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体的进化程度超拔于全体。
必然会诞生一个问题:到底有问题的是我,还是这个世界?
最主要的根本的原因还是生命层次失衡,所谓修行就是逐渐非人的过程。
“将自身超脱为仙,同时也即是将其余人降维成猴子…”
张宝仁没由来地闪过此念,下一刻一股悚然传遍全身,连忙摇头将这个邪恶念头摒弃、甩脱…
其实也并非只是张宝仁有这般烦恼,很多修为高深的道士也有此念,或说会有此劫。
这种由人而仙的心劫。
只是因为其他道士们在修行的同时也在一点点打磨的道心。
当生命层次明显失衡的时候已经有了历经事事不为万物所动的境界,已经可以将之包容起来。
而张宝仁因为「胎化易形」和「隔垣洞见」等一系列作用于感知的神通,过快、过早的见到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一时之间冲击太大。
不过以他的信念,很快也能缓过来…
“仙之一字有着飘渺,也有着人性…”
“而所谓‘人’不在于力量,不在于神通广大,不在于站得多高看得多远…甚至不在于多么聪明。”
“其根本在于一个‘众’字。”
“众志成城是为人!”
“人最珍贵的东西是那名曰感性的存在,因为这可以使人没有逻辑违反理性…
可以为了某些陌生的无关紧要的东西而奉献出最为宝贵的生命。
也可以为了某些荒诞的虚无缥缈的东西而变成恶魔,残害同类。”
“因为这既曰感性又曰混沌的东西,人可以在不可能之时诞生一抹灵光。”
“也因为这人们将众志成城。”
有些躁动的心意慢慢凝实,慢慢坚定。
不多时张宝仁已然恢复了以往的平和自然,甚至比以往更有一种缥缈的韵味…
转头四看,目光穿过了一切阻碍看着满城的繁华满世的盛景,看着那些熙熙攘攘,有感而叹:
“我当为人,世人也当如我这般。”
修行如同爬山,山上人为仙。
一步一台阶,越往高处世界越就越是广阔,同样也越是孤独。
张宝仁渐渐有些明白了种族飞升这一计划所代表的另一含义了。
“让所有人都能看一看山上的这般风景,因为真的很美;也让自己身边多些人,因为山上真的很冷…”
就这么静立了一会儿…
忽然微风袭来,却是吹开了一抹笑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挂着淡淡笑意的张宝仁抿了抿嘴,然后一跃而起自槐树枝头折下了一截有些蜿蜒的树枝。
伸手一捋,皮叶皆去,变得光滑,再一折,只余下筷子长短。
手指夹着这节只经过粗糙处理的树枝,抬起双手将头上重新长出的满头更加黑亮,更加坚韧,更有生机,却四散乱披着的头发束起,别上。
然后抬手自身前,手中自然就浮现出一本无字天书。
身披黑袍,气质飘渺,背负长剑,手握黄卷。
好一个出尘小道士。
但是当小道士准备熟悉的地方坐下之时…
却是发现槐树下的那套石桌石凳已经在刚刚轰成了渣渣,散落了一地。
“这…”
张宝仁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一抹尴尬,只在瞬间就将刚才的风姿做派破坏了破坏个干净。
“还是等会儿买一套新的吧。”
说着便晃身来到屋檐下,也不讲究什么就这么蹲着在台阶上。
姿势虽然不雅,神色却非常认真,手中无字天书一页页翻开…
就见「降龙伏虎」那一页,身披金甲貌似神将的张宝仁,脚踏白虎手擒恶龙,气韵至刚至强至猛的降龙伏虎图已然消失。
转而出现了一口龙虎为钮,满身斑斓,圆满不破的金钟。
不同于「颠倒阴阳」,这金钟却是并未挪移至它处,也没有与「胎化易形」相合。
之后「胎化易形」那一页。
似人抱卧,又是胎儿,实时变动又无时不完美的圆形符文,现在已然展开撑起…
变成了一个赤身裸体,无一处不完美无一处不和谐的男性躯体。
这躯体和张宝仁一般无二,只是其脸上却是一片空白。
在神通小成之后,那辅助之法却也出现。
「胎化易形」的辅助之法是为药,其名曰:“九龙化神水”
其具体材料为:「天神液,灵猿心;银杏叶,七叶花,甘草,人参,何首乌,天麻,鹿茸…」
一看这配方,张宝仁心中就暗道麻烦。
这药不好练呀!
这段时间以来张宝仁身上积累了不少功勋,功勋也确实堪称是最为坚挺之物,可以换取这世上所存在的绝大多数东西。
但是有的物品,就好似“五彩神牛泪”、“天神液”…太过珍贵抢手,需要的人太多。
虽然有价但是无市。
一般想要获取这种东西只能是经由任务所获得,或者是原始的以物易物,以物品所有人需要的东西置换。
炼制“九龙化神水”的两主种药,就是“天神液”,“灵猿心”。
其中“天神液”固然难得,但张宝仁手中却还有着虽然不多但是更为珍贵的“地乳髓”。
因而却也有把握换得。
但“灵猿心”可是有些难办了。
所谓灵猿的真名为“通明灵猿”,也是和“五彩神牛”、“谛听”一般的灵兽,是猴中异种。
灵兽因为神圣聪慧的特性,非常受到人族强者的追捧,无数年来已然与人族融为一体了。
而且因其异常稀有的原因于此界人族的地位可是非彼寻常的,甚至都称得上是崇高了。
乃至于丹鼎学派的道士们在研究丹药调制秘方的时候,一般都会有意识的避开灵兽的精粹。
就算有避不开的那也是慎之又慎,就是为了保护这种珍稀的生灵。
每一尊灵兽都有着登记,都有专人看护,每一位灵兽的死亡都要经过重重确认,就是为了避免被人暗害。
总之任何灵兽的灵性遗留都是麻烦,虽然不禁止人使用,但想要获取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而张宝仁呢…
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所修炼的《大品成仙决》因并非源于此世的原由。
不讲究什么政治正确。
其修行所携带的秘方不要妖魔鬼怪,反而专挑着灵兽下手。
这才几门神通,都多少个灵兽了,真要修完怕不就成为千夫所指的灵兽终结者。
这让他对此非常的头痛。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消息…
灵兽虽然本质上地位超然,但其之间也有着差别的,如“五彩神牛”和“谛听”这种擦着碰着了都会带来鸡飞狗跳的“圣兽”。
要是没有什么天大机缘,基本是不可能得到其灵性遗留。
真要是需要此类灵兽的精粹,那还是不要太过妄想,苦修吧。
但“通明灵猿”…张宝仁思索着却也有那么几分可能。
想着便收了天书,起身一步步的迈向虚无,转眼便来到了地府。
张宝仁也不管其它直接就赶往此行的目的之所在,人间道。
在那负责后勤,可兑换物资的房间内,先换了一套石桌,用了一点功勋。
其实石桌并不值这个钱,只是张宝仁要求太多。
因为自己以及担心雷明春会有的轻微强迫症,他想找一个和原本那个一模一样的。
却没有库存需要定制,于是凭借记忆洞察力画了一个非常苛刻精细本质却是简陋的图纸,所以贵了许多。
解决了这桩麻烦后,便又将炼药所需的普通材料都给换了。
虽然这些配料也都是些珍惜的好料,但对地府而言却是不缺的,不敢说有多少要多少,却也差不了太多。
消耗了五点功勋后,一大包已经处理好的精品药材便已经包好。
最后则是最难得的两位主药。
“天神液”的所有存量都归于人族之手,地府人间道内自然是有存留的。
但想要直接换取也不是那么容易,还有着种种条件,需要完成一些特定任务,非常麻烦。
只是在张宝仁同意上缴“地乳髓”后,当即便予他兑换一份。
三滴“地乳髓”,再加上六百功勋,换得了一份“天神液”。
紧紧握着小玉瓶感受这其中宛若造化般的生机,张宝仁的心却好似在滴血。
真是贵啊!
最后一位主药“灵猿心”地府之内却暂时没有存余。
其实就算有估计也换不了。
张宝仁原有功勋一千零六十,这时已经剩下四百五十四。
这点东西还换“灵猿心”…也就是换一些猕猴心。
还真是一点都不经花。
只是虽然没钱,张宝仁却也没有立即就走。
他询问了如同叶道人那般颁布任务的事,想着提前打算。
这位负责后勤的白无常先是完美的一笑,然后温和的解释道:“因为人手与资源有限,并非每一个人都可以分发任务。
必须得为人族立过大功勋,作出大贡献的人才有这资格…”
就在张宝仁有些失望的准备离去之时,却被那白无常告知,“虽然有这资格的人不多,但您却是也在于此列。”
“什么?”
张宝仁莫名有些诧异,“作为一名无常我自觉对于人族是有功劳的,但是大功又是从何说起?”
白无常托起了一块玉砖,有些钦佩的说道:“这上面说您曾经拯救过一座城…”
张宝仁闻言便是一愣…
“您怎么了…”
“哦…没什么。”
“您有着大功自然是可以颁布任务的,当然前提是不能违反任何道德律法。
您看您需要颁布什么任务?”
“我…”
张宝仁张了张嘴,语气变得有些低沉,“现在还是先算了吧,等我挣点功勋再来…”
说着便提着药包转身离去。
趁兴而来,黯然而归…
回到家中的张宝仁先将药材放入屋内,然后打扫了已经成了渣渣散了满地的碎石。
没有乱扔,而是将这些东西废物利用,归拢在一起,铺成了一层方正平整的碎石垫。
以后烧水就在这上,也无需火盆,不用担心伤地砖。
至此修行杂事都暂时了结。
接着张宝仁便盘坐于地上凝神静意,将刚刚有所消耗的灵光恢复回来,将自身状况恢复至圆满。
轻舒了一口气…
抬头望天,眼中如镜如剑的光芒一闪而逝,空间被洞穿,天涯化为咫尺。
浩大无比,玄妙莫测,包容一切的九天星河便于这白日之下清晰的浮现在其眼中。
他神色变得默然,搭在膝上的右手微微抬起,指尖划过一道道残影,快速掐动着…
同时死寂的识海中元神也同样快速运转计算着,以某种特殊的规律与方法,应合指尖所动寻找着那一丝灵机…
此是在以星象问卜前路。
既然已经发现了心怀叵测的鬼域之人,发现自己已经被卷入阴谋暗流之中,那么怎么可能就这么干等着。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应对危机最好的方法是提前消弥,根本就不要让其发生。
灵光是为元神的骨肉,张宝仁的元神中的神是为计算,因而灵光的多少决定着其计算之能的强弱。
而这计算之能对于身上的神通法术影响最大的就是天机之道。
随着灵光的突飞猛进,张宝仁相比于之前,可以在战斗中算出更多的未来。
当然天机的运用也不止于此。
这只是张宝仁的独特用法。
在此界之中天机运用最广的是推演未来,探物寻人。
这也是在感知到那两人之时,却并未立即行动,而是等到修行结束之后的现在才开始测算的原因。
毕竟这事还真不是那么简单的,只有在自身的修为达到最巅峰的时候,张宝仁才有一些把握。
天上的星辰之中蕴含着无穷奥秘,人世间的一切命运都处于其中。
但只有少数的人才能够通过一些特别的规律,从星辰的运转中看到这些。
自九天星河诞生以来,占星术一直都是天机之道中的一大分支。
这是最方便窃取命运的一大途径…
随着元神爆发出庞大的算力,张宝仁眼中的那一颗颗星辰从清晰变得模糊,从明亮的光点变成了某种概念。
无穷的星辰,无数的光汇聚起来好像化作了一条无始无终,神秘莫测的命运天河。
张宝仁仿佛就站在那河岸上。
瞬间头顶一朵幽幽暗暗浑浑沌沌的庆云自然浮现,庆云虚无缥缈却将其的一切都隔绝在内。
牢牢的阻挡着命运的侵袭,使他能够超然之上,能够保持清醒,不至于被卷入命运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