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定二十九 心安理得的米虫3

好在手术很顺利,原梁燕凌晨五点便醒了过来。

她从寝室长那儿,知道辅导员先行垫付了她的医药费用,感激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寝室三人,想着她这次生病遭了大罪,只喊她好好休养身体,什么都别担心。

三个人都没敢告诉她,在她到达医院以后,辅导员给她爸妈打了电话,说明了她的情况,她爸妈当场就大吵大闹说:

“家里已经没钱了。她就是个丧门星,就知道花钱花钱!她哥哥学都上不了,去工地上搬砖挣钱了。她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毛病,挨一挨就过去了。前年,我脚被锄头砍到,骨头都快出来了,还不是抹点土灰,破布包一包就好了。就她去城里上学后变得娇气,一点小事都要做手术。死不了的事情,你就别和我说了。”

说着,还把辅导员给骂了一顿,说:

“都是你们这些当老师的不好,知道娃家里条件不好,还让娃上什么学!你看看,现在一家人都被她拖累成什么样子了!她这病啊,你给垫的医药费,我们是一分都还不出。真要找我们给啊,我们就去教育局告。”

当时啊,就在辅导员旁边的三人都惊呆了。

听说过重男轻女,但这已经不是轻女,是把女儿当……

反正,三个人和辅导员眼眶都红了,一致决定不把这些话告诉她,免得影响她休养身体。

原梁燕也不愿意室友同情她,熬着没有说家里的事,只一再和辅导员承诺,发了奖学金会把医药费还给他。

原谨知道妹妹生病住院的事,是差不多半个月后。

已经快要放暑假了,原母给他打电话抱怨妹妹今年不回家帮忙,才顺口提了一下她之前生病这事。

在工地被晒得黝黑的他,从包工头那儿要了一千块钱,走路去了火车站。

售票员告诉他,到林口的坐票已经没有了,倒是还有两张站票。

他想都未想,便同意了下来。

今年的夏天,比任何时候都来得早一些。

林口大学的林荫道上,蝉高高鸣燥着。蜻蜓、黄蜂四处飞着,不时扑到人身上来。

三个室友说是要原梁燕帮着推行李箱,其实呢一样东西也没让她拿。

四个人你推我我推你,说说笑笑的,便走到了校门口。

“梁燕,你确定真的不和我回家?”寝室长拉住了她瘦得像芦柴棒般的手指。

“室长,你的这份心我领了。但我已经联系好工作的地方了,包吃包住,谢谢你了。”她拍了拍高个女孩儿的肩膀。

“梁燕,要不你跟我回去吧。我舅舅就是开工厂的。你跟我回去,住我家,去我舅那儿工作。保准没有人欺负你。”老二仗义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颇有几分梁山好汉子的气概。

老三笑出了声,轻轻推搡了她一下,“梁燕真跟你去了,肯定被你带坏。”

“不会的,不会的。我保准不带坏。”老二急切地看向寝室另外两人,试图用真诚证明她的心,室长与老三纷纷摇头,她又看向梁燕。

“谢谢你,安安,你这么好,不会带坏我的。”黑瘦的女孩儿,主动握住了她的手。

“嗯!我不会带坏你的。”老二也重重握住了她的手,心中忍不住感叹:太瘦了。思索着开学给她带点什么补身体的东西来。

公交车来了,是到了分别的时候了,几人都多了几分不舍。

老三这时候开口道:“我家在西秀区,离学校二十分钟路程,你遇到什么困难,随时来找我。给我电话也行,我让我爸开车来接你。”

“好。”女孩儿重重点头,双手交握一起,压抑着情感。

“快回寝室吧,注意休息。”上了公交的三人,迅速打开了车窗,与她挥手告别。

她不停点头,却是等着公交车身影消失在拐角才折返。

路上,她摸了摸自己身上最后的四十元钱,枯黄的脸上多了几分疲累。

她告诉室友和家里找好了打暑假工的地方,都是骗她们的。

她之前的确找了好几个打暑假工的地方,但是都不包住,工资也低得不得了。权衡利弊以后,她都放弃了。

后天就要封闭寝室,所以,她必须在明天找到打暑假工的地方。

幸好昨天买的馒头还剩了两个,可以将就着兑付完今天白天。

她刚回寝室,母亲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都说父母恩情大过天,她心里虽然痛恨父母重男轻女,却也不愿让他们担忧。正好也借着这通电话,再次表明她要坚持读书的心意。

电话一接通,原母刺耳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这次确定真的不回来了?你真的不愿意帮家里干活了?你爸昨晚因为你不回来的事儿气到凌晨三点都没睡着,今早去在地里干活,一锄头砸到了脚上,五个脚趾头都没了。你奖学金发了没,发了就赶快给家里寄过来。你爸的脚要动手术,那是一笔大开销呢!”

说完,也不管她听没听清楚,就挂了。

奖学金,奖学金,奖学金是她下学期的学费呢!

家里现在出了这种情况,不寄钱回去,爸爸怎么办呢!

梁燕心中又怕又难过。

正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她拿起一看——哥哥。

她忽然想到母亲说的,哥哥在工地干活。那应该挣了钱的吧。

她抱着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要是哥哥愿意把钱给家里,她的学费是不是就能保住了。

刚准备接通,想到哥哥可能是催她寄钱回家的,又不敢接电话了。

站在林口大学大门前的原谨,抬头仰望着高高的校门,发自内心为自己妹妹骄傲。

从山沟沟里出来的女孩子,能考上这样的一本大学,真的不容易。

只是,他给妹妹一连打了三个电话了,都没人接。

妹妹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他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自觉皱了皱眉头。

“嘿,你哪儿来的,进去要做什么?!”保安拦住了眼前这个黑黢黢的农民工。

前不久,某高校里才发生农民工强女干女大学生的事儿,社会影响很恶劣。

尤其是现在,校园里还有不少没回去的外地女学生,放任这些社会人士进去,对她们十分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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