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淄阳王的话,宋温惜呆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淄阳王。
她僵硬地怔了许久,才回过神,吐出一句:“不……不可能……我姨娘怎么可能……”
淄阳王见她似乎不信,又道:“你出生时并不像早产,待长大一些后,又同宋韵文没有丝毫相似。宋韵文早就看出端倪,你姨娘被逼无奈,也早已向宋韵文承认了此事。”
他眼中满是痛意:“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宋韵文这些年对你们母女俩极为冷淡凉薄?你姨娘去世,宋韵文又为什么不让她葬入宋家祖坟?甚至都不愿意出钱让她下葬?”
宋温惜扶住身旁的椅子,身形微晃。她接收了太多讯息,一时间有些发懵。
淄阳王担心她过于惊愕会伤身,连忙扶着她坐下:“本王知道这件事你一时有些难以接受,可这对你来说,也算是好事。宋家一向对你不好,如今同他们撇清关系,在本王府中重新开始,不是更好?”
淄阳王少见的不知所措,他小心翼翼地打量宋温惜的神色,仿佛唯恐她不肯认自己这个父亲。
“我姨娘,知道我不是父亲的孩子……”宋温惜喃喃自语,“她什么都知道,可她什么都不告诉我……”
淄阳王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他解释道:“亦如她……或许是害怕,你若是知道了宋韵文不是你的亲爹,恐怕会对他和老太太更加生分。那你在宋家的日子,会更难过。”
宋温惜鼻尖微微有些发酸,她忽然觉得有些委屈。
她一直想不通宋韵文为什么对她和姨娘如此不好,她与宋嫣然都是父亲的女儿,为何他只宠宋嫣然。
原来,她宋温惜,根本就不是宋韵文的女儿。
宋温惜忽然觉得有些荒唐,她皱着眉,委屈地问淄阳王:“那我是谁?我若不是宋韵文的女儿,那么我连‘宋温惜’这个名字都不配叫。”
淄阳王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其实,亦如家中还未出事时,本王和亦如曾经探讨过孩子的名字。”
他有些讨好地看着宋温惜,低声道:“若是男孩儿,就叫沈温淮。若是女孩儿,就叫沈温惜。”
“所以……先前一听到你的名字,我便起了疑心。”淄阳王轻声说。
宋温惜只觉得一阵恶寒。
沈温惜……她听了许多年的宋温惜,一时间竟适应不了这个名字。
“我……我觉得……”宋温惜艰难地开口。
她抬眸看向眼前这个满脸期待的男人,迟迟无法想象他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也无法张口喊他一声“爹”。
但淄阳王不知她的心思,见她开口,他耐心地看着她,温柔地等着她说下去:“嗯?”
宋温惜咽了咽口水,努力说:“我还是觉得……宋……宋温惜比较好听……”
淄阳王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你放心,你用这名字这么多年,本王自然不会逼你更名换姓。何况,你如今已经回到本王身边,这才是最重要的。”
他忽然又敛起笑容,正色道:“这是本王没有告诉任何人,所以,从今往后,你想以怎样的身份活着,都由你自己决定。”
宋温惜心中一动,以怎样的身份活着……
是了,若是她以宋温惜的身份,不论做什么,恐怕都难逃晏望宸的眼线。
天下虽大,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晏望宸若是真的有心找她,找到不过是早晚的事。
可若是她有了新的身份……
宋温惜眼睛一亮。
“王爷,若是我突然变成王爷的女儿,恐怕世人总会有非议。毕竟王爷并未娶妻,也从未听说有过孩子。”宋温惜思绪流转,飞快地想到一个办法。
“不如王爷对外宣称……自己收了一个义子。”宋温惜小心地建议道。
“义子……”淄阳王眉头皱了起来,似乎搞不懂宋温惜的心思,“那这个义子……”
“这个义子,自然就是我。”宋温惜说,“王爷,我以后,想以男子的身份活在这世上。”
她确实是有私心的。
日后沈悦必将嫁给晏望宸,进入后宫之中。而宋温惜,必须要建立自己的势力。
她不再想当国子监的祭酒,她想要成为位高权重的翰林院学士。
可她知道,女子考官,路途艰难,唯有伪装成男子,才能得到同等的对待。
淄阳王虽然不知道她为何要这样,可他却没有多加犹豫,说:“本王说了,你想以怎样的身份活在这世上都可以。无论发生什么,本王替你兜底。”
宋温惜心中有些感动,虽然如今知道,淄阳王是她的亲爹,可她还是不习惯他对自己有求必应。
宋温惜艰难地想要尝试着喊淄阳王一声“爹”,可她的喉咙仿佛被卡住,发不出声音。
淄阳王看穿了她的努力,轻笑一声:“不必着急,我们父女,来日方长。”
一股暖意涌入宋温惜的内心。
他说,他们父女。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从今往后,不是独自一个人了?
宋温惜眼底有些发涩,鼻尖也涌起一阵酸意。她原本以为,她留在绝情峰,面对的会是苦寒无比的艰难生存。或许淄阳王还会将她当做奴婢使唤。
可没想到,淄阳王竟然是她的亲生父亲!
她的父亲还说,她想怎样活着都好。
宋温惜的泪水止不住地溢出,淄阳王一时间手忙脚乱:“怎么哭了?孩子,本王说错什么了吗?”
宋温惜用袖子抹了把泪,用力地摇了摇头:“没有,我……谢谢王爷。”
淄阳王见状,才微微松了口气,他将包子又推到她面前,道:“耽搁了许久,快吃点东西。马上……又要上路了。”
宋温惜点了点头,吸了吸鼻子,拿起一个肉包子,咬了一口。
肉包的香气溢满唇齿,可她的胃却一阵翻涌,忍不住俯身吐了出来。
淄阳王没有丝毫嫌弃,立刻起身抚了抚她的背,微微有些恼怒:“都怪晏望宸这个兔崽子!”
下一瞬,他又有些担心地问:“温惜……这个孩子,你还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