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子双手比划着,咿咿呀呀的,一副有口不能言的样子。
陆七郎伸手在那个瘦子身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
瘦子终于可以说话了。
他指了一个方向,连声道:“他在说谎!我说的才是真的!湖军的俘虏就在西边一个小渔村的土地庙里面!”
光头强怒目圆睁,上前一把揪住瘦子的衣襟就想动手,却被包丁一个的似笑非笑的眼神给定住了。
“嘘!”包丁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微微一笑,指了指龙王庙的方向,说道:“你们说话可以,但是要小声一点,我怕隔墙有耳啊!”
光头强压低声音,急道:“我现在就可以领你们进龙王庙!”
瘦子在一旁不甘示弱,也说道:“我现在就可以带你们去江湾村的土地庙!”
包丁没有理会这两人狗咬狗,伸手一招,将殒匕收了回来,看向陆七郎,问道:“你觉得哪一个在说谎?”
陆七郎淡淡一笑,指了指瘦子,说道:“就他吧!他只是一个疏脉境中品,半份的失魂散应该就足以让他说出实话了。”
这一番话一说出来,瘦子和光头强两人都愣了一下。
那瘦子反应过来,想尽最后努力证明自己的时候,包丁却指了指光头强,说道:“我觉得这个也像是在说谎。”
“他们两人要是心里没鬼的话,不是应该主动要求服下失魂散吗?”
这一番话一说出来,光头强急了。
他急声道:“失魂散确实能让人说实话!可是,服下失魂散之后,人就像是丢了三魂七魄一样啊!”
“尤其是我们这种疏脉境的蝼蚁,服下失魂散,那,那日后就是真的像是失了魂一般,生不如死啊!”
瘦子脸上的表情十分纠结,想点头附和光头强的说法,可是又担心引火烧身,使得包丁把怀疑目标引到他的身上。
可是,瘦子想摇头吧,等于否定了光头强,是不是代表说他愿意主动服下失魂散自证清白?
那样的结局多半也是像个傻子一样浑浑噩噩的过完下半辈子。
就在这时,小树林的南边突然升起了一道显眼的黑色烟柱来。
包丁挑了挑眼眉,神情顿时变得有些复杂。
陆七郎倒是面有喜色,指着那个方向,问瘦子和光头强:“那边是不是有一座烽火台?”
瘦子和光头强两人点了点头。
随后,光头强甚至还咕哝了一句:“可是,那边是常平镇的方向啊!淮阳在武国腹地,怎么可能会有险情?”
包丁此时已经神色如常了,看着瘦子和光头强,说道“我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或许你们两个都在说谎!”
“我们昨天发布了匿名委托,并且都是以殒兵作为赏格,我敢说这种赏格对武宗也是十分有吸引力的。可是,你们两个都是今天才接下了匿名委托。”
“这一段时间,足够你们布下两处天罗地网,等着那些试图劫狱的人去你们说的那两个地方自投罗网。”
陆七郎在一旁笑道:“要想防止有人劫狱,至少得安排几位武宗吧?我想,你们当中谁在说谎,很快就会见分晓了。”
陆七郎话音刚落,鄂城方向就传来了急促的钟声。
像鄂城这种人口高达数十万的大城,晨钟暮鼓通常是用于报时的。
逢庆典或盛大的仪式也会使用钟鼓。
但是,那些情况之下的钟声大多都是不紧不慢的,不像现在这种急促得如同战鼓一般。
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
几区高头大马从城中的御道方向疾驰而出,其中一匹马转向了龙王庙这个方向。
马背上的骑士一边抽着马鞭,一边高声喊着:“八百里加急!御赐金牌,阻者死,逆者亡!”
另外几匹马跑了一段距离之后又分道扬镳,其中一匹马约莫是朝着瘦子刚才所指的那个江湾村方向。
这时,包丁、陆七郎两蓦然之间回过头来,朝着龙王庙的方向看去。
只见两个身影从龙王庙之中腾空而起,脚尖在空中虚点了两三下,身影便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包丁对着光头强点了点头,轻轻的一掌便拍在光头强那一颗锃亮的脑门之上。
瘦子自然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他武学境界还不如光头强,逃是肯定逃不掉的。
他噗咚一声跪下,急道:“江湾村土地庙只有一位武宗,只有一个湖军.......啊!”
随着一声惨叫,瘦子颓然倒在了地上。
陆七郎收回拍在瘦子头顶的手掌,哂笑道:“你现在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相信!”
包丁微微皱起眉头来,说道:“现在倒是有些麻烦了。湖军将领分开来关押,我们两人就只能兵分两路了。”
陆七郎倒是十分果决。
他摇头,说道:“已经连累你提前暴露了忘川河出口,为我们争取到了救人的这一线生机。”
“七郎也不能奢求更多了!我们救下龙王庙里的人,就按照原定计划撤退吧!”
“否则,救人不成,最终大家都陷在了这里,这次的冒险也就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包丁点点头,说道:“这里是武国京畿,哪怕通过大白的魑兽群对那几个武宗使了调虎离山之计,也不宜久留!”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他们稍微了片刻,估摸了时间,这才转身朝着龙王庙而去。
看守龙王庙的虽说是武国京畿地禁卫军,可是在两位武宗面前根本就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包、陆两人神兵天降,直接越过禁卫军的营帐,落在了龙王庙里面。
包丁冷眼看着禁卫军的将领,说了一句:“你们最好不要逼我们两人动手!”
陆七郎呵呵一笑,补了一句:“杀光你们这点人,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龙王庙的偏殿之中,两个湖军将领都是一身血污的坐在囚车里面,陆七郎一眼便认出来了对方。
两个湖军将领原本就是等死,看到陆七郎竟然冒险前来劫囚车,脸上都是又惊又喜。
陆七郎随手拆了囚车,将两人的脚镣、手铐全都解了下来,简单的检查了两人的伤势,这才喂了几颗鬼王凝魂丹给两人。
包丁这一边也没有闲着。
稳妥起见,他还是在龙王庙里面旁若无人的转了一圈,确定了没有任何遗漏,这才与陆七郎一人扛着一个湖军将领,大模厮样的从龙王庙离开。
将领勒令那两三千禁卫军,不得攻击对方两位武宗,弄得这些自诩为武国精锐的禁卫军一个两个虽然盔明甲高,却像是校场上接受检阅一般,着实有些可笑复可叹。
包丁、陆七郎两人带着两个湖军,高来高去。能够追上武宗的,也只有武宗。
只是,武国朝廷先是摸不准常平镇突然出现规模数千的魑兽群的起因以及威胁程度,后来又因为无法确定潜入鄂城劫囚车的翰国宗师究竟有多少人,这才错失了围追堵截的良机。
武国朝廷顺理成章的认为这是翰国挟雷霆之势而来的报复,是对彭郡陷落敌手的回应。
总之,武国之主稳妥起见反而是将留守鄂城的武宗、魂宗一股脑的全召进了宫里,免得被那些胆大包天的翰国宗师直接杀上门来。
其实,数位武宗如果真的在鄂城交手,就算鄂城修建了大阵,拆了半座鄂城那是一点儿问题也没有的。
更何况鄂城的器阵只修建在王城之内,并且等级远不如翰国京畿四城!
包丁、陆七郎两人趁着鄂城乱成一锅粥的时候,甚至还给两个湖军换了一身衣裳,当作是水师的伤兵,给带回了漕船所在的船队。
老马因为职责所在,留在了漕船之上,正好将刚刚从宫中派出的快马那里打听到消息当作谈资,说给了包丁、陆七郎等人听。
鄂城王宫里那一位的意思是让这一支船队暂时停止北上,协助禁卫军防御随时可能会出现在鄂城方向的翰国京东港水师。
毕竟鄂城两大水营的水师、战船现在全都滞留在了彭郡,远水救不得近火。
恐怕没有人猜得到这一出大戏,只是两个胆大包天的武宗策划、实施的。
此时船队的大部分人仍挤在鄂城的鱼跃大街附近,等着看盛大的庆典,等着献俘的囚车,万万猜不到这才让他们逃过一劫。
龙门码头只能停泊船队当中的大半船只,船只挤得密密麻麻,连营一般;船队另一部分船只临时停泊在了附近的码头。
这时,包丁驻足回头看向码头方向,淡淡的说了一句:“可惜了!下着雨,火可能烧不旺。”
包丁话音刚落,两声雷鸣一般的巨响从龙门码头方向传来,那耀眼的光亮将雨幕和阴沉的天空给照得通亮。
转眼之间,浓浓的黑烟升腾起来,岂是那微风斜雨所能够阻挡的?!
这两个惊天动地的焰火,已经抢走了原定于鄂城王城燃放的焰火的“头彩”。
陆七郎与那两个湖军向着那一个小渔村的大致方位躬身,口中默念着,向来不及救出来的湖军将领诀别。
四人短暂的停顿之后,一同转身向着西边而去。
常平镇外丘陵之中的那一个忘川河出口,已经不能再使用了。
那边估计已经聚集了武国一小半的宗师,忙于清剿大白所统领的规模高达数千的魑兽群。
那是捅进武国腹地的一刀!
那是包丁惊闻“彭郡三日”之后给武国君主的“回礼”!
总不能让翰国、白山国死去了无数忠勇之士和平民百姓,荡平漠南金帐、铲除瀚海鬼域之后,变成了为武国作嫁衣!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