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谨是被一阵吵闹声给叫醒的。
他习惯问道身边人,“现在几点了?”
伺候的丫鬟虽然没懂驸马爷口中所说的“几点”是什么意思,却因为常年伺候主子养出了独属于下人的聪慧,利落答道,“回禀驸马,酉时了。”
原谨思绪转了转,也就是现代的下午六点左右。
他慢悠悠睁开眼睛,接收着剧情。
原世美家境贫寒,与妻子秦香莲恩爱和谐。十年苦读,原世美进京赶考,中状元后被仁宗招为驸马。秦香莲久无原世美音讯,携子上京寻夫,但原世美不肯与其相认,并派韩奇半夜追杀。韩奇不忍下手只好自尽以求义,秦香莲反被误为凶手入狱。在原世美的授意下,秦香莲被发配边疆,半途中官差奉命杀她,幸为展昭所救。
包拯欲治原世美之罪却苦无实证。原世美假意接秦香莲回驸马府,又以二子逼迫秦香莲在休书上盖印。展昭至陈世美家乡寻得人证祺朋家夫妇,途中祺大娘死于杀手刀下,包拯找得人证物证,欲定驸马之罪,公主与太后皆赶至阻挡,但包拯终不让步将原世美送上龙头铡。
他手指触上太阳穴,这不就是陈世美的故事?!
那他现在是处于什么时间段了?!
他刚刚好像听到了“驸马”二字。
“外面是什么在吵闹?把人叫进来,若是有什么冤屈,让我问个分明。”原谨起身,由着丫鬟伺候穿上了衣服,铜镜上映出了他俊美沉稳的驸马爷模样。
难怪会被仁宗赐给公主当驸马,这般出色的皮囊,真是见者欢喜啊。
这样自恋的想法一闪而过,他心中更多的是感慨。
都说糟糠之妻不下堂,原世美也太不是东西了,为了荣华富贵,竟然连老婆孩子都要杀。换他是铁面无私的包黑炭,他也不会放过这种无耻小人。
此时,满面风霜,尽显沧桑老态的秦香莲紧紧牵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冬哥与春妹,跟着丫鬟亦步亦趋地走进了驸马的房间。
在门口的时候,门房拦着她们母子三人不让进,她是好不容易才撒泼打诨进来的。
她走路时候,牙齿咬得很紧,嘴边留下了一圈乌黑的印记,她不知道自己寻来驸马府是对还是错,但是她真的是没有活路了。
老家的房子垮了,乡邻们没有义务帮她重建,再说了,家家日子都苦,都是累着裤腰带咬着牙在熬日子呢。她又是孤儿寡母的,既没有银钱,也没有住处,实在是没有生路了。
因此,听说丈夫中了状元,她携儿带女的,千里奔来了。
她知晓她只是一介草民,不该与公主这样高贵的人争抢,可她的一双儿女需要原世美这个父亲啊。
她一个弱女子,是真的没本事把两个孩子给抚养长大了。
秦香莲与一双儿女走进来,原谨俊美的容颜有了裂痕。
他记得清楚,秦香莲才三十岁不到,可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妇人看起来却如那五十岁的老太一般。两个孩子面黄肌瘦,比豆芽菜还可怜,好在脸上干干净净的,没有街头乞儿那般的鼻涕泡。
她和两个孩子身上穿的衣服没有一块是好的,各种各样的补丁打着,让人都看不清楚衣物原来的模样。
三人脚上的鞋,让人不堪去看。那哪里是什么鞋子啊,分明就是几根稻草编成的鞋垫子,上面套住了大拇指,便算是固定了。两个孩子年纪小,脚上都是燎泡。
这该得是吃了多少苦啊!
他手脚都有些慌张,语气也满是慌张,“快去准备热水给三位贵客沐浴,再吩咐厨房做上一席招待他们。”
他这样的反应是秦香莲意料之外的。
她以为她们母子三人的到来,会让他厌恶,会让他害怕,会被他驱赶,可是他面上是心疼,眼中也是心疼。
她可不可以想象,这些年,他一直也是惦记着她们母子三人的呢。
“娘亲,我们该不该跪下啊。”大一点的冬哥扯着她破烂不堪的袖子,声音细如蚊呐。
春妹自进来便一直低着头,不敢与任何人对视。
两个孩子这是第一次来到这么金碧辉煌的地方呢,这些走动的人身上穿着的都是他们从没见过的布料,应该就是书里所说的绫罗绸缎了。
两个孩子心里都在想,他们这次来见的肯定是大人物,不要给娘亲丢了脸才好。
“这是冬哥,这是春妹吧。”一阵沉默以后,原谨走上前,牵了孩子一人一只手。
两个孩子的眉眼与他极为相似,便是看这张脸都知道是他的种。
秦香莲点了点头。
她有些后悔自己今天的莽撞了。
他对她们母子三人是有情的,她带着两个孩子这般莽撞进来,怕是会被他造成不好的影响。
不说旁的,就说公主知道了,告他一个欺君之罪,他也便没有活路了。
“我是父亲。我是你们的父亲啊。”原谨越看两个孩子越愧疚,一边抱了一个,眼泪便掉了下来。
七八岁大的孩子,从出生起便没见过父亲的模样,跟着母亲一直吃苦,眼神还能那么纯粹干净,得是有多洁净的心灵啊。
秦香莲被他这句话一激,鼻头一酸,也跟着低声哭起来,忍不住道出了这些年的委屈:
“我真的是没办法了,我要是真的有办法,我真的不会来打扰你的。”
“你走的第二年,家乡发生大旱,田里能吃的全部都吃了,土也被人们挖起来吃了。好在家里存了不少的米糠,一家子兑付兑付着还能过活。”
“大旱以后,是瘟疫。公公婆婆人上了年纪,身体不好了,双双病倒。我要照顾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又要照顾二老……苦啊……”
她都不愿去回想曾经过过的那些日子,要不是一直有信念支撑着,估计她与一双儿女也早与公公婆婆一起去了。
“不哭,以后不会苦着你们了。”原谨说这话的时候,两个孩子有了反应,一人抱住了他一只胳膊,放声哭了起来。
对于苦的记忆,不仅是大人才有的,小孩子更是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