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份的天气,空气既闷热,又干燥,站在马路上不久,准定把你烤成人干不可。
草丛中,宋健倦缩在那里,有闷又热,有饿又渴,蚊虫叮咬,加上昨晚上又下了一场大雨,衣服全部被淋潮,雨水与汗汁混合在一起,在这炎炎的夏天,白天在炽烈的阳关下,被太阳烤得散发出一股浓浓的酸臭味道,这种味道谁能受得了?这副狼狈相,一天一夜连宋健自己也感到不知是怎样熬过来的。
好不容易又熬到了天黑,宋健开始慢慢移动,猫着腰,像做小偷一样东张西望,唯恐被抓住,虽然他一事无成,所有计划都成了泡影,但他的小命还在,小命在就有希望,他还能为党国出力,他希望上峰能理解他的处境。
一块满是青苔的石头旁,传来了“叮咚叮咚”的声响,宋健如见了救命的观世音菩萨,见到了生的希望,他迫不及待地扑了过去,卧在地上,头朝着天,张开了嘴,任泉水滴进嘴里,在如此炎热的夏天,他真的已到了饥渴的极点……
宋健饱喝了一顿泉水以后,席地而坐,不知道在想什么,但他感到累坏、热坏、饿坏了,这种味道,他出娘胎以来那里尝过?
……
烂坟岗的杂草丛中,一个黑影在慢慢地游动,他不敢站立身子行走,唯恐暴露目标被抓住,因此,他只能葡萄着腰,连滚带爬地前进,他也不知道等待他的命运将是什么。
一个被遗弃的黑影,勉强地站起半个身子,他偷偷地看了一下四周,然后移开了盖在上面的花岗石盖板,然后,纵身一跃,进了里面,盖好了盖板,他这才好像松了一口气。
他习惯地摸到一个地方,拿出一支蜡烛,划了火柴,微亮的烛光映出了他一张人不人鬼不鬼的憔悴的脸,这时,他已经无路可走,他要向主子求救,否则,他将一切完蛋,主子总不能对他见死不救,这人不是别人,就是在逃的宋健。
宋健不管三七二十一,架起电台开始发报……
公安大楼的的电讯科里,灯火通明,几名接线员聚精会神地密切关注着有可能出现的各种信号。
市区,已是夜深人静,马路上在暗淡的灯光下,偶尔有一两个人急匆匆地在赶路,弄堂口偶尔还有一两个老人在纳凉,一辆电波接受车不定地在市区每条街道,每个角落来回行驶,这时,接收器上的红灯突然发出了“咄咄”的声响,红灯开始不停地闪闪,接收员说:“方向西北,有情况。”于是,驾驶员调转方向,迅速向西北方向驶去,越靠近郊区,越靠近西山脚下烂坟岗电波越强烈。
肖勇与李明他们刚刚开完会,自从宋健逃跑以后,他们已经两夜没有合眼,他们分析有可能发生的一切,刚回到办公室,办公桌的电话响起了急促的铃声。
肖勇拿起电话:“喂!我是。”
只听得对方传来:“方向西山脚下烂坟岗一带,有强烈电波信号。”
“好,明白。”于是,肖勇又立即拨通了李明的电话:“李明同志,西山脚下,烂坟岗一带有强烈电波出现,有可能烂坟岗就是敌人的窝点,马上集合队伍,准备出发搜山,我已经联系军分区。请他们协助。”
“是,马上行动!”
肖勇刚刚搁下电话,又“笃笃”响起了敲门声:“报告!”
这是刘芳的声音:“进来!”
刘芳推门进来:“报告局长,133电台再次出现,电文用的是普通密码,电文内容‘儿在外已无法生存,想回家,十万火急,盼复’对方电台不明。”
肖勇说了句:“毫无疑问,准定是宋健这小子,他已是热锅上的蚂蚁,无路可走,请密切关注。”
“是!”于是,出了门。
西山脚下的烂坟岗一带,一道道强烈的手电,划破沉睡的夜空,搜查的人们像撒开的一张渔网,从几个不同的方向不断地围拢缩小,最后慢慢地向烂坟岗一带靠拢。
烂坟岗,是西山脚下的一个山丘,背山面海,据说这里的风水不错,因此,听说宋家也有些祖坟在这里,宋伯雄曾想把这块坟地全占领过来,由于,其他的野坟、贫民坟太多怕沾污老祖宗的灵气,因此,只在一个地方自划了一大片,凭他当时的势力谁都不敢靠近所谓他家的坟地。
烂坟岗,其实都是一些烂坟,杂草丛生,有的无主坟,坑坑洼洼,临近有些孤老病死,无钱埋葬,好心的人用草席一包,在这里挖个坑,盖上土了事,可是,总有几只野狗把尸体扒出来,拖得满地都是,见了令人作呕,加上解放滨海的战斗就在这里打响,敌我双方伤亡不少,因此,这里当时到处都是尸体,后来,派了不少民工就地埋葬,由此,这里总给人一个恐怖,阴森森的感觉,不要说晚上,就是在白天,人们结伴都不敢靠近这里。
搜查的范围越来越小,石头旁边,古墓洞穴,每条地沟公安人员、武警战士他们都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容身之地,渐渐地已经缩小到只剩下所谓的宋家墓地。
各路人马,强烈的手电把这烂坟岗照得通明,不要说是个人,恐怕连一只老鼠也难逃众人之眼。
李明在一个墓前仔细打量着,他总感到这里有点不对劲,杂草有人踩倒的痕迹,他又仔细看了墓碑前供台,似乎有人移动过的迹象,他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敲了敲,觉得有点空声响,于是,他用力把供台一移,一个空洞露了出来,他大声喊了一声:“散开!”于是,他把手电往里一照,洞口正好可以一人进出,他随即跃入里面,又有两位随即跟了下去,到了下面,右手拿着枪,左手拿着手电,只见里面有一间屋子那么大,四周用岩石砌作而成,里面放了一张床,一张桌子,桌子上的蜡烛看来才熄灭,还在冒着烟,桌子上的发报机还没来得及收拾,但这里已空空无人,他们正在纳闷,李明一把揭开床板,手电、手枪同时对准底下,黑洞洞的,原来这里还有一条通道。
通道只能容纳一人可过,他们一前一后,顺着通道往前,不知拐了几个弯,在一棵老树旁边,他们顶开了被杂草掩盖了的石板,也不知道这里是何处,除了不知名的昆虫的“唧唧”的叫声,到处是漆黑一片,李明气愤地说了一句:“你奶奶的,给这小子跑了,看你跑得了今天,是否跑得了明天?”
黑暗的草丛中,宋健还在胆战心惊,老天保佑总算躲过一劫,他在回想刚才的一幕,他刚刚发报完毕,还没来得及回应和收拾,只听到上面有声响,他第一感觉大事不妙,顾不得一切,起身就逃,多亏逃得快,否则成了瓮中之鳖,小命难保,为此,他像被追赶的老鼠还在那里颤颤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