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太医将驸马候选者给虞舜臣说了几个,他也没记住所有的人,只是挑了几个最为出挑的,加油添醋地说了。
虞舜臣闻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还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张老太医见了不由得暗中点头,心想不愧是做宰辅的料子,果然沉得住气。
过了一会儿,虞舜臣对张老太医说:“时候不早了,虞某告辞了,老太医慢用。”
张老太医知道他贵人事忙,也不留他,随意地摆了摆手,“行!我就不送了,你慢走。”
虞舜臣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张老太医又就着菜喝了一会儿小酒,吃饱喝足之后正要回房休息休息,起身的时候瞥见虞舜臣用过的碗碟,不由地愣了愣。
只见那碗里放着一块蒸茄子,张家的茄子切得又大又厚,蒸得汁肉饱满,虞大人一口也没动,却用筷子在上头给戳了无数个窟窿,就跟与那茄子有仇似的。
“这小子,不吃也别如此糟蹋啊,都是什么坏习惯!”张老太医抱怨完之后,想了想,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虞舜臣从张家出去,等在外头巷子的车夫连忙将马车赶了过来,虞舜臣上车的时候却不由地踉跄了一下。
车夫连忙扶了他一把,抽了抽鼻子,惊讶道:“郎君,您喝酒了?”
虞舜臣冷着脸没说话,并拒绝了车夫的搀扶,硬是自己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马车。
车夫看着放下来的车帘,嘀咕道:“您知道自己一杯就倒,怎么还喝酒呢?”
马车里头安安静静地,一点声音也没有。
车夫担忧地问:“郎君,小的上来给您倒杯茶?”
马车里传来虞舜臣冷静又冷漠的声音,“不必,去公主府。”
车夫愣了愣,这会儿去公主府?
车夫虽然满心的疑问,但听自家主人声音,好像又没醉的样子,便应下了。
“是。”
马车里又没有了声音。
张太医家离公主府不算太远,两刻钟之后车夫就将马车赶到了公主府门前。
“郎君,公主府到了,需要小的把车赶进去吗。”
马车里的人没有回答,车夫疑惑地抓了抓头。
公主府的门房看到了他们的马车,似乎想要过来询问。
车夫有些担心自家郎君是不是已经醉倒了,正想掀开车帘看看情况,却听见虞舜臣说:“回府。”
“啊?”车夫的手一顿,他没听明白,郎君说的是回府还是进府?
“回府。”虞舜臣的声音再次响起,果决中又仿佛带了几分疲惫与烦躁。
“诶,是!”车夫连忙调转马头,离开了公主府。
路上车夫还一直在琢磨,郎君若是想回府,为何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从张老太医家直接回去,不是近许多吗?
一刻钟之后,马车回了虞府。
“郎君?”车夫见马车停稳之后,虞舜臣还不下车,便喊了一声。
马车里没有动静。
“郎君?”车夫加大了音量。
车里还是没有动静。
“郎君?”车夫再次提高了音量,这声还是没有得到虞舜臣的回应,却让正好在庭院里整理花草的容氏给听到了。
“怎么了?”
容氏快步走了出来,见马车停在了二门门口,车夫又一脸焦急,二话不说上前就掀开了车帘。
车夫也连忙凑过去看,只见之前明明听声音十分清醒的郎君,早已经四平八仰地躺在了车厢中,人事不省。
容氏确认虞舜臣只是喝醉了,并无什么事之后,冷着脸道:“拖下来,送回房里。”
在一旁观望多时的牛翁连忙上来,与车夫一起小心翼翼地把虞舜臣扶回了房间,安置到了榻上。
等牛翁和车夫退下之后,容氏才走到榻前,一脸嫌弃地打量儿子。
见他睡梦中还抿着唇,皱着眉,容氏忍不住伸手指重重地戳了戳他的额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纤云端着一盆热水进来,容氏连忙手回了手,冷着脸站在一边。
纤云低眉顺眼地将铜盆放到了盆架上,拧干了帕子,打算上前给虞舜臣净脸。
“我来吧。”容氏上前,拿过了纤云手中的帕子。
纤云顿了顿,低头退到一旁。
容氏看了她一眼,皱眉道:“出去吧,把郎君的侍从如意叫进来,你不必进郎君屋里伺候,他不喜欢屋子里有侍女。”
纤云脸红了红,埋着头快步退下了。
容氏坐到榻前,拿着帕子给虞舜臣擦脸,刚一碰到他的脸,就被他一把挥开了。
“退下。”虞舜臣睁开眼,冷冷地说。
容氏气得一巴掌拍到了他的额头上,发出一声脆响,“叫谁退下?”
虞舜臣的目光焦距到了容氏的脸上,认出了她来。
“娘?”虞舜臣眼中的戒备与不耐褪去,又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容氏板着脸给他擦脸,动作一点也不温柔,“什么坏毛病?别人碰都不能碰!你是金子做的?”
“娘让碰。”虞舜臣显然是醉得不轻,闻言还嘟囔着辩解了一声。
容氏闻言,表情微缓,却听他又接着说了一句,“公主让碰。”
容氏狠狠瞪了他一眼,嘲讽道:“是不是还得给你发个贞节牌坊呢?”
说完,容氏给他擦脸的手劲更重了。
虞舜臣这一醉,就醉了一个下午,到了快入夜的时候才清醒过来。
容氏在屋里算账,虞舜臣沐浴完后,换了一身衣服走进屋。
“儿子酒后失态,劳烦母亲照料了。”虞舜臣向容氏行了一礼,沉稳地说。
容氏从账册中抬头,瞥了虞舜臣一眼,看到他这番人模狗样的德性就想起了他下午的醉态,烦他烦得不行。
“听说公主要招驸马了,没将你纳入考量的人选?”容氏淡淡地说。
虞舜臣脸上的沉稳淡然消失不见,愕然看向容氏。
容氏冷笑,“是你自己喝醉了之后说胡话,我可没去外头打听。”
虞舜臣:“……”
容氏一边算账,一边语重心长地说:“这世上哪有事事如意的好事?有些东西争不来,不如早点放手,给自己也留几分体面。”
虞舜臣下午那会儿的烦躁疲惫早已经消失不见,这会儿脸上又恢复了淡定从容,“母亲多虑了,那些人都当不成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