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喜后来虽然是以武将闻名,但说起来,也是以文入军,算是个儒将,所以对这些知识好奇也不奇怪。
而刘诞虽然学文,但对这些基础的物理知识还是记得住,吴喜问起来,他便将浮力原理和杠杆原理告诉吴喜。
吴喜智商颇高,虽然第一次接触这类知识,但理解起来,竟然毫不费力,并由此联想到了船只的构造问题,可谓是理论结合实践。
刘诞见吴喜能举一反三,且有进一步深入学习应用的趋势,心中也非常高兴。
因为这让他看到了打造大航海舰队的可能。
或许,下西洋,不用等到郑和了。
两人聊了大半天,直到用饭时间,方才各自回去。
……
建康的冬天,越来越冷。
西殿里,刘义隆召开了今年的年终财政大会。
刘义隆的病情比之前,肉眼可见的更加严重,他的身体已经很难坐直,需要完全半靠在椅子上。
殿内下首,除去刘诞、刘宏、王僧绰、徐湛之几人外,还有录尚书事刘义恭、中书令何尚之,以及户曹尚书等人。
刘义恭为录尚书事,总揽朝政,因此由他先领头奏报今年的大体情况。
总的来说,今年花钱的地方大宗有三项,一是年初北伐,二是官员俸禄,三是赈济救灾,其余的还有如平叛五水蛮等,花销巨大。
而由于江淮地区惨遭北魏破坏,江南地区经过大规模战乱,邑里萧条,版籍大坏,税收上来的钱,还不如去年。
这一来一回,财政出现巨大亏空。
元嘉二十七年北伐借的钱没还上不说,今年北伐又借了一大笔。
刘义隆对这些花费心中有数,但是听到具体情况,还是忍不住摇头叹息,幽幽的道:“朕一生宽仁节俭,劝学、兴农、招贤,殚精竭虑,却没想最后国家是这般模样。”
说完,剧烈的咳嗽起来。
刘诞和刘宏连忙上前照料。
刘诞劝慰道:“时有天命,非战之罪,父皇励精图治,胸怀万民,千秋万载,煌煌史册,自会记住父皇的大治功业。”
一旁的刘宏也跟着道:“随王所言极是,父皇不必心忧,当保重身体,天下万民皆仰父皇之德,盼父皇续万年盛世。”
在两个儿子的照看下,刘义隆止住咳嗽,摇摇头,叹息道:“罢了,先议政事。”
刘义隆勉强提起些精神,转头对刘义恭道:“义恭,你说说,今年当如何度过?”
刘义恭回道:“臣弟之意,向各州征借北伐之钱,只能暂缓奉还,按利累算,至于官员俸禄,府库虚竭,只能按半发放。”
何尚之道:“官员俸禄年初已然减半,若年末再减,众人恐难心服,以致轻则懈怠政事,重则引起众怒。”
刘义恭回怼:“何公所言有理,然府库无钱粮,如之奈何?且北方索虏,官员至今无俸,也未见起祸。”
何尚之道:“索虏野蛮之人,岂可与我朝相比。”
刘义恭道:“言虽如此,然索虏无俸能安,我朝官员半奉而乱,岂不惹人笑话。”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辩起来。
刘诞在旁边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关于举国债打仗这一点,终整个刘宋,最后也没还上,年轻的债权人要是能正常活个五六十岁,不仅收不到刘宋的还款,还能收到萧齐的收税单。
至于北魏官员俸禄问题,由于北魏是游牧民族入主建立的政权,他们现在的体制还是游牧那一套,官员没有俸禄,只靠军功和皇帝奖赏。
也是因为这个问题,北魏武将天天想着整点大活,不来碰一下刘宋,就去日常搞柔然,文官那就是一个词——贪污受贿。
这个现象一直持续到冯太后改革。
想到冯太后,刘诞又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今年冯太后应该12岁了,刚被拓跋濬纳为贵人,距离她实行俸禄制,还有三十年。
刘诞兀自想着这些事,一旁的刘宏听不下去刘义恭和何尚之的争吵,道:“实情如此,此事再论也无意义,当下情况,该是如何平稳度过今年,来年想法补上府库亏空。”
刘义隆听到刘宏的话,点点头,咳嗽了几声,才道:“休度言之有理。政事由义恭总揽已有数年,这些年,皆是由义恭处理,如何度年之事,便听义恭安排。”
刘义隆都这么说了,大家自然也没什么好讲的,就听刘义恭说出他的谏言。
刘义恭还是先前的说辞,借的钱先不还,官员俸禄减半,冬天的灾民什么的,暂时也是赈济不了。
反正横竖没钱,大家也没办法,只能先这么着。
听刘义恭说完度年安排,便开始进入下一个话题,明年如何整好财政。
刘义恭谏言道:“自元嘉七年铸四铢钱后,朝廷便再少铸,臣弟谏言,当大铸钱币。”
刘诞听到这个建议,有些好奇。
因为铸钱这事,岂不说引起的通货膨胀问题,四铢钱本身也不是纸币,它本身就有价值,这种大肆注水的行为,如何能缓解财政紧张?
刘诞正好奇着,何尚之便道:“即便大肆铸钱,又在何处寻来如此多的铜料?”
刘义恭想了想,道:“陛下宽仁爱民,多有免罪之行,但以仁免罪,恐难有法之威慑,不如取个折中,获罪之人,可免其刑,但需缴纳铜料换之。”
这种用钱买罪的行为,听起来似乎有些离谱,但历史上,很多朝代没钱的时候都是这么干的。
远的不说,刘骏继位后,面对窘迫的财政,他便采纳了这个谏言,开启了纳铜赎刑之行。
刘骏于功这样干,于私刘骏更有一手,那便是地方官员进京述职,他主动向地方官员索要献奉。
何尚之虽然有些治国之才,但是毕竟出生世家大族,难以真正体会百姓的疾苦,对这种纳铜赎刑的建议也没有多抵触,只是提出了另外一个疑问:“如此即便可以聚集一些铜料,但于开源恐收效甚微。”
刘义恭道:“先前所铸四铢钱,铜料过足,以至于引起民间私铸者收拢官铸之钱,减少铜料,重铸私钱,如此一来,将五钱铸为六钱,中饱私囊。所以臣弟以为,所铸新钱,可减少铜料占比。”
刘诞听着时觉得刘义恭说得有些道理,可是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刘义恭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