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含着眼泪的样子多让人心疼吗?我都不敢看了……”方洛不紧不慢的抽出一张纸巾,展开,抚平,递到我手边。
“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吗……?”我没有接那张纸巾。死死地咬着牙关,仿佛想要从他身上撕块肉下来。说着说着,声音一颤,喉咙一紧,鼻子一酸,眉头一皱,滚圆的泪珠从眼眶中滑落出来,直直地落到桌面上,“嗒”的一声,竟那么清脆响亮。
“不知道,但我大约可以理解。”耸耸肩,方洛一脸的满不在乎,轻柔的用手中纸巾拭去我眼角残留的泪痕。随后竟用地道的东北话对我说:“大妹子,别哭了啊!”
我猜,他知道与其让我感伤,不如给我一丝阳光。
破涕为笑,虽然笑得依旧勉强……
“他不会看到我在哭,对吧。”我接过他手中的将纸巾放在眼角,眼框中残留的泪水顺势被吸得一干二净。
“对,他不会看到,因为他根本不敢看你。”
“那就好……”
只要他不像我这样伤悲就好,只要他过得开心就好……
我无意再呆下去,却又有些不舍,不知道下次再看到这张脸会是何年何月。
终于,程明旭再看不下去我失魂落魄的模样,淡淡的向服务员说了一句:“埋单”。不多时便将我和珠珠带出了饭店。
而方洛也抛下众人随我们一道走出了饭店。
依旧是方洛与我们同路,三人便在酒店门口与程明旭告了别,那个家伙依旧冷冷的,只是在临行前对我说句:“早点睡。”
我点点头,笑了笑,示意他不用担心。
方洛道:“你还是担心担心我吧!我可是铤而走险、先身士卒啊!”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闷响,本大小姐轻轻地掸掸手,耳边传来方洛隐隐的咳嗽声,以及珠珠有些出神的一声“哇!”……
“你看,我说身先士卒吧……”方洛捂着胸口挤眉弄眼地说。
程明旭见状依旧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又拍了拍方洛的肩膀,转而拦了一辆出租车自顾自得走了。
望着远去的车影,方洛怒道:“真不够哥们!”随即也拦了辆车,三人先后钻了进去。
看着车窗外的夜景,竟有些惶然。一路无话,珠珠轻轻握住我毫无温度的手,我转过头,看见她满是慰藉的笑容。
下车时方洛问我:“记不记得你走之前我说过得话?”
我说:“记得……”
他说:“所以就别再想更多的了。”
“有的人,你要用一辈子去忘”,这究竟是老天施的魔咒,还是宿命中的毒蛊?
回到家,我冲进浴室将水声开到最大,在流水的掩护下,放肆的痛哭起来。
没有原因,只是想哭,只是因为见了那人一面……
热水烫红了身上细嫩的皮肤,我却依旧感觉阵阵冰寒自心底散发出来。过低的气压令我有些缺氧;四周的蒸汽让我的意识有些模糊。我仿佛看到尤烨向我张开怀抱,随即眼前一黑,隐约听到耳边传来几声巨响。
我猜,我一定是虚脱昏倒了。
“……这么说是你们吃饭的时候碰到尤烨了?”
“我不知道是谁,不过应该就是您说的这个人。”
“这孩子,总是活在一个梦里……”
朦胧中听到母亲与珠珠的交谈,缓缓睁开眼睛,看见母亲慈祥的脸。
此时的我身上裹着一件大浴衣,平静的躺在床上,额头上敷着一方冰巾。手背和盆骨均隐隐作痛,看来是刚刚摔在浴缸边上了吧。
母亲守在我的身旁掐着我的人中,珠珠坐在床尾,一脸焦急。
见我醒了,两人皆是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母亲弹了一下我的脑门,玩笑似的感叹了一句:“还是个小孩,慢慢长吧!”
我朝她吐了吐舌头,道:“不长了,青春永驻,多好!”
珠珠似乎被我们母女俩轻松的口吻惊到。也难怪,谁会想到在女儿晕倒后,她的母亲竟会表现得如此不在意。又有谁会想到,这个女儿竟也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与母亲调笑。
我懂,母亲在担心我。她用这样的口吻说话是为了改变我的心情,为了让我不再低迷。既然如此,我怎忍心再愁眉不展,让她失望?
不多时,母亲离开了我的房间。珠珠挪到我身边坐下。我往床的另一边挪了挪,示意珠珠躺在我身边。珠珠也不见外,还将头后的枕头往上挪了挪,好让自己靠得更舒服点。
“唐晚晚,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二十岁的时候就离开亲人朋友,独自出去闯荡吧。”
我一五一十的跟珠珠讲述了那些故事。珠珠在旁不断地叹气,感慨这就是造化弄人。
“我刚看到你哭,直接就傻掉了。我从来不知道,平时那么理智那么英明的竹苑大老板唐晚晚居然会有这样轻易落泪的时候。我当时就想,你从来不和我们提感情,你将自己掩饰的那么好,你从来都只是个感情麻木的书呆子商人,为什么突然间,竟变得那么脆弱,那么不堪一击。我心里那些关于你的形象一下子就被颠覆了。原来你一直都没有将你的真面目示于我们,原来褪去你身上的那些光辉,你也只是一个被命运玩弄的孩子。”珠珠感慨着。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其实我觉得珠珠的说法有些太夸张了,我哪有那么可怜,又哪有那么伟大……不过目前的这种氛围下,我也没多说什么。
“吴琛那边,你打算怎样?”片刻的安静后,珠珠问出了这个十分现实的问题。“难怪你总说感觉不对……”
“我不知道……若我俩能相安无事,他的确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不然,就只能像你说的那样,看造化要如何捉弄我们了。”
“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你现在这样真是又可怜、又可恨。人家吴琛对你那么好,你就因为一个幻影辜负人家。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贪得无厌。”珠珠一向很喜欢吴琛,觉得我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且吴琛对待比自己小将近一旬的我也是呵护有加;宠爱有加,无疑是旁人眼中的模范丈夫。
“我也会用这些话骂我自己,可惜我这人就是记吃不记打,骂过了依旧是老样子,无法改变……”想到往日即使是和吴琛翻云覆雨后在他怀中入睡,梦中见到的人却仍是尤烨。不禁想再加扇自己两记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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