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槐宗,阳平雷池。
雷池之中,四下里皆是一片混沌晦暗之景,轰隆雷鸣虽是犹在耳畔,但却偏偏不见有半分电光存在此间。
在这雷池极为深远之处,樊江星正身着一紫金袍服盘坐于虚空之中,而在其身侧,却是有着道道细如发丝的紫色雷光迸射而出。
这一日,樊江星周身凌厉气势忽得一敛,而后便见那紫色雷光中竟是于此刻显露出了点点璀璨的金色光华。
这般过有半日,那紫金色雷霆忽得四下激射开来,不过数息间,便已是化作一道雷网将樊江星周遭数十里尽皆罩入其中。
雷网既成,樊江星周遭沉闷雷鸣声霎时间便是高涨而起,直如千军万马纷至沓来一般,而那蕴含雷电之气的灵气更是于此刻蜂拥而至,争先恐后地往其体内鱼贯而入。
观此情景,显是又一位跻身万物之境,踏足大道之始的少年英才将要显露于世了。
却也在此时,樊晚秋正盘坐于自家修行之所的床榻之上,自昨日有感蒋轩泽突破气机,其便是时时念及自家大兄,故而始终难以静心修行。
樊晚秋这处正闭目调息,却听得房门之外响起几声悠扬钟鸣,而后便有侍女甜声道:“樊郎君,巡守婢女言说洞天外有人欲要求见郎君。”
樊晚秋睁开双眸,疑声道:“可知那人名姓?”
“那人称自家为戒堂林墨弦真人门下首徒叶欣德。”
闻言,樊晚秋面色微惑,喃喃道:“林墨弦这位倒是名声颇大,但却与我并无何交集啊,更妄论他这什么首徒了。”
片刻后,屋内方才是再度发声道:“劳烦倩娘了,且唤那人入府一叙吧,记得备些茶点。”
屋舍之外,一身着纱裙的俏丽女子做一万福,而后言道:“是,郎君,奴婢这便去准备。”
待有一刻,樊晚秋自屋内行出,径自往前殿行去,待至殿中,便见客座之上正有一身着莲花袍的白瘦道人独坐饮茶,而倩娘则是立于其旁侧听遣。
见樊晚秋行入殿中,倩娘立是躬身对那白瘦道人言语几句,而后便是万福道:“见过郎君。”
此行正主在此,叶欣德自是不敢怠慢,忙是起身迎上前道:“可是樊师弟当面,贫道叶欣德,此番不请自来,还望师弟见谅则个。”
“叶师兄哪里的话,师兄不怪樊某招待不周便是,何来见谅之说,还请快些入座吧。”
二人依次落座,再是寒暄几句,而后樊晚秋便是言道:“敢问叶师兄此番寻在下所为何事?”
言及正题,叶欣德笑意更甚,状似无意地瞥了眼倩娘,而后却是先自饮了口清茶。
见此,樊晚秋怎还不知其意,只回首道:“倩娘,此间无事,你且下去操办其他吧。”
“是,郎君。”
待倩娘婀娜身姿远去,叶欣德方才是放下茶盏道:“早便听闻雪华洞天女侍仪貌无双,今日亲眼所见,果是名不虚传。”
对此,樊晚秋却只是微一笑,并不作何答复,此事乃是梅子墨所好,其身为弟子,自是不便多言的。
见此,叶欣德便也就不再多言,轻咳声道:“樊师弟,实则愚兄此番却是奉师命来此的。”
“哦?竟是林真人吗?那叶师兄便就莫要耽搁了,且直说吧。”
听得此言,叶欣德自袖囊中取出一封信笺,待递于樊晚秋后,方才是言道:“此处有林师亲笔一封,师弟一读便知原委。”
闻言,樊晚秋方欲展开信笺,却又听闻叶欣德言道:“师弟稍后再读,林师有言,此信无需回复,师弟只消读罢便是。”
“这是何意?”
叶欣德显是不欲多言,只是自那座上站起身来,而后打个稽首道:“信已送到,愚兄便就不多叨扰了,告退。”
见此,樊晚秋虽是心存疑窦,却也只得起身回礼道:“既如此,那在下便就不留叶师兄了。”
言罢,二人便是并肩往殿外行去。
待送罢叶欣德,樊晚秋同倩娘问询了几句宅院中诸般事宜,便就再是回返到自家修行之所。
床榻之上,樊晚秋展开信笺,待读罢,其面上却是现出一抹嘲弄之色,正欲再读一遍,却见那信笺竟是凭空燃作了一团灰烬。
“哼,倒是不留手脚。”
回想起方才信中所书,樊晚秋心头思绪万千,但却并未多有迟疑,只是自袖中取出了一道飞符。
写罢飞符,樊晚秋抬手对榻边一玉钟轻敲几下,不过片刻后,便见倩娘步履款款行入屋内。
“见过郎君,郎君有何吩咐?”
樊晚秋将那飞符递于倩娘,而后言道:“倩娘,劳烦你去洞天外寻一隐秘之处将这飞符发出。”
倩娘美目微垂,看眼手中飞符,却是并未说些什么,只做一万福道:“此事不难,郎君放心便是。”
见此,樊晚秋赞许颔首道:“便就此事,倩娘你且去忙吧。”
“是,奴婢这便去办。”
待倩娘退去,樊晚秋自榻上起身来至窗边,其看眼南天,而后喃喃道:“大兄,不知你现下如何,可曾入了那万物之境呢?”
曜阳宗,青文洞天。
柏鸣鸿正于洞府内潜心修行,忽感府外有一飞符相投,其神识扫去,却见符上所附乃是一陌生气机。
虽是心存疑窦,但柏鸣鸿仍是抬手将那飞符招入府中,待读罢,其才是低声道:“原是晚秋所书,呵呵,这林墨弦倒真是贼心不死。”
再是确认一番飞符内书就文字的法力为樊晚秋所有,柏鸣鸿便就是行出洞府,一路驾舟往黄沐清府上行去。
扶摇舟行有半刻,柏鸣鸿便已是来至黄沐清洞府之前,其抬手轻敲两下府门外所悬玉钟,而后便是静静等候起来。
不过几息,一身碧色衣裳的黄沐清自里间将那府门打开,待看清门外人影,面上喜色一闪,言道:“今日怎想起来寻我了?”
“这般快开门,想来又是未在用心修行。”
黄沐清面色微窘,轻咳声道:“哪有,不过是凑巧行罢一个周天。”
说话间,二人便已是行入府内,待坐下,柏鸣鸿才是继而言道:“沐清,此来寻你,却是因为晚秋送来了一则消息。”
“樊晚秋?”
“正是,你且先看罢这飞符再谈。”
黄沐清接下那飞符,待读罢,立是面现怒意脆声道:“这林墨弦当真是可恶至极,几次三番在我等背后使些手段。”
“呵呵,此人言说要助晚秋一雪前耻,且还许下重酬,但却是未曾料到我等早已是与晚秋化干戈为玉帛。”
言至此处,黄沐清却是狐疑道:“鸣鸿,这樊晚秋当真信得过?”
闻言,柏鸣鸿面露苦笑之色,摇首道:“沐清,我前番出外历练与晚秋相处日长,此人绝非林墨弦那等自恃高贵的望族子弟。”
“哼,便就信你的。”黄沐清微一撇嘴,言道:“那现下该当如何?”
“我等现下却是并不需做些什么的,只消稳步提升自家修为便是,至于大比那日,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黄沐清深以为然,而后又是言道:“此事可需寻雨粟商议一番?”
“林墨弦此人门第之见甚深,自我等入宗以来,便就只是于我二人为难,对雨粟却从来是秋毫无犯。故而我以为此事不必将雨粟卷入其中,且林氏唐氏同处东曜离州之内,我也不愿雨粟因此受到族中势力牵累。”
“如此吗,那却也好。”
言罢此事,二人再是闲谈半日,柏鸣鸿便就是打道回府。
待至府中,柏鸣鸿行至案边,刚是取出符纸欲要回信一封,却是忽得忆起先前那飞符上的陌生气息,心知此刻不宜通信,便就是作罢了。
此间事了,柏鸣鸿见再无他事,便就又是回至玉榻之上闭目修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