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名可名 非常名
刺杀王子腾未遂,也加快了忠顺的三请进度,走不完这个流程,他没帝号,极为别扭。
还有件更别扭的事摆在他的面前,实控也就张家口至京师这巴掌大的地方,连山西都只算进去一半,他这皇上做的有些太卑微了些,还不如...贾琼实控的地方大呢。
按理说,得去争天下了吧,可忠顺不敢离开京城半步,他怎么偷得家,就得防备着被别人偷回去。
能做主帅的王子腾又险些被“贼人”害死,忠顺陷入了一种进无可进的境地。
贾琼对此做如下解读,又当又立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就在三辞终于走到了最后一天时,金陵终于给他送来了一纸檄文,时间卡的相当准,若说不是有意,那便是故意。
骂人的话掠过,贾琼看出一个大问题,正元帝怎么还不出兵征讨呢?
戴权与夏守忠唉声叹气起来,金陵无钱。
“莫开玩笑,江南会没钱?”
大明有三宝,不是郑和,是茶叶、丝绸和瓷器。
除了瓷器外,全产自长江以南,更不要提稻米和盐了,农业社会中最能赚钱的几样产出都在南方,你告诉我没钱?
夏守忠将一封密信给了贾琼:“刚刚送来的,檄文给忠顺,密信给你。”
打开一看,贾琼脸色沉郁起来,不是江南无钱,是副都国库空虚,钱都在官绅处,皇上与百姓一样的穷。
平叛需要用钱,还得是用大钱,久不在江南的正元帝,怎么也没想到,金陵的国库竟然是空的,钱都被他的爱卿们给掏空了,其中属甄家最甚。
“也好。”贾琼恶狠狠的来了一句:“不如此,圣上看不见他治下的危机!我去金陵,该是让官绅一体纳粮的时候了。”
“不可不可,那样天下真的会大乱起来,可不止被偷个家的事了。”夏守忠连忙阻住贾琼,这位要干实事的人,他一旦认准了的事,换着法子也要干出来。
“不让我去也行,总得有个应对之策吧。”
夏守忠与戴权相互为难的谦让起来,贾琼直觉不妙,圣上是不是要坑自己。
果然,一道圣旨还是请了出来,戴权都没让贾琼跪接,双手奉给他,让他自己看。
“国事唯艰,需有常人不能为之辈担起重担,贾紫薇雨农者,行事不拘一格出人意表,常有惊人之手笔,故特赦贾琼降敌之罪,命其孤身在敌之朝堂,牵绊敌之手脚,以待朕。一切行径,皆乃君父授命,有旨为证。”
奉旨投降?
夏守忠与戴权点了点头,前古未有事,今朝开先河。
“圣上那里需要时间,又担心贼人这里会糜烂中原,所以才...”
贾雨农伸手阻住了他俩的解释,思量许久后,提笔给正元帝写了一封奏折。
“密谍司留下,让周全与裘世安带着在京城暗中配合我。您两位我想办法送出城,帮我递一封奏折回去。
请调冯唐所部回山西守雁门关,不让胡人进关中即可,另派一部夺回张家口,直隶府退守邯郸、沧州,留出河北来给忠顺。”
刷刷点点写完后,递给那二位:“路上小心,一切拜托了!”
戴、夏郑重接过来,三人对拜。
贾琼一旦亮相在京城,必将引来天下人的口诛笔伐,可以说是将一世的清名压了上去,就算有圣旨给他背书,也很难洗净这个污名。
若不是帝陷入极大困境中,又怎会做出这般自毁国之干臣的事来。
此事难吗?
古人看名声最重,名节大于天,通用于男女,写在史书的贰臣传中,你子子孙孙都愧于给伱烧纸。
但贾琼不同,别人是视富贵如浮云,他则是视名节如浮云。
只要我与赌毒不共戴天,并鲸吞南洋,几百年后的人们,会为我修改了教科书,君不见岳鹏举都会被质疑,我又算得了什么?
我这是算是叛君通敌?
大错特错了,我这是曲线救国。
此等的屁话在他来时都还有人大奉其道呢,他何惧之有!
再者说,叛君便不能做好事乎?
贾琼告辞了戴、夏之后,去找妙玉:“汝愿嫁我乎?”
妙玉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贾琼直言相告:“汝家要我叛君立身在贼人之侧潜伏,我总要给忠顺一个见面礼,汝便是最好的礼物了。”
妙玉四下找着剪子,要与这混蛋拼命,拉天家血脉下水,你还真是惜命呀,可我的名节何在?
“你都不为你家事出力,说不过去了吧。”
妙玉冷笑:“激我?嫁你不是不可,但我贵为公主,你只能娶我一个。你家那两位夫人,你又要如何呢?”
“合离。”
假离婚呗,还能怎么办,我是为国合离又娶妻,问心无愧。
妙玉看着他写好了和离书,一时没想明白名节这件事对贾琼的无效,心头小鹿乱撞,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吹干了墨汁,说了声我去送信,留下妙玉做新娘的美梦,他自怀中又偷偷拿出一封很厚的信,交给了周全,命他带去琼州。
就在忠顺三辞而辞不掉之时,贾琼一身长衫现身在承天门外。
“贾雨农来了?”忠顺又惊又喜,他宣天下督抚进京,无一人明面奉命,就在他已经死心时,贾琼贾雨农的到来,让他大出意外。
离得最远的,反而先至,这不是忠臣,还能是什么。
忠顺来了出降阶相迎,贾琼回报以一腔热泪以君王相称。
朝堂大哗,天下大哗,薛林大骂。
此处是有根时间线的。
先是朝堂大哗,知道贾琼根底的人,如临深渊,莫不是被贾雨农给卖给了新君,当做他的进身之阶了?
不知贾琼根底的人,心事难明,莫不是正元朝真走到了末路,怎会真有人来投效。
忠顺帝号永历,贾琼热情相邀君王一定要下南洋一回,尤其是缅甸,与君王有缘。
“卿怎地来了?”
金殿中,永历帝与贾琼是把臂相谈。
“臣接到圣上的书信后,原本是打算带兵来的。”
永历帝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雨农啊,你可是朕的部下,怎地还敢噬主?”
贾琼退身施礼:“正因为臣是圣上潜邸时的部下,所以才实话实说。臣也是有功于社稷的,但正元帝将臣发配到了琼州,说是个三品的海疆督抚,圣上与诸位也心知肚明吧,臣就是个牢头。”
金殿中的群臣纷纷点头,当初为了赶跑你,正是我等出的主意,三品牢头,不低了。
“因为离得远,臣初闻圣上入主天下时,确实骂过圣上您一段日子,还想提兵与您一决高下。”
永历帝不怒反笑:“是你的性子。诸位爱卿,贾雨农自贾敬死时,便是朕的部下了,是朕在暗中帮他,才能让他屡立大功。
可惜,正元皇兄不识英雄,使功臣寒心。这也是朕此次匡扶社稷的原因,怎可尽褫勋贵!
我家天下,若没有那些勋贵与君等,怎可做的安稳。八公十二侯,朕欲重新立之,卿等皆在朕的思量中。”
这一手连消带打的画大饼,不仅拉拢了贾琼,还甩出根萝卜吊群臣的胃口,四王是没有了,但公侯汝等可望之解渴。
文臣自然是意动,新君继位,本就该封赏天下,若真能被封个列侯,此生无憾矣。
贾琼拜曰:“天子有封侯隆恩,吾等自效国士之力!不如此,臣也不会抛下家业妻儿,孤身来投了。”
永历眨眨眼,朕给你的密信是让你带着十二家的后人来投,你这孤身是个什么意思?
贾琼忍不住手帕中的姜粉刺眼,潸然泪下涕曰:“臣为与正元朝就此一刀两断,便将家中两位娇妻,一并还了回去,净身出户,身上是半点正元朝的遗泽也无了呀皇上!”
“卿...也不必如此吧?”
“但臣有一份大礼要送给陛下!”
“哦?”
“臣恳请皇上赐婚,臣只娶圣上赐的夫人。”
金殿中静了片刻,礼部尚书幽幽来了一句:“雨农,你这是给...皇上的贺礼?是我等昏悖,还是你雨农心疯了?”
贾琼转过身面对尚书:“大人,我选的这个夫人可不一般呀。”
“不一般?哈哈哈哈,难道你还想做天家的驸马不成!”
群臣哄笑之际,贾琼哼的一声喝道:“我要娶的是义忠亲王之女,可算得上不一般否!”
“什么?!”
贾琼侃侃而言:“在下虽然不知帝入京城那一夜都发生了什么,但一路踏海行来时,也听闻说义忠亲王也随着正元父子不见了。
可巧,她是在下亲手抓来的,她能藏身何处,不出我的猜测,入京后过去一探,又将她给擒住了。
圣上,臣便想,义忠老亲王未必是心甘情愿随他们而去吧,其中或有逼迫。若臣迎娶了义忠亲王之女,想来亲王对陛下是会感恩的,总比让她孤身一人流落在外的好。”
要知道攒这套说辞时,妙玉可没少提点贾琼,她深知天家人的秉性,那便是多疑。
自古君王多疑心,因有刁民要害朕。
若想要忠顺取信贾琼,就得在义忠身上做文章,你说多少忠君的话,都不如说这一句,我能请您哥哥亲王老丈人做卧底。
可怜老太子,被女儿一手卖掉,真是女生外向,女大不中留!
永历不得不中计,实在是这招假途灭虢用出来浑然天成。
就在此时,殿外有一人大喝:“圣上不可!推那贾琼出去斩之!”
贾琼面带冰霜的回首去看,王子腾一身是伤的被搀进了殿中。
贾琼抽出笏板迎了上去:“王子腾!还我父母的命来!”
二人打在了一处!
驴子也吃饱了,磨盘也修好了,生产队继续挣工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