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党逞凶,杀入百官府邸,朝廷忠良无不是举家赴难,殁于横祸。”
夜幕下的杀戮和暴乱犹未结束,死难的东林党和勋贵们并不孤单,黄泉路上,他们的家人当晚就赶了过去陪伴身边。
数之不尽的金银、田契被收入内帑。
近万颗无辜的人头落地。
朱由检的心越来越狠,他的眼里已经没有无辜者一说,他现在心里只在乎四个字。
长治久安!
而文武百官的死都被朱由检推到了陆完学的头上,这一点很重要。
“陆完学谋逆,竟造下如此杀戮,下旨,诛九族。”
当破晓的第一缕曦光洒下,乱了一夜的北京城重归宁静,一晚上提心吊胆的老百姓也终于敢走出家门,东张西望。
昨晚上的喊杀声太刺耳,让百姓们甚至误以为是建奴杀进了北京,现在出门来看,大街上只有忙碌净街的衙差和张贴安民告示的五城兵马司。
朱由检自编自导的一出闹剧结束了,后面就该是给历史一个交代。
出一份官方的声明。
“东林党一百一十七位大臣罹难、五军府二十七位勋臣殉国,才换来陆逆伏诛。”
这个数据得记住,以后要考。
除了内阁七人...六人之外,整个朝堂几乎完全被屠戮一空,什么九卿侍郎、寺卿御史,甚至就连给事中这种品轶不高的言官都在这一次庚申事变中罹难殉国。
现在不能叫庚申事变了,朱由检最新一道圣旨,已经将昨日事变起了个新名字。
庚申,国难!
这是大明整个国家的灾难。
朱由检在奉天殿为死难殉国的文武大臣摆下了灵堂,虽未戴孝,但腰间也系了白布,龙袍外罩了缌麻,数度哭至昏厥。
如此感人场景,让周延儒大为感动。
“陛下务要保重圣躬为上,江山社稷还得靠陛下啊。”
虽是劝言,可说着说着周延儒也是痛哭起来,一时间,君臣两人相拥嚎啕。
周延儒完全是吓哭的。
太祖朱元璋够狠了吧,四大案杀了十几万人,但朱元璋如此凶悍也没说把文武百官全杀光,到了朱由检这可好,眼皮都不眨,就直接来了一个一网打尽。
什么脏水都泼到了乱党脑袋上,为了让天下的东林党相信,朱由检偏偏就留下了钱谦益等七位阁臣,要不是李腾芳胆子太小被活活吓死,那七名阁臣一个都不会死。
除了留下了钱谦益,朱由检还将朱纯臣的官爵加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这让外人看起来,怎么看都觉得这件事更像是朱纯臣幕后操纵的一般。
他可是京营提督啊!
而朱由检也是这么让周延儒做的,周延儒存在的价值,就是将‘真相’告知全国的东林党人。
这件事,是朱纯臣干的,陆完学只是替朱纯臣背了锅。
而真正让周延儒胆寒心裂的,是朱由检此时此刻竟然还能哭出来,而且哭的情真意切。
你别说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就算是浸淫官场多年的老油条政客,也不能把戏演的如此充足吧。
这太可怕。
现在的周延儒已经全然不在乎什么骨气贞节了,朱由检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什么士林风骨早已一节节敲得粉碎。
奉天殿内除了君臣二人外,还有很多很多人,起码也有一两百之多。
昨夜大乱虽凶,但在京的官员也不会被全部杀光,相反没死的更多,但这些官员就只是些不入流或者六七品以下的小猫小狗,平日里根本不上台面,如今朝堂被屠戮一空,他们倒也有资格来奉天殿守灵了。
看着朱由检、周延儒相拥痛哭的场面,这些跪着守灵的年轻京官全都恨不得将脑袋埋进地里。
只可惜奉天殿内铺设的京砖太硬,让他们这个想法根本不可能实现。
朱由检身为皇帝,自然不可能一直守灵于此,再者说一百多具尸体也不可能真停在奉天殿里,殿里摆的只是灵牌,时间也只有三天,三天之后一切恢复原样。
相当于辍朝三日吧。
灵堂摆进奉天殿,这个政治规格比皇帝都高,面子功夫,朱由检也算是做足了。
下面就该是如何让天下人相信他。
周延儒是一个帮凶,活下来的钱谦益六人也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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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检,你是打算将我东林党骨干悉数骗进京师杀个干净吗?”
锦衣卫的诏狱里,钱谦益此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直呼朱由检的名讳。
大概他已经猜到了些什么,也知道自己注定活不下去,索性不再害怕。
横竖都是诛九族,别说直呼名讳,就是破口大骂也不奇怪。
“暴君!暴君!”成基命被锁着无法动弹,但嘴还算空着,于是就大声喝骂:“纵是桀纣再世,都不及竖子万一,朝堂百官何罪于你,你竟然要将他们诛杀殆尽。
九族亲幼,多少妇孺老弱,他们又何罪于你,何罪于天下,你竟连一个都不放过!暴君,你他日定难逃骨肉相残、家国两灭!”
“放肆!”
曹化淳眉毛一立,正打算喝令左右番子张嘴被朱由检抬手止住。
“让他骂,骂个痛快,朕敢做,还怕他骂?”
“朕确实滥杀无辜,朕也没打算为自己辩解,不过很可惜啊,史书上不会留笔,几百年后的后人,会夸朕仁君、明君、中兴之主!”
朱由检笑眯眯的走到成基命身边,拍拍后者的肩头:“朕的残暴,现在只有你们六人知道,你们不说,就不会有人再知道了。”
“你的走狗们也知道,你还打算把他们全杀了。”
“但他们不会说。”朱由检呵呵一笑,扭头看了一眼面色惊惧的曹化淳:“别用这么低级的伎俩来挑拨朕,他们的富贵荣辱与朕绑在一起,如果史书上朕的名声臭了,他们也就成了恶犬。
相反,朕若是中兴之主,他们也能万古流芳,谁会知道他们手里染了多少血?
所以朕要做的事,就是让你们,替朕正名!”
钱谦益于一旁大喝一声:“暴君,你这是做梦。”
“嘿!”朱由检颇为诧异的扭头望向钱谦益:“钱阁老那么有骨气啊?”
“我辈士可杀不可辱,想让我们替你正名,休想。”
朱由检差点就信了。
拍拍手掌,朱由检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一双眸子也渐渐被凶悍的残暴所填满。
“那好,朕,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是暴君。”
囚室门打开,六名番子各自拿着一个玉盘走进,玉盘上倒扣着十几块木制牌子。
六人对着朱由检微微躬身算是见了礼节,随后便走到钱谦益等六人面前站定。
后者不明所以,无不望向朱由检。
“朕和你们玩个翻牌子的游戏。”
“这些木牌上面分别刻有凌迟、鱼鳞剐、抽筋、剥皮、腰斩、车裂、炮烙等十几种酷刑,其中有一块是无罪释放,你们自己选,选中哪个各凭天意。”
钱谦益六人顿时瞪大了双眼。
“既然钱阁老如此有胆识气节,那就让钱阁老先选!”朱由检猛然爆喝一声。
钱谦益猛然打了个哆嗦,望着被举到眼前的玉盘拼命挣扎起来。
朱由检走到身旁,阴测测的眼神望着钱谦益:“钱阁老不选,那朕替你选一块?”
说罢,伸手从玉盘上拿起一块木牌。
眼见朱由检就要翻开,钱谦益顿时连连嚎叫。
“陛下,臣错了,臣错了,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要勉强,钱阁老可是有骨气的人,别污了气节。”
钱谦益已然被吓到了失禁,精神崩溃般拼命哭号:“求陛下饶了臣吧,求陛下饶了臣吧,臣不是人,臣猪狗不如。”
暴君最喜欢的,就是有气节的人。
这样才能看看到底是脊梁骨硬,还是酷刑更硬!
气节?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