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魏半城的书房里,权且叫书房吧,里边其实一本书都没有,只有一张太师椅,一张红木大桌,背后的多宝阁上放些古玩,墙上挂着些字画,算是点缀了一下。附庸风雅而已。
额外还有四张椅子两两相对摆放,中间两张椅子并排摆放。椅子之间都放着小桌,这是来了客人坐下喝茶的地方。
魏半城坐在主位,杨凡坐在旁边,还有一个穿着文士袍服的坐在下首。
这人身材瘦小,而且有些罗锅。年级四旬左右。
颧骨高,看上去脸颊没有二两肉,一双老鼠眼睛,下颌一缕山羊胡子,小眼睛精光闪闪,看着气质有些阴恻恻的。
魏半城介绍,那是他的师爷阮竹青,是个秀才。
杨凡心里撇嘴,这种跑江湖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名,竹青,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是一种不大,但很毒的小青蛇。
杨凡就把对小胖子的说辞又说了一遍,后面这件事的过程也没有任何隐瞒,实话实说,反正小胖子都知道,回头一问什么都知道。
“其实,我就是运气比较好罢了,其实没什么了不起的”杨凡谦虚的说道。
那个师爷在听到自己提到涂山父女时,明显耳朵都竖起来了。对自己的神色也变化了很多。五匹马,四颗首级,还有四副盔甲,以及兵器,银两,这不是一笔小财,东厂的番子足够让这条青蛇冷静了,如果冲动了就对大家都不好了。
“老哥我痴长兄弟几岁,如不嫌弃就兄弟相称如何”魏半城为人看着倒很磊落,也很四海,但目光精明,可见此人粗中有细。
“那小弟就僭越了,魏大哥看得起小弟,小弟求之不得。”杨凡说道。
“哈哈哈,自家兄弟何必客气,不知道老弟既然出山入世,将来有什么打算,只要我魏某能办到的一定尽力。”
杨凡明白,自己是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又牵连着东厂,这不是和魏半城这种土豪能玩到一起的,地方上的势力,见不得光的东西太多。魏半城是想索性还了这份人情,好好结交一番。只要自己提出的要求不过分,魏半城应该都会满足。
“小弟初涉红尘,总的有个身份,不知道魏大哥有没有官府上的朋友,帮小弟在遵化落一个户籍。”
“这没问题,小事一桩,算不得什么”魏半城说道。
杨凡思索,看来这个忙太小,还得找个大的,好好麻烦一下这位魏大哥,彼此才好放心。自己从这些鞑子身上总共搜出了纹银六十多两,在遵化至少要买个房子,或者盘一家店铺,先解决了吃饭问题才好。
杨凡是农村出来的,农活都会干,但是买地的话,钱太少,跟小胖子打听过,旱地一亩一年也收不了五斗米,这两年天冷,连续有干旱,产量更是雪上加霜,愈发少的可怜,就这样的一亩地也要三两银子。
种旱地搞不好是赔钱的。
如果是水浇地,有水渠灌溉的好地,价钱一下子就起来了,这种地旱涝保收,十分抢手,没有人愿意卖。至少要十两。
水田更贵,因为稻米高产,亩产一般都能到两担至三担。如果麦稻两熟的话,亩产能到四到五担。这种田根本没有人卖,明末这种黑暗的社会,没有背景势力的有好田也守不住。反而给自己肇祸。
而且杨凡明白明末的农民负担有多重,种地这种有前途的职业还是留给别人吧。
“我想在城里盘一家铁匠铺,我有力气,可以打铁,另外招募几个学徒,打造一些生活用品什么的,先安顿下来再说。”
“咱们遵化,是大明北方的钢铁之城,这一城人,基本都从事和铁有关的行业,这也是个出路,不如这样吧,我这边在城东北角上有一家铁匠铺,当初是抵债来的,也没时间管,一直半死不活的。还附带城外的一个小山,有一座小铁矿,连带着有四十五家家奴,原来是匠户,原主人和铁匠铺一起转过来的,都有身契,一并送给杨兄弟。”魏半城说道。
“这怎么好意思呢,还是请大哥做个价,小弟买过来吧”杨凡推辞道。
“哈哈哈,你大哥我家大业大,这城里三分之一的商铺都是我的,洒家又是个粗豪的人,不耐心做些小买卖,好多的管理不过来经营不善,半死不活的,年年还亏钱,送给老弟就当为我分忧了。况且你救下,并且送回我的独子。这是我魏家的恩人,一个铁匠铺和小矿坑算什么。”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杨凡推辞道。
“难道兄弟看不起我老魏,还是嫌这礼轻了”魏半城假装生气起来。
这话有些半真半假了,杨凡知道,魏半城是不想欠人情,再端着就讨人厌了。
“魏大哥敞亮,兄弟也没话说,就按大哥的意思办”杨凡痛快的说道。
“好,你这个兄弟,我老魏交定了”
当晚魏半城宴请杨凡,宾主尽欢,魏家的管事,掌柜都来敬酒。杨凡酒量非常好,到最后也能自己走回寝室。
魏半城反倒喝的有些上头,摇摇晃晃的回去。
夜深了,魏半城躺在床榻上,一脸的疲惫,旁边躺着他夫人林氏,林氏脸色潮红,眉眼含春,容姿焕发,一双桃花眼几乎要滴出水来,娇媚的抱着他的胳膊。
今天找回了独子,二人都十分高兴,兴致甚好,一直折腾到三更才云收雨霁。
“老爷,我看那小子性子沉稳,体格健壮,心思缜密,倒是个人物,咱们家里可没有这样的人才,你就不想招揽一下。”
“哼,妇道人家,你懂什么,这小子来历不明,心性未知,而又出手狠辣,怎么敢往家里带,这次虽然救了富贵,咱们也不亏待了他,总之先交好了再说。这人我看不透,还得看看。”
“哼,你不成天和我吹牛,你多了得,怎么斗倒这个,又怎么斗倒那个,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你就畏首畏尾了,我看你就是属乌龟的,呸,缩头乌龟,银样镴枪头。”
“夫人,为父是不是银样镴枪头,你还不知吗,那小子和东厂,锦衣卫有牵连,咱家多少事,掩盖都来不及,那有往那些番子跟前凑的。”
“夫人啊,怎么不说那小子,还是给为夫鉴定一下银样镴枪头吧”
“呸,死鬼”
云遮月,夜深沉。
杨凡却睡不着。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晚,有太多的遐想。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
哎,既来之则安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