人被扇的飞了起来,惨叫一声倒地,居然没了动静。
下手之重,别说那几个子弟,红楼剧组这边都吓了一跳。
治国微笑不变,脸往旁边微微偏了偏,念了一个电话号码,道:“这是治安部三局王局的电话,帮我去挂个电话,就说李治国报案,请他过来抓一批坏分子。”
王贵娥重复了遍,目光看向王福林,见王福林有些艰难的点了点头,心里明白,这一场无论如何也没法善终了,不如就把事做绝,便急匆匆去打电话。
胡公子深吸一口气,脸色难看的看着治国道:“赵小军赵二哥认识么?”
治国闻言笑了起来,目光玩味道:“小军哥被你们这些人都坑去港岛打杂了,你们还挂他的名号?要不我直接帮你联系赵伯伯,你问问他怎么样?”
听到这话,就算再傻,胡公子也知道今天撞铁板上了。
四九城,真他么不是人待的地,随便跑个剧组玩玩儿,都能碰到这样的硬茬子,晦气。
要是在盛海,就绝不至于这么被动。
胡子权强笑道:“原来大家都认识,看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误会,都是误会。早知道这个局是兄弟的地盘,我们也不会跑这来请人。李公子,今儿是我们不对,咱们就此别过。什么时候兄弟去盛海滩,请务必联系我。让兄弟在盛海滩有一丝不满意,我胡字倒着写。”
治国笑道:“你想走也随你,就是要劳烦王叔叔多跑一趟了。当然,你自己能摆平就好。”
胡子权深吸一口气,看着治国点了点头道:“放心,这个不是问题。”
说完,给身边几人使了个眼色,把还倒趴在地上的小陈公子给架起,几个人盯着治国看了眼,似乎想把这人认清楚,然后走了。
等他们走后,王福林才担忧的看着治国道:“这些人,以后不会善罢甘休的。”
治国笑了笑,道:“没事,他们没有以后了。”
如果换一批人,他出手或许还没那么重。
也是巧了,中午去海子里看望曹奶奶,才被告诫了半个小时,谈话里面的反面人物,就是眼前这几位。
有人御状都告到海子里了,这群狗东西两年里祸祸了百十个姑娘,居然还是从八三年开始的……
那位胡公子,糟蹋完别人后,还让女生自述是什么感觉,他记录下来,居然还想着出版……
这些人无法无天到什么地步,治国都想不出他们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也没想到,今天下午就在这里碰到……
要去盛海抓人,还要部署一下,找他们的父辈谈谈话,顾及一下老同志的面子。
可这些人自己跑来四九城……呵呵。
所以,不会再有什么以后了。
治国和王福林握了握手,笑道:“如果还有什么问题,再给我打电话好了。王导演,再见。”又对一直盯着他看的那群金钗们笑道:“也祝你们拍摄顺利,再见。”
说完,在诸多金钗各色目光的注视下,阔步离去。
当天晚上,以胡子权、陈大蒙为首的五人犯罪小团伙就被抓捕归案。
治安部的这一次出手,再次震动四九城,和上上下下的诸多子弟们。
同一时间,李治国的名字,也逐渐被越来越多的子弟所知晓。
有的人皱眉,有的人厌恶,对于非战功出身的子弟,一些圈子天然排斥。
但也有人欣赏……
无论怎样,这一波名望刷下来,治国都不算亏。
人不能一直低调,偶尔借势露一露锋芒,展示一下大唐李家的牙口,免得一些人胡想八想,成天往大唐批条子……
神经病!
……
颐和园招待所三楼。
刚开完会的陈小旭和张莉回到宿舍后,两人一直沉默着。
最近发生的事,对她们的冲击太大了。
“在想什么呢?”
天色不早了,张莉将暖瓶的水倒进盆里,又从捅里添了些凉水,准备洗那啥……
见陈小旭还坐在床边发呆,笑着问道。
尽管她的年纪比陈小旭小一些,但可能是因为早早当兵的缘故,反而要成熟一些,平日里她照顾陈小旭要多些。
陈小旭看向张莉,问道:“你将来想做什么?”
张莉没有胡乱敷衍的回答,认真想了会儿,房间内安静了好一阵后,才摇头道:“还不确定,可能想出去看看。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不是没有这些……”
陈小旭吃惊道:“你想嫁给外国人?”
她们去盛海没有白去,还是听说了一些事。
自一九八一年十二月十一日,国家举办了第一次托福考试后,盛海年轻人嘴里出现最高频率的词,就是托福了。
只是碍于一些正策和国家财力的缘故,从八一年到八五年,五年时间一共公派出去三万名留学生。
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一条出去的捷径:婚嫁。
不光是嫁老美,只要是老外就嫁,日本人、西班牙人、阿根廷人、墨西哥人……只要出去,都行。
张莉笑道:“嫁什么老外呀,今年不是取消了‘自费出国留学资格审核’了么,外派留学生的大门已经完全打开了。”
陈小旭羡慕:“你还能看得进去书,我不行。”
噗啦噗啦的水声响了几下后,张莉起身,又开始洗脚……
在物资紧缺的年代,一水二用就不错了,一水三用的也有,张莉坐在床边上,笑道:“是不是李先生说过要拍二茬后,你心情就好了许多?”
陈小旭不吭声了,张莉心里有些无奈,小声劝道:“我听港岛来的剧务们聊天时说,李先生有四个老婆……”
陈小旭惊讶道:“你听得懂他们的鸟话?”
张莉“噗嗤”一笑,道:“那是粤语……我语言天分好一些。”
陈小旭也“噗嗤”笑:“你普通话都不标准!”
川音味道怎么也去不了。
张莉白她一眼,道:“你这人……我跟你说李先生的事呢。”
陈小旭哼了声,道:“他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张莉吃吃笑道:“今天那位李治国来的时候,东方闻樱看人家眼睛冒光,恨不能跟了去。你看人家是怎么看的?”
陈小旭脸色一红,咬牙道:“我怎么看了?”
张莉笑的脚盆里的水都在乱晃,道:“你看人的眼神,居然是慈爱的,自豪的……哈哈哈哈!”
“你敢胡乱编排我,我撕了你的嘴!”
陈小旭面红耳赤的扑过去,两人滚在床榻上,闹腾了好一会儿后,张莉委婉劝道:“没可能的,你别陷进去,伤了自己呢。”
陈小旭白眼道:“说什么呢?根本没有的事!”
张莉知道尺寸在哪,该说的都说了,再说就没意思了,两人又闲话了稍许,就各自忙自己的了。
张莉读书,陈小旭则趴在一个很简陋的书桌上,执笔书写着日记:
先生,因事忙,久未提笔,今日执笔问安。
转眼,层林尽染雪落霜寒,月缺又月圆。听闻,江南四季花常开,不似北国,风舞银蛇雪覆山……
每思短暂相逢,暖我心间,泪涌眸中而不觉。本将思念寄云端,奈何知君难,亦明君难。
虽憾缘浅,心无不甘。
唯愿先生,常展笑颜,万事顺遂。
短短几行小字,尽抒心意。
合上日记后,陈小旭抿了抿嘴,脑海里满是那天李源看她的目光。
她坚信,那是喜欢的眼神……
可惜,这姑娘没见过李源和凯瑟琳对视的眼神……
还是年纪小,单纯了。
……
八五年的一月匆匆过去,这一月里,值得纪念的事,是确定了九月十号这一天为教师节。
后世很稀松平常的事,但是,今年距离老九们被整的心如死灰的年代,还不到十年。
二月,中国迎来了有史以来最迟的一次春节,二月二十日。
这一年在京城工体举办的春晚,堪称灾难性的一次,不得不在上向全国观众道歉……
也是这个月,中枢决定开放长江三角洲、珠江三角洲等为经济开放区。
三月,北极熊戈地图上位,啧啧,末宗啊。
但这对中国,并不算一件好事。
这位是真的相信老毛子和西方会迎来一段永恒的蜜月期,花了三年时间逐渐梳理完权力后,开始敞开了国门迎接西方的批评,人家专门架起电台,从各个方位攻击老毛子,这位居然当成了善意的建议……
北极熊怂了后,中国的重要地位就开始慢慢下滑了。
当然,还是重要,因为转眼漂亮国又收拾起脚盆鸡了,商战打的稀里哗啦,需要新的代工国,为漂亮国百姓生产廉价实用的商品……
梳理一下历史轨迹,还真有意思。
又一转眼,已是人间四月天……
“大财主来了啊!打土豪了打土豪了!”
中环码头,李源穿着休闲服,手上提着一袋刚在茶餐厅买到的菠萝包,单手插兜走了过来,胖了不少的梅长宁看着他哈哈笑道。
在他身后,除了乔兴、荣志坚、赵小军外,还有两个内地过来的子弟。
李源和梅长宁拥抱了下后,笑骂道:“你个军火贩子,还好意思叫我土豪?”
两伊之间的战争进入了第二阶段,现在算是中场休息,补充“体力”,两边拼命的从中国这边采买二战时期的武器库存。
西方的武器对他们来说过于先进,用起来实在不顺手,时不时失控给自己来一下,真受不了,还是中国这边的用起来过瘾。
男人嘛,就该真枪真炮面对面厮杀,玩儿高科技的都不带种!
大陆专门留下了一批落后产能的军工厂,二十四小时不停给他们生产西方淘汰了二三十年的武器,赚取大量的外汇,用来推动国内经济发展。
再过俩月,估计是生产都生产不过来了,直接宣布裁军一百万,空出来的家伙什也全都卖了。
国朝气运这个东西,真不好说。
中国实在得感谢那些铁血汉子,因为这场战争,国际油价飙升,恰巧前十年时间,王进喜等老一批石油人,用命换来两座超级油田的开发完成。
再加上老人家攒了近三十年的武库家当……因为这场战争一波带走,高价出售。
正是这些,才奠定了改开胜利的根基。
李源每每思之,心里都是美滋滋的,与有荣焉。
大唐集团也沾了光,生产了大量医药救生物品,还有各式战场非军事用品,大量的销往两伊。
“源子,还得是你啊,这么大的买卖,穿的……是你自家做的衣服吧?啧,果然越有钱越小气!”
梅长宁打量着李源玩笑道。
看得出来,他心情也很好。
港岛已经确定将要和平回归,他们这些人在港岛的地位大增,办事容易了许多,并且国内的经济形势也颇为喜人。
李源道:“你打电话喊我出来,不是为了在这吹风扯淡的吧?有话快说,我老婆想吃菠萝包,我要赶快回家呢。”
梅长宁无奈摇头,他这几年做的相当出色,一手执掌外联,一手执掌保利,现在还是国际友联会的当家人。
虽无大位加身,但当朝之上,何人不知卿之姓名?
别说同辈,在梅老卧病修养的时间里,一干老同志们和梅长宁说话,都是以同志相称。
值得注意的是,只有梅长宁如此,而梅长宁是有哥哥、叔叔的。
敢这样不耐烦跟他说话的,越来越少了……
他笑道:“秦主任没有给你打电话?”
李源摇头道:“打是打了,不过信号不大好,听不清。再说了,我也不是听老婆话的人,主意正着呢,你们休想拿她来压我。”
梅长宁哈哈大笑起来,道:“你跟我扯淡吧!”笑罢拍了拍李源的肩膀,道:“佛祖八岁等身像,怎么到你手里的差不多查清了,可你怎么弄到港岛来的就不知道了。不过,你把它抵押给利家十年,一年赚取五百万,是有这回事吧?民族委的人托到秦主任那,也找到了我这里,请求你能归还金身。源子,你要那玩意儿有啥用?还人家呗。一群和尚天天找我来念经,烦都烦死了。”
李源乐道:“没有我,那东西都被熔了造炮弹,被你卖去伊拉克了。佛祖打绿,算不算门派之间的战争?”
梅长宁无奈道:“知道你是有功的,挽救了宝贵的文物,人家谢谢你呢。”
李源笑骂道:“谢我个屁啊!我让人去友谊商店买些古董,一来为了将来传家,二来也防备都被鬼佬买去了。蒲他阿母的,居然把我的人拉黑,不卖给人家,还查他投机倒把。哪个龟孙子在后面使坏?等着,我抽空了回一趟四九城,去会会他,看看哪根筋不对了非得犯贱……该不会是你们几个吧?”
忽地转头,看向乔兴、荣志坚和赵小军。
乔兴跳脚:“少扯犊子!上回我差点没被我老子打死,谁他么再招你谁就是王八蛋!”
李源和梅长宁哈哈笑了起来。
乔兴脸色难看,看了李源一眼,犹豫了下还是说道:“我隐约听说……”
“兴子!”
梅长宁喝断了乔兴的话,转头对李源道:“这事儿你不用管,我已经带话回去了。那人也是被递了谗言到跟前,一时糊涂。”
李源玩味道:“提都不能提,无非就是那两三个。不会是古元长,自然就是另一家了。啧啧……”
梅长宁无奈道:“行了,又没打过什么交道,就一个小家伙,比汤圆只大一岁,最近被捧的不知天高地厚。你要信我,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
李源笑道:“行,给你个面子。至于佛像……要那东西做什么?继续骗老百姓香火钱?”
梅长宁无语道:“当然是为了安抚和捅战,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边的形势有多复杂。”
李源点头道:“行吧,给你个面子,我让人把东西送到四九城大唐酒楼。你让他们去办个仪式,请回去吧。”
反正他已经答应过秦大雪,但人情还得算明白。
不要小瞧民族委的人情,了不得的。
梅长宁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却也能理解,什么时候见过李源做过亏本的买卖,只是好奇笑问道:“你当年是怎么把这玩意儿给弄出来的?”
李源呵呵道:“不过是门房一包烟的事,又给司机塞了二十块钱。那个档口,谁还在意这些?”
梅长宁叹息一声,不再多问。
后面赵小军赔笑点头道:“李叔,您知道么,治国把盛海胡子权、陈大蒙他们送监狱去了,太威风了!现在四九城里他是这个!”
李源莫名其妙道:“不好意思,你是……”
赵小军:“……”
乔兴“噗”一下喷笑了出来,赵小军都快哭了,无语道:“李叔,是我啊。我爸爸赵君勋,妈妈宋芸……”
“哦哦!”
李源想起来了,道:“小军儿啊,你妈还让我照顾你来着。行,在港岛好好干吧,多跟你长宁叔学。”
说完就要走人,梅长宁忙拦道:“急什么?”
李源好笑道:“你怎么这么啰嗦?”
梅长宁笑骂道:“真有事,好事。你不是问我要过百战老兵么,还要不要了?”
李源闻言,眉尖一扬,道:“有多少?”
梅长宁呵呵笑道:“要多少有多少。”
李源闻言眼睛微微眯了眯,笑道:“回头合计合计再说,估计用的不多了。真要一下调集成千上万兵马进来,优德同志就要翻脸了。你也真敢想。”
梅长宁也不生气,笑道:“行,要多要少你自己看需求。源子,是不是日本今年有什么机会?赚外国钱,带我们一带啊。”
李源纳闷道:“怎么这样说?”
梅长宁笑道:“你们恒生银行动静不小啊,虽然是私人银行,可是那么大笔的资金流动,不断从股市抽取资金,全部买入日元投进日本股市,人家财经报纸摸到轨迹了。是不是小心点,汇丰那边盯着你呢。”
李源嗤笑道:“我又不加杠杆,正常投资,他盯个屁!再说,他巴不得我卖出一些股票呢,再收下去,我都快成汇丰股东了,吓死他个龟孙。你们想投就投,别往我身上扯,我什么也不知道。”
梅长宁狡黠一笑,小声道:“看到你的动静后,我立刻去看家里。结果发现秦主任这几个月亲自在抓国储局,每月按批次买进日元。还从日本银行申请美元贷款,再换回日元。你还说没有?别那么小气嘛,有钱大家一起赚咯。我这边积压了一批美元,总不能眼看着贬值吧?”
李源还是摇头,道:“你想跟着做,就跟着做,但我不会再支招了。不是我不拉扯你,这么大的体量,一旦出错,即便你不找后账,也会有人来找我,让我倾家荡产往里面填补。阿宁,你最近是不是有些飘了?不要急功近利。”
乔兴:“……”
荣志坚:“……”
赵小军:“……”
梅长宁自己倒是有些警醒的样子,左手摸了摸下巴,道:“飘了么?你不说我还没发现,是有那么些啊,一身铜臭味。哈哈,得嘞,那我就描着秦主任的做法来办吧。你玩儿的太惊险,学不来,你给秦主任指的路,肯定是最稳当的。”
“我艹!”
李源笑骂道:“都说摸着石头过河,你这摸着我来过河呢?”
梅长宁得意的哈哈大笑,好一阵后,犹豫了下,被乔兴多看了几次后还是说道:“源子,你对阿兴看不上眼,我能理解。你这样的人,看我有时候都是斜着眼看。可你得讲讲道理啊,世上有几个你这样的人?你再找出来一个,我都算你赢!”
李源莫名道:“不是,你想说什么呀?”
梅长宁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治国和小月的事……孩子辈的事本来不该说,可你别搞门户之见行不行?过年的时候我见了小月,长的真好,现在性格也变成熟多了,读了那么多书,知礼明事,谈吐不俗。就是看着就有些……落寞,兴子和柳媛心疼的肝儿都快碎了。治国是优秀,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看着呢,也都喜欢,可人小月也不差啊……”
李源看了眼低头不言语的乔兴,对梅长宁笑骂道:“你这大哥当的……扯什么犊子呢在这?我什么时候有门户之见了?再说了,有乔老在,谁还敢看不起乔家门楣?”
乔兴脸色不是很好,瓮声道:“源子,我是没法跟你和阿宁比,但我们这个圈子里,有一个算一个,谁能跟你们比?把他们数出来,我比他们哪个差?我们家小月多好啊,阿宁也有个闺女,你问问他,他多羡慕我们家小月。小静天天和她妈吵架,开口就是我让我爸爸和你离婚……哎哟!”
梅长宁一脚踹出,骂骂咧咧道:“臭大粪是不是?提我们家小静干什么?再提跟你急啊!”
李源在旁边笑的不行,对乔兴道:“治国的事,都是他妈妈在管。他要是在港岛,五岁谈恋爱我也不管。可是他不是在大陆嘛,我管什么呀?是他妈让他大学毕业后再谈对象,我有什么办法?”
乔兴顾不上梅长宁生气,他知道那是玩笑,急忙跟李源道:“这不扯么?他是准备大学毕业后谈对象,可一家家的姑娘都围着他转。吴家的、高家的、孙家的……越来越多!源子,小月和治国可是从小学就在一起玩儿的。我们家姑娘也不是没人要急着嫁人,她就是重感情。现在弄的郁郁寡欢的,劝也劝不开,只说没事,可我心疼啊。”
李源好奇道:“那你让我怎么办?才十五六的孩子,又不是在港岛。”
梅长宁笑道:“你三儿子订亲了?就大治国几个月吧?”
李源点了点头,梅长宁一拍身边的石柱,骂道:“艹!你儿子定亲宴,你都不请我?!”
李源乐道:“等结婚的时候再说。结婚可能要去金陵办一场。”
梅长宁关心道:“老将军身体现在怎么样?”
李源摇头道:“撑不下去了。我儿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叫我过去了一趟,也只能减轻一些痛苦。”
乔兴商量道:“要不咱们也先订个婚?”
李源笑道:“兴子,真不是我们家待货而沽,那是我儿子。再说,我还需要攀附谁?顺其自然吧,我们又没拦着。但治国以后要走的路,和他哥哥们不同,还是中规中矩些好。未成年就订婚,对他影响也不好。”
梅长宁跟着劝道:“兴子,人源子说的也在理。只要他们两口子没有因为瞧不上你,拦着两个孩子来往就行了。治国那小子也是骄傲的,我妈那么好清静的人都喜欢他,好吃的都给他留一份,和小静一个待遇了。强摁着低头,未必是好事。”
乔兴忽然毛骨悚然的看着梅长宁道:“阿宁,你没惦记上吧?”
梅长宁抬脚要踹:“小静才十岁!”
不过抬到一半回过神来,看着李源道:“治国怎么地也得二十六七才结婚吧?就小五岁?”
李源哈哈笑着挥手作别:“我在这跟你们扯什么犊子呢!走了,拜拜!”
看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梅长宁也是呵呵笑了起来,乔兴患得患失。
赵小军羡慕的看着这两人,一个权倾朝野,一个富可敌国,什么时候,他才能到这个地步,这不比四九城军二爷的名头响亮的多?
开眼界了,开眼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