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柳氏,侨迁襄阳日久,已经成了襄阳的几大豪族之一。
而且柳元景军事才能出众,刘骏一直都有拉拢的心思。
刘骏正好借此机会,光明正大的给柳元景以实惠。
结合柳氏与韦氏截然不同的遭遇,刘诞大概猜到了刘骏的思路。
那就是拉拢对他有直接作用的豪强,比如柳氏。
然后整治那些平时不听他话的豪族,用他们向朝廷交差,比如韦氏。
这样一来,政策明面上推行了,但刘骏也进一步集权做强了。
刘诞原本想借刘骏在雍州改革,让刘骏和雍州豪强起直接冲突,但没想到刘骏来了这么一手。
而且刘诞相信,这还只是刘骏手段的冰山一角。
刘诞在心里盘算一阵后,打算再去打探其他情况,于是和韦祖征再聊了几句后,借故有事,带杨成和吴喜出了门。
来到门外,刘诞给杨成和吴喜各分配了事情,便一个人去了襄阳官府。
刘诞来到襄阳官府门外,只见各种各样的人络绎不绝。
刘诞追上其中一个看起来好说话的兵士,问道:“大哥,我看你们来来往往,是襄阳出了什么事么?”
这兵士白了刘诞一眼,不屑道:“没见识,我们这是报军功。”
“报军功?”刘诞一怔,随后道:“报军功可免赋税,是吧?”
“可不是么?”兵士很自豪,“我为大宋出生入死,大宋就不该收我们家的税。”
“那也是。”刘诞点头,“敢问大哥是哪位将军账下?”
兵士道:“自然是柳大将军!”
“真羡慕你们。”刘诞配合着,“像我就逃不掉了。”
兵士上下打量了刘诞一眼,道:“我瞧你像个有钱人,有钱人自有有钱人的门路。”
“哦?”刘诞表示疑惑。
兵士指着一个从官府里出来的庶族人,低声道:“所来军士,并不是都有功勋。而且像他没有功勋,但他也有办法,你怎么会没办法?”
刘诞恍然大悟,道:“谢大哥提点。”
兵士伸出手,道:“我是实在人,谢大可不必,不过我为你想了这么一个好办法……”
刘诞从怀里掏出一袋钱给兵士,道:“谢也是要谢的。”
兵士拿着钱袋检查了一遍,见全是真的,大喜,道:“兄弟,我打眼看你就觉得你不一般,不然我能给你说这秘密?”
“多谢多谢。”刘诞敷衍的笑笑,“我得去为我的户籍想想办法。”
“去吧。”兵士抖了抖钱袋,塞入怀里,大步离开。
刘诞则向府衙走去。。
未入府衙,门口卫兵拦路道:“我瞧你面生得很,来此做甚?”
刘诞道:“我主动来编户入籍。”
卫兵打量了刘诞一番,道:“入籍在城门即可。”
刘诞道看了一眼其他入籍之人,明白了什么,立刻偷偷给军士塞了钱,道:“大哥,我受人指点,来此入籍,通融通融。”
卫兵默默将钱收入怀中,道:“你早说呀,早说我能拦你?你是军功?还是庶族?”
襄阳的高门这卫兵基本都认识,而且高门还有其他路子,不用来此,所以兵士忽略了高门。
刘诞道:“庶族。”
“庶族这边。”兵士指了指右手方。
“多谢。”
刘诞往右手边走,过了两道门,又到一个院子。
这院子里,排了长长一队人。
刘诞自觉排队,排了两盏茶时间,终于轮到他。
面前的检籍官头也不抬,问道:“姓名,出身。”
刘诞道:“柳四,商人,原东海人。”
检籍官终于抬头,看了一眼刘诞,问道:“不是河东柳氏?”
刘诞道:“不是,东海柳氏。”
检籍官道:“蛮寇祸边,你能捐钱多少?”
“这?”刘诞没想到这么直白,微微一怔,“捐一千钱,行么?”
“一千钱?”检籍官气笑了,“你若是河东柳氏,或者东海徐氏,你都可以给我说这话,但你一个劳什子东海柳氏,你是来逗我玩么?”
刘诞道:“我自觉来入籍,有何不对么?”
“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检籍官大怒,“这是襄阳府衙,来这儿入籍的,只有三种人,功勋、高族,还有想成为高族的其他氏族。”
他这么一说,刘诞明白了,道:“也就是说,这儿只入免役户。”
检籍官道:“你现在才明白,你成心捣乱是吧?”
刘诞摇头道:“不是,我是没想到,你们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受贿入籍。”
“看来你真是来捣乱的!”
检籍官站起身来,指挥旁边兵士道:“来人,将他打入牢房。”
“是。”旁边兵士立马将刘诞拖了开去。
兵士刚拖走刘诞,柳僧景冲了进来,忙道:“今日入籍到此结束,快走,快走。”
将前来入籍的人赶走后,柳僧景重重叹了口气。
那检籍官上前问道:“柳公,何事如此着急?”
柳僧景道:“听闻随王刘诞微服入了雍州,若让他看到如此场景,那怎了得?”
检籍官道:“他是王,武陵王也是王,到了咱们的地盘,还怕他不成?”
柳僧景道:“你懂个屁,随王刘诞现在是领军将军,身兼数职,陛下已明发诏令,他所到之处,军政皆归他节制,武陵王也得听他的,不然就是谋逆!”
“这样大的权利,陛下怎么不直接封他做太子?”检籍官疑惑。
柳僧景道:“你是如何做到这个官位的?领军将军只是一时,随时可撤,但太子名分一定,则很难更改。”
检籍官点点头。
……
另一边,刘诞被扔到牢房。
此时,原本只能关四五个人的牢房,关了十五六人。
刘诞前面不亮身份,就是想来监狱看看情况。
于是便和牢房里的人聊了起来。
这一聊才知道,牢房里的人都是因为土断一事关进来的。
不过具体原因各有不同。
有的是普通侨民,逃避土断被关了进来。
有的是高门大族,聚众对抗土断被关了进来。
还有的是寒门地主,不想行贿入免役户,但举报了其他行贿入免役户的寒门。
这其中,最放松的是普通侨民,因为刘诞制定总策之时,规定逃避之人不用重罚,抓回来正常入籍就行了。
其次轻松的,是寒门举报之人,他们只需认错,认罚,就还可以谈。
最绝望的,是高门大族,他们本来就是刘骏想要铲除的异己,现在又聚众对抗,基本是九死一生。
大致了解这些事后,刘诞不得不佩服刘骏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