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主的视线之外,小吉祥收起了他那仿佛天生爱笑的神态,用阴冷又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状元郎,将不欢迎的态度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别的人若是被小吉祥这样的目光看着,八成得落荒而逃,虞舜臣却神情自若,站在那里没动,都没正眼瞧人,且表情甚至比小吉祥还要冷漠,高位者居高临下的态度也很令人牙牙痒。
两人正在这里无声对峙,赢东君已经听到声音,自己转着椅轮出来了。
“哎呀,真是虞郎啊?”
小吉祥转头的时候就跟瞬间换了张脸一样,笑眼弯弯地给公主比划:虞大人说是来借药膏的,虞大人可真有意思,在大理寺中居然来找公主借药膏?
赢东君疑惑地看向虞舜臣,虞舜臣也不知是不是看懂了小吉祥的话,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臣的手腕有些疼,臣记得公主身边有擅长制药膏的,便来问问,打扰公主休息了。”
小吉祥眯了眯眼,公主身边擅长制药的人不就是他么,可知道此事的这世上不超过五人,小吉祥觉得这个姓虞的是在挑衅和炫耀。
呵!真有意思。
可惜不争气的公主每到这个时候就收起了她的聪慧敏锐,完全看不出来虞大人的心机,她立即看向虞舜臣给她挡鞋子的那只手,担忧地问:“是刚刚那只手腕吗?虞郎快进来,我帮你看看。”
“叨扰了公主了。”虞舜臣行了一礼,跨进门槛的时候,还一改之前对小吉祥的冷漠,冲他也温和地颔首。
小吉祥没控制住翻了个白眼。
不想却正好被公主看到了,公主警告地瞪了小吉祥一眼,推他到一边去。
“杵这儿干嘛呢?快去给虞郎端茶。”
小吉祥:好气!
可气归气,公主的话还是得听,小吉祥一脸憋屈地走一边去倒茶了。
赢东君将虞舜臣带到小厅中,请他坐了。
一回生二回熟,嬴东君再次扯起虞舜臣的衣袖去看他的手腕,虞舜臣任由公主作为,他一动不动地垂眸坐在那儿,看上去竟然给人一种乖巧柔顺的错觉。
嬴东君忍不住又多看了他一眼,才低头去看他的手腕,这一看不由得一愣。
“呀,怎么瞧着比之前严重了些?竟然有些淤青了。”嬴东君皱眉,之前看的时候还无明显伤痕,现在却有些青肿,其实应该不算严重,但是虞舜臣肤白,那点青肿就格外显眼起来。
嬴东君伸出手指去戳了戳虞舜臣的手腕,虞舜臣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疼啊?”嬴东君抬头去看他,目光中满是关心。
“唔。”虞舜臣脸有些红,连忙看向一旁。
“小吉祥!”嬴东君扬声喊道,“把药膏拿来。”
小吉祥端着茶水过来,随意瞥了一眼虞舜臣的手,皱了皱眉,又凑近去看了看。
嬴东君连忙问:“你帮虞郎看看伤势如何,这可是拿笔的右手,可不能有个好歹。”
小吉祥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放下茶水,快速比划道:这伤应该不是之前砸的那一下,虞大人刚刚肯定是故意做了什么,才会如此!公主你别被骗了!
赢东君正要说话,虞舜臣却先开了口,“方才不小心撞到了桌角,正巧撞在之前的伤处。只是瞧着有些肿,伤势并不重,公主不必担心。”
赢东君又瞪了小吉祥一眼,“不是让你拿药膏出来吗,这么磨蹭!”
小吉祥深吸了一口气,从自己随身的荷包里挑挑拣拣一番,拿出了一小盒药膏,本想递给公主,顿了顿又直接递给了虞舜臣。
小吉祥:虞大人的左手是好的,不如自己上药?
小吉祥露出一个微笑,对虞舜臣比划道。
虞舜臣目光茫然。
赢东君:“哎呀,你就喜欢瞎比划,虞郎又看不懂!”
小吉祥:……
行吧,小吉祥想着,难怪公主喜欢虞舜臣,他一比划这两人都是时而能看懂,时而看不懂的,一样厉害呢。
“虞郎可以自己上药吗?需不需要帮忙?”嬴东君看着那盒药膏跃跃欲试。
小吉祥斜睨着虞舜臣,想看这位状元郎脸皮有多厚。
事实证明虞大人还是要脸的,他在小吉祥的盯视下自若地揭开了药盒,温声道:“多谢公主,臣自己来就可以了。”
赢东君托腮看着虞舜臣,见他低着头微微抿着唇,有些生疏地用左手给自己的右手上药。
小吉祥闲着没事在一边比划:公主你看虞大人自己上药上得多好,倒是公主从未给人干过这种活儿,怕还没虞大人自己做得好呢。
赢东君随口道:“谁说本宫没给人上过药?”
虞舜臣从容上药的动作顿住了。
小吉祥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帮虞舜臣问出了他想知道的问题:那公主帮谁上过药?
虞舜臣拿着药盒的手紧了紧,微微皱起来的眉头,让他看起来更为冷峻。
赢东君:“这还用问?本宫不是给自己上过药?小时候顽皮,在外头受了伤不敢让母后瞧见,身上便常备了药膏,药膏还是你给我准备的。”
虞舜臣放松了手,又继续开始抹药的动作。
小吉祥余光瞥了他一眼,忍不住在心里冷哼。
虞舜臣很快上完了药,小吉祥等着他走人,虞舜臣却道:“公主的药膏极好用,臣母亲昨日不慎烫伤了手,不知公主能否再给臣一盒?”
赢东君爽快地应下了,“这有何难。”
嬴东君看向小吉祥,小吉祥拍了拍自己的小荷包,无奈地比划:出门的时候只带了这一盒备用。
虞舜臣立即善解人意道:“那便罢了,这盒我拿回去给母亲,我再让人去药铺里随便配一盒就好。”
嬴东君:“药铺里的哪有我这个好用?小吉祥,你去外头吩咐个人回去一趟公主府,拿一盒来给虞郎就是了。”
小吉祥点了点头,正要出去的时候又忍不住怀疑地看了虞舜臣一眼。
嬴东君:“又怎么了?还不快去!”
一心护主,生怕公主被骗的小吉祥只能快步走了,好在仆妇就在大理寺候着,也没多远的路。
小吉祥一走,嬴东君正想起个话头与虞郎聊一会儿,虞舜臣却先开口了。
“公主之前说欣赏夏蝶蕴,不知是哪种欣赏?”
公主愣了愣,“啊?”
虞舜臣看着赢东君,淡声问道:“是当年欣赏臣的那种欣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