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融合

山顶上,一人远远眺望静苏,可见那边升起毒雾,全城被一股乌黑气体包裹,还以为乌云坠入城镇。

微微眯眼打量。

“静苏怎么回事?”

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一阵黑雾,难道除了他还有别的人看上静苏?

“阁主。”一人小步走到他身后鞠躬作揖道,“静苏毒雾缭绕,我们的人受其缘故也暴毙于中。”

踏云阁阁主浮现寒戾,冷道:“谁做的?”

拥有一手之力灭城的人不是敌人就是朋友,自然需要多加留意。

“城内安插的眼目全部没有消息,应该已经死了,不过之前城外耳目说见过有一红衣白发男子进城,没过多久之后毒气弥漫全城。”

“红衣?长什么样。”

“极为好看,发带缠发尾,额带一红色坠子额链。”

“牧卿?!”踏云阁阁主骇然道,“他居然从万毒谷活着回来了?”

这怎么可能?

万毒谷全是剧毒奇毒,俗称有去无回的鬼门关,他是如何走出来的?!

不过头发为何全白了?

“探子有没有看错?”

“没有。”

踏云阁阁主:“吩咐下去,毒魔头心狠手辣残暴不仁,将一城之人毒死,利用活生生人命试毒。”

“安家那边的月禾也破解阵法从中出来,并且伤了我们不少人。”

踏云阁阁主突然发出一阵大笑,分不清是喜是怒,只让人觉得不寒而栗,一字一顿清晰道:“好,好,好,不愧是安之易养大的人,有几分他样子。”

月禾还未到静苏就听闻静苏遭遇毒魔袭城,上下无一人幸免,顿时疯了,红眼匆忙赶到那。

死气沉沉压在头顶,深吸一口凉气,踩在冰凉坚硬石板上。

横尸遍野,每一俱尸体死相惊骇瘆人,已经僵硬发紫,瞪大眼珠子,死不瞑目。

狂奔到安之易之前的住所,里面恍如遭遇强盗洗劫,没有一处完好地方。

五雷轰顶,身体僵滞凝固,瞳孔震颤。

恐惧张开血盆大口吞没他微弱身影,绝望窒息无情折磨。

“澪言!”

“先生!”

“澪言!”

“先生!”

“你们在哪?!”

......

脚尖踢到一个东西,东西滚动,发出清脆铃声。

月禾低头一看,面露惊骇,怔怔站在原地瞪大瞳目,大脑蓦然地眩晕空白,如遭重击,颤抖双手弯腰捡起来铃铛。

这不是他送给澪言的铃铛吗?怎么会在这?!

难道先生澪言也遭遇不测了?

发疯似的催动传话音,另一边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面布青黑,惊慌失措在城内寻人。

天边乌云聚集,电闪雷鸣,没过多久大雨倾盆而下,冲刷地面,狠狠敲打屋檐瓦片,宛如一把把锐利尖刀极速下坠。

月禾喝醉酒一样跌跌撞撞翻动一个个尸体,寻找安之易和澪言,大雨打湿衣服和头发,水流沿着脸庞流下,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任由冰凉寒雨拍打,完全麻木没有了知觉。

不停的翻动尸体,始终提吊着一颗心,从未如此害怕过,在崩溃边缘走,怕一不小心就滑落旁边无尽深渊。

心中默念祈祷不要见到他们。

手掌泛白,沾染雨水。

大雨未停,直到夜晚才肯停下,积水涨漫街道。

一夜过去,正午时分。

月禾坐在高墙下,瞳色惨淡无神,紧紧抿着嘴唇,湿哒哒衣服贴身,头发一缕一缕披在肩上,死了一般没有半点生息。

狼狈颓废不堪,一身衣裳溅上泥水,没有白衣胜雪的傲气,泥泞勾画裙摆,负重千万沉山。

脸色惨白吓人,生生抹了一层面粉,毫无气色。

尖刀在看不到的地方磨刀霍霍刀刃割心,刺骨剧痛,悲痛欲绝。

惊恐把他踩在脚下肆意践踏,无助端起一盆极寒冰水一盆一盆倒下去,将人淋成落汤鸡。

木愣呆呆望着眼前三寸之地,无力半阖眼,浓密睫毛犹如寒冬下的枯草,被名为绝望的大雪压盖直不起身。

静苏变成一座死城,找遍全部人也不见安之易和澪言。

先生,澪言,你们在哪?出来见见我好不好.....

视线模糊,萎靡低沉许久,恍惚想到什么,说不定他们早就离开了静苏来呢。

扶着墙体缓缓站起来,取出一张符咒注入灵力。

安之易澪言没有回长望,月禾思索一会,心道:“难道在......小木屋。”

不安始终围绕在心头,日赶夜赶,终于回到了木屋。

木屋安静,院子依旧,分毫未变。

大喊两人名字,唯有风在回应他,萧萧瑟瑟,寂寥疯狂拍打他。

在周边林子寻了好长时间,荆棘割破衣服划伤手背,冷不防看到不远处莫名多了两座坟墓。

眼皮直弹跳,心神不宁。

屏住呼吸一步一步上前,待见到墓碑提字时整个人遭遇五雷轰顶,瞬间傻眼,浑身力气被抽离,双膝曲折重重跪在地上,歪头一片死灰。

怎么会……

两座坟前还有纸钱燃烧后的痕迹。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们怎么可能会死?!

这一定都是梦?

都是梦!

只要梦醒了一切都会复原。

对着自己脸颊狠狠扇一巴掌,留下明显红痕,嘴角出血。

不对,这是幻境。

立马拔出长剑正要劈开坟墓,几片叶子从上掉缓缓下落,掉在他手背上......

仰头上看,一人站在高枝上俯视他,见到一抹熟悉红色身影时眼角湿润。

牧卿旋身从上轻轻跳下来,他出奇的平静。

见到对方一头白发时愣住,目怔诧异道:“你头发......究竟怎么回事?还有先生和澪言去哪了?为什么会有他们的坟墓?”

牧卿瞥一眼坟墓,哀道:“如你所见。”

月禾抓住牧卿两肩膀疯狂摇晃质问道:“你骗我对不对?他们好端端的怎么会死?”

眼角染红,抹一层水光胭脂。

而牧卿像一条死鱼一样任由他晃,许久后等月禾无力停下来松手才消沉道:“我赶到时候澪言躺在大街上,先生则被静苏人推上火刑。”

月禾吼道:“澪言那么善良,先生那么好,他还为了救静苏人陷入昏迷,怎么能那么对待他们....怎么能.....”

牧卿:“踏云阁做的,之前的回牯也是踏云阁所为,先生为了救他们才折耗身心。安家的灭亡也与他们有关。”

月禾咬牙狠色道:“我不管他们是什么人,我现在就去杀了他们为先生澪言报仇!”

转身气势汹汹便走。

“你要报仇?去哪报?”牧卿:“我曾与踏云阁阁主交手过,在他面前不堪一击,你去了也是送死。”

月禾背对他噙泪激动反问道:“难道就让先生澪言惨死不成?!”

牧卿森森道:“不会,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闻言,月禾顿住身转头看向对方眼里极度冰寒,瞬间觉得眼前人十分陌生,隐隐感到无尽戾气,久久才惊愕问道:“你身上怎么会有魔气?”

牧卿淡淡:“一时失控走火入魔了。”

月禾情绪不稳道:“头发呢?头发怎么会变白?”

牧卿:“我去了一趟万毒魔,侥幸出来头发却被毒素逼白。”

月禾脸色苍白,一脸震惊哽咽道:“万毒谷.......我记得那里是万毒之谷,你要遭多少罪啊。”

牧卿:“还好,想着先生还在等着我咬咬牙便挺过去了。月禾,你现在听我说。”

踏云阁阁主褪去外面衣袍挂在架子上,然后来到角落里的水盆子前,拿出一个小瓶子打开盖子,倾斜瓶身往里面滴了几滴液体,将脸泡在水里洗去表面容妆,伸手拿挂在一旁的毛巾擦干净脸上水渍后再放回原处。

走到书桌处拉开椅子坐下,接着打开手掌,掌心一块色泽艳丽的玉石头,抓着它对光观察。

浓郁的鲜红,宛若血液一般。

掌心传来不同寻常的灵力,一种不属于外界大陆的灵力,纯粹厚沉。

异月岛钥匙不仅是钥匙,还是一块千年不可求的奇宝,蕴含无比强大的力量。

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是先把体内的咒破解了再说吧。

盘坐于榻上,双掌盖住红玉,红色光芒泄露。

拧皱眉头,几乎练成一条线。

不对劲!

踏云阁阁主忽然发觉异常,红玉灵气并没有修补他身体,反而在吸食搅乱他灵气。

急忙抽身。

可惜已经晚了,灵气倒流,静脉受损严重,脸色瞬间涨红,生生喷出一口血。

胸膛急剧起伏,心脏猛速跳动,几乎要跳出来,同时有什么在撕扯他皮肉一般,裂痛阵阵撕咬骨肉,十分难受磨人。

双手软绵无力垂下,红玉哐当一声滚落地面,声音清晰入耳,震动心神。

仿佛经历生死大关心有余悸,浑身冒冷汗,止不住哆嗦颤抖,嘴唇多了一抹苍青色,脸色泛着鸦黑色,十分狼狈。

手上血管暴涨粗大几圈,他忍着痛抬手抓住手臂,极力压制暴动不安的灵气。

过了半晌,踏云阁阁主往后躺瘫软在床上,大口大口呼吸,面带倦色,头发衣服被汗水染湿,困意卷席,他强撑着才使自己没有昏睡过去。

居然着了安之易的道。

红玉早被做了手脚。

可恶!

原本身体灵力就流失严重,如今加上这一遭更是耗损巨大,生生被剥离抽取灵气,此中剧痛非常人能忍受。

都怪自己大意,居然以为安之易心灰意冷下不会做手脚。

浑身动弹不得,幸好在进来之前布置了牢固阵法,否则以现在情况任何一个人都是杀了他。

从白天等到晚上,漫长难熬时间过去,终于能起身活动了。

他转头一看,恰好看见镜子中落魄凌乱的自己,短短时间老了十几岁,皱纹丛生,白发苍苍步入老年。

身体严重脱虚,陌生之极。

尝试调运灵力,没等来滋养,反而加剧身上疼痛,刺激他猛咳几声,肺都要咳出来了。

大惊失色,一张脸贴了一张白纸惨淡。

灵力居然所剩无几?!

而且只要他使用灵力就会产生反噬,令他重上加伤。

突然明白火刑之前安之易最后一抹怪笑是什么意思了。

他现在的身体大概废了。

呵。

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了吗?未免太天真了。

翻身起来,踉踉跄跄捡起地上的妖玉,随后走到墙边摸索,找到一处机关按下去。

眼前顿时出现一道暗门。

他走进里面,一个人躺在阵法中心,周围是诡异阵法图案。

嘴角勾起一抹阴险狞笑,蹲下身子用力捏着对方下巴。

“幸好当初还留有你一条命,便拿你换洗我身上的淤毒。”

以血换血,重铸新生。

缓缓拿出一卷轴摊开,一个纸质泛黄的卷轴,隐隐有光芒展现。

他咬破手指头点在眉心上,随后盘坐双手合十,地面出现一道怪异纹路图案。

换血需要匹配容器,且换血过程中需忍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痛。

诡异复杂图案自眉心生,生出枝枝丫丫向外延伸,深紫暗红线条在皮肤上描绘,宛如蚯蚓缠身......

仪式结束,踏云阁睁开双眼,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折磨。

没想到换血比相信中难耐多了,差一点他就熬不过去。

幸好,幸好。

颠颠巍巍起身,到了中间双膝一软又跪在地上,后劲太厉害,完全没有力气,身子软软塌塌,烂泥一样。

他身边则躺了一具干尸。

不愧是安家人,学会在红玉上动手脚了,可那又如何,想拉我进地狱还早着呢。

彻骨寒痛算什么,咬咬牙一挺就过去了。

破天也想不到我会为自己备下一幅融合度极高的身体,经过换血以后我非但没有灵力干涸反而愈加充沛。

这倒是令我十分意外,毕竟是天之骄子的血液,远比我以前的好多了。

转头,视线落在一旁桌子上的晶莹水瓶子上。

瓶子造型奇特,宛若一朵盛开的翠玉明花,花骨朵外型。

顿了顿,恍然失神一会,微微低下眼帘,闪过黯然伤神。

眨眼既逝,恢复冷漠神情。

而后再次认真观察血玉,听说异月岛的秘密就在红玉上。

搜刮了大量书籍才知道它在哪,什么模样。

状同朱雀。

有了钥匙,要怎么样才能开启异月岛?

几千年以前,有人通过自己引出异月岛身影,异月岛漂浮于天上。

但是每一个进入异月岛的人都消身匿迹了,再无记载。

有人说岛上物资丰沛,具有得天独厚的灵气,入岛者流连忘返,已然成仙不再眷恋世俗。又或者说异月岛是一方驿站,接连另一个神秘美好的世界。

一切都是世人猜想,无以取证。

休息够了,力气恢复稍许,一股脑翻身坐起来。

从空间法器中取出多本古籍,这里有一大部分是在安家收集而来的。

翻阅到其中一页时候,没觉得有什么相关的。

手边的红玉却突然闪耀,余光注意到异常便拿起来一看,发现越靠近书籍闪烁越离开。

心扑通扑通直跳,似有什么准备浮出水面。

将红玉放在纸上,立即有一影像出现,重现当年画面。

震惊无比。

血光冲天,天边海市蜃楼一样的异月岛逐渐出现......

眸子逐渐弥漫猩红狂热,兴奋到五官扭曲。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天不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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