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视着前方那古怪卵胎,柏鸣鸿先自袖囊中取张符箓扣于掌心,而后才是缓步行上前去。
“这便是那仙草化形?倒真是暗合了人属天生之理。”
柏鸣鸿起神识往那卵胎探去,然方一触及,却只觉自家所放神识皆如石沉大海般再无音讯。
柏鸣鸿眉间微颦,喃喃道:“竟是隔绝了神识,但以肉眼观其灵机,似乎功成便就在这几日了。”
眼见这般,柏鸣鸿微一思量,暗道外间那两人既是来此,那自是有上真所赐手段可破除师祖禁制,故而不得不加以防范。
看眼四下,柏鸣鸿自袖中取出诸般符箓,待定罢方位,便就将之一一打入石壁之中。
做罢这许多,柏鸣鸿自洞中寻得一处平坦地界,大袖一甩拂去其上微尘,而后便是盘膝调息运气起来。
如此待有半日,洞中生机愈发浓郁,而此刻外间,云梦派那二人则皆是盘坐于一道雾蒙蒙屏障之前。
“师兄,这屏障怎地这般坚牢,以师尊所赐法器破禁,竟仍是要耗去这般多时间。”
舒高峰盘坐那处,身周金光浮沉,只言道:“师尊所赐法器固然玄妙,但依为兄所见,于此地设下禁制那人,道行怕是尤在师尊之上。”
“怎会?师尊可已是红尘境中期。”
“观这禁制流转间的气机,似是可隐隐察出一丝炽热气息,想来设下禁制的前辈与先前那人颇有些渊源。”
言及此处,颜信然立是沉下面色,冷声道:“哼,若非那贼人,我师兄弟二人便是可合力破禁,当是可省去不少功夫。”
“事到如今,便不要多做抱怨了,快些破禁罢,当心夜长梦多。”
“是,师兄。”
言罢,那颜信然周身灵机一荡,便再是往身前八卦阵盘中灌注进了一股不弱法力。
又是过有半日,柏鸣鸿忽觉灵机有些异动,立是自地上起身来至那卵胎之前,只见那卵胎此时正间隔闪烁着碧绿光芒,碧光每每明灭一次,周遭那藤蔓虬枝便就是流失了一份生机。
“终是要出世了吗?”
柏鸣鸿微往后退去两步,目光灼灼望向那卵胎之处,一点毫光却是自眉间显露而出。
再过盏茶的功夫,那卵胎忽得光芒大涨,流水声起,一道躯壳落地之声自其间突兀传出。
柏鸣鸿面色微动,将法力往眼中灌去,这才是看清那光芒中的情景,原先那卵胎所在已是空无一物,只余下一地水渍以及蜷缩其间的一道小小人影。
待光华散去,又候有半晌,地上那人儿缓缓坐起身来,观其形貌,却是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
女娃娃揉下惺忪眼眸,待瞥见柏鸣鸿,目中懵懂之色不减,但那精巧面庞之上却是绽出一抹甜腻笑容。
“啊…啊…”
见此,柏鸣鸿面色缓和下来,翻手收去掌中符箓,而后便缓步行至那女娃娃身边。
柏鸣鸿低下身形,自袖囊中取出一道袍,略加剪裁后披在了女娃娃身上,而后言道:“小丫头,可是想要说话?”
“啊…啊…”
看着不住点头的可爱人儿,柏鸣鸿面上亦是现出一抹笑意,抬手往其额上点下一记,而后那女娃娃便是昏睡了过去。
“唉,果是如师尊所言,恍若转世啊。”
轻叹一声,柏鸣鸿将那小小人儿自地上抱起,待寻得一处洁净地面,便就取张被褥将其置于其上。
半晌后,那女娃娃自被褥上醒转,其揉下脑袋,立是往四下望去,待瞧见柏鸣鸿,立是惊喜言道:“泥…你,你是谁啊?”
闻言,柏鸣鸿转过身形,含笑道:“小丫头你可算醒了,我名唤柏鸣鸿,乃是来收你入门的。”
“柏,柏鸣鸿?入门?那你肯定是个好人喽?”
“哦?何以见得?”
“我…你身上好闻。”
听得此言,柏鸣鸿面色微动,自袖中取出那牌符,言道:“你可识得此物上的气息?”
“不识,我不认识。”
“嗯?”
柏鸣鸿虽是心下疑惑,但自知此地不宜久留,便就言道:“现下我要带你回宗,你可愿意?”
“愿意,我愿意。”
“好。”柏鸣鸿微一笑,先自启了祖师牌符,再是上前将那女娃娃抱入怀中,言道:“稍后外间当是有些纷争,你且将眼闭上。”
置身柏鸣鸿怀中,那女娃娃扭动下身子,糯声道:“好。”
言罢,柏鸣鸿于那女娃双耳之上附上层法力,而后便见一道青光将二人裹入其中。
石窟之外,颜信然正与自家师兄言道:“师兄,不出半刻,这禁制定能破除,到时便可取得师尊所需之物了。”
“嗯。”
却此时,那混沌屏障忽得荡漾起一阵涟漪,而后竟是消散一空,只余下一道幽深隧道。
见状,颜信然面露喜色,大笑道:“师兄,已是开了。”
“师弟小心,快快躲开!”
“嗯?”颜信然笑意凝滞,其素来对自家师兄颇为信任,心中虽是不明,但身子却已是往旁侧翻滚而去。
这处云梦派二人方是躲闪开来,那隧道之中便已是有一道碧色帆影疾射而出,剑芒所过之处,土石皆是碎裂飞散。
“哈哈,谢二位道友让开前路。”
此言方才响起,数道显露寒光的柳叶飞刀便就是自暗处破空而出,再下一瞬,柏鸣鸿身形便已是借由刀光往外间急速遁去。
“叶欣德!无耻小人!”
颜信然怒骂一声,立是欲追赶而上,舒高峰却是言道:“师弟,你法力所耗甚多,不宜对敌,你且去里间查看一番,我亲去追赶此獠。”
“可恶,便就劳烦师兄了。”
言罢,二人便是各分一路急遁而去。
舒高峰这处足踏剑鞘,遁速竟是丝毫不慢,数息间便已是来至药王洞之外,而柏鸣鸿此刻则方是行出那云梦派所设禁制。
见此,舒高峰立是大喝一声道:“滕家众人,给我不惜代价拦住此獠!”
滕山几人正于那处闭目调息,听得此言,立是自地上跳起,但看清柏鸣鸿身形,立是将术法神通一气打下。
柏鸣鸿轻笑一声,几个闪身间便已是脱身而出,其正欲加急遁离此地,却见那滕山已是大步来至面前。
“你我修为悬殊,何必行这螳臂当车之举呢?”
“滕山此举,非是为云梦真人,非是逞匹夫之勇,乃是为我滕家存续,得罪了,前辈!”
言罢,滕山便是纵身一跃,显是欲要抱住柏鸣鸿以拖延些时间。
听得其人所言,柏鸣鸿摇首一叹,手上留了些分寸,只以孤鸿羽将其四肢做一创口,而后便就径直往前方奔去。
却此时,一片金灿灿光芒忽是自天上铺散开来,柏鸣鸿面色一凛,回身之际却是不闪不避,只御使数十道柳叶刀只取那舒高峰所在。
眼见刀光将至,舒高峰虽有意先行灭杀敌手,但忆起初见时柏鸣鸿那揶揄之言,其终是心生怯意,立是起一法诀将剑光唤回了自家身周。
“谢道友不杀之恩,哈哈,贫道告退。”
听得此言,舒高峰面色一片青白,正欲再行追赶,却忽闻身后药王洞中一阵轰鸣,而后便见块块土石崩塌而下。
“师弟!”
舒高峰惊呼一声,彻底熄了追赶之念,回身急急遁去。
数刻之后,柏鸣鸿已是驭使法舟来到了碧霄之上,待看罢天边浮云,那女娃娃蹦跳来至柏鸣鸿身侧,糯声道:“柏鸣鸿,我们现在是去哪里啊?”
“叫师尊。”
“那柏鸣鸿是谁啊?”
柏鸣鸿一阵无言,开口道:“那是我之名姓。”
“我也想要个名姓。”
“哦?却是我疏忽了,可愿让我替你取上一个?”
“快些快些。”
法舟之上,柏鸣鸿沉吟片刻,含笑道:“便唤你柳今歌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