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暗算
“咔！”夜影号抛却弹夹打空的光束步枪，拔出腰间光束剑冲向敌人，背后的矢量发动机马力全开，机体拖出长长的蓝色火尾，化作一道紫电，划着之字形航线俯冲，极近的距离下，敌机还来不及切换武器，就被捅穿了驾驶舱。
“可以了。”通讯器里，彦华教授听上去很是满意。话音刚落，三块显示屏自动熄灭，舱内亮起白色柔光。星夏从座椅上起身，拉开身后舱门，走出机甲模拟训练舱，等候多时的凌晗忙迎上来，递过一瓶水：“怎么样？头晕吗？”
“我很好，谢谢。”星夏笑着接过，心里却有些叫苦。训练舱的参数设置模拟了当今主流泛用型号夜影号，而与永恒号相差过大的控制参数让星夏有些晕机。每天除了体检以外，彦华还会要求她进行一些类似的战术训练，这些战术训练通常不那么使人愉快。
不过，星夏能感觉到，凌晗始终都在尽己所能照顾自己，这让她感觉很温暖。“来。”两人走到拐角时，凌晗突然把星夏推进墙角的监控死角，并从实验服内袋摸出一卷纸筒，贴近她，“这是新世界的世界地图，回房后收好，别让别人知道了。”
“谢……谢谢。”星夏一时有些吃惊，但很快反应过来，把地图收进风衣的衣摆下。她一直想出去看看，但每次彦华都会打着哈哈告诉她，还不到时间。星夏只能自己猜测，这也许是害怕她的身体对新世界的某些环境或者生物产生不良的生理反应，但她实在想不出那些战术训练到底有什么用。
凌晗告诉过她，当下国君也是幕落王族一员，这样看来，星殇应该已经在创世之初建立了相当长久和稳固的统治。她提出过看一看国王的样貌，但彦华告诉她，迟早她会亲眼见到国王的。
“喂！我再说一次，现在还不能让她离开这里！”拐角的那头突然传来彦华的声音和一阵急促的脚步，“请回吧，少将，我们帮不了你们！”
“我说，你自己应该也很想看看那家伙在实战中到底能表现如何吧？”脚步声并没有停止，而是更加坚定有力了，凌晗本能地把星夏往身后推了推，“传说中创世神般的力量！”
“不行的啊——”彦华的声音已经很近，紧接着，拐角处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褐色的眼睛里闪着军人特有的坚毅的光，右手手背上一道棕色的伤痕十分显眼，他身后跟着的是满头大汗，一脸无奈的彦华教授。
枫煦见到两人，先是愣了一愣，随即狐疑地转向彦华：“女人？怎么会是个女人？！”
“对，是她！你要找的人就是她！拜托你别问东问西，一句都别再问了！”彦华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着。
“到底怎么回事，教授？”凌晗向前一步，跨到彦华身边。星夏没有和他预想中一样，像受惊的猫一样尝试躲起来，她的好奇显然盖过了疑虑和惊惧。毕竟这个高个子军人，是好不容易出现在她每天千篇一律的生活中的一个不可多得的变量。
“他们说是发现了武装分子的新异常动向，要让星夏参与实战。”彦华摊开手，两条粗粗的花白眉毛耷拉下来，“我已经尽量在推脱了，但挡不住这会儿都城守备队长亲自……”
“你们和王庭议会那边打过招呼了吗？和国王陛下呢？”凌晗走到枫煦面前，眼神犀利，“这所机构可是国王陛下直属，和王庭议会具有同等权力！”
枫煦不慌不忙，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叠了两叠的奶油花纹纸，凌晗定睛一看，竟然是国王的特状令，不仅有王庭议会的盖章，还有国王的亲笔签名。“国王陛下也很想看看她的实力。”
“这……”凌晗哑口无言，但当他看向星夏时，却看见她眼里在闪光。“要我外出帮忙执行任务吗？”星夏淡淡笑了，不是那种恬静的笑，而是带着自信和果决，“请让我去吧。”
“让她去，可以。”凌晗转过身，把枫煦拉到一边，严厉地说，“但首先要确保她的安全，其次，不能告诉她任何社会和政治信息。”
……
“我知道你有预测敌人动向的能力，所以，你的任务就是协助我们突破。”枫煦递来一件防弹背心，不料，星夏却轻轻推开：“这只会降低动作的灵活性。”
“那武器呢？”枫煦又打开一支手提箱，吸塑海绵垫里镶嵌着一支手枪和一支短冲锋枪，以及镭射灯、瞄准镜、消音器等配件，星夏还是摇了摇头：“我要剑，有剑吗？”
“真是个麻烦的女人。”枫煦暗自抱怨，合上箱盖：“五十年前的都城守备队都不怎么用剑了，你要我从哪给你搞来那玩意？”
“这个也行。”星夏伸出手，径直抽出枫煦腿上的战术刀，扬了扬后插进自己腿环，“给我多搞些来。”
……
“敌人已经完全占据了这家超市，而据我们收集到的情报称，这里是他们制造重武器的窝点之一。”星夏打开战术耳机开关，枫煦的声音从中传出，“这次由那个女新人打头，确认清理掉所有敌人后，星夏立刻返回，其他人留下展开调查。”一支八人小队穿过空旷的停车场，向超市大门摸过去，而走在最前面，一头银发，几乎没戴任何护具的便是星夏。
超市大门紧闭，里面没有一丝灯光，守备队员们于是都扣下夜视仪。星夏尝试推了推门，铰链松动着，可以被直接推开，她于是打开一条门缝，带着队员们进入。
“己方狙击手失去视野，看你们自己了。”枫煦说完这句话，便进入了静默状态。星夏抬眼看了一眼指示牌，借助「心眼」，就算在黑暗中，她也能清晰视物：“一号到三号，绕过收银区向里包抄；五号六号从熟食区夹击过去，七号八号，跟我从正面走。”队员们不约而同地把开火模式拧到激光，放缓脚步进入超市中。
“他们选的地点越来越暴露了，上次是在民宿，这次是在超市，为什么？”“谁知道……只可能是暴乱规模越来越大，更多人被卷进来了呗。”“嘘！”星夏回头，狠狠地嘘了一声，打断了两名士兵的交谈。安静下来后，星夏从货架后探出脑袋，侧耳倾听。“能听到声音，在最里面，冷链区的方向。”
“这就是超能力者？简直敏锐得不像人类……”一名士兵自言自语着。三人继续向前穿过一排排货架，向冷链区的货柜靠近。
“左边没有发现敌人。”“右边没有发现敌人。”先前分开的两个小组分别在左右两边出现，三队中间只隔着几个冷柜。
“前面那些水柜，都是玻璃做的！层层叠叠，夜视仪透光效果不好，看不清后面！”一名队员边说着，边用红外镭射指向那些水柜，“是不是应该先摘下夜视仪，适应暗光环境……”
正说着，士兵们脚底下却传来“吧嗒吧嗒”的水声，低头一看，地上是汩汩流动的水。
“快趴下！”星夏一惊，连忙大喊起来，“他们在这里伏击，把水柜里的水放到地上，就会很轻易地听见我们的脚步！”
“砰砰！”士兵们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见两声爆响，冰柜玻璃破裂开来，碎玻璃渣洒落，而左边一名士兵也应声倒地，血泊漫浸开来。
“是霰弹枪！”星夏眼中蓝光一闪，抽出一把战术刀，抡圆手臂一甩，一道银色刀光横跨冷柜和水箱，从那边立即传来了血液喷溅的声音。
“他们来了！开火！”曳光弹流如同利刃，切开面前一切障碍，水柜爆裂开来，碎玻璃散落如霰，冰柜铁皮也被这铁雨打得叮当作响，千疮百孔。代表着死亡的呼啸声从士兵们头上横过，完全不给他们探头反击的余地。
“往后撤退！把伤员带走！”士兵们匍匐着后撤，顾不得玻璃碎片扎破裸露在外的指头，但几名士兵却瞥见，星夏正手里攥着什么，独自向前爬行，“她难不成看得清敌人的机枪阵地位置？”
“咔！”星夏用力扯掉手里闪光弹的拉环，向上丢出后，左右手各抽出一把战术刀，转刀两圈，反手握持。随着一阵雷暴似的爆闪，机枪陷入了沉寂，星夏也一跃而起，跳过水柜，眼中射出与她那娇小的身躯不相符的凌厉凶光——
敌人还没有从闪光弹造成的眩晕中恢复过来，对星夏的突袭毫无准备，有效的反击形成前，星夏已经把尖刀刺入机枪手的喉头，依靠「心眼」的预测能力躲开擦着鬓角飞过的子弹，紧接着把飞刀送进敌人的眼窝。
“安全了，各位。”星夏抹了把溅到脸颊上的血痕，四下打量，发现了一扇写着“工作通道”的门，于是举起双刀，踮着步子轻声靠近。
“星夏，报告情况。”“有一人负伤，目前击毙两名敌人。”星夏撞开门，没有灯光照明的走廊显得格外幽深黑暗，而不远处的楼梯间里似乎隐约传来某种凄厉尖锐的噪音，令她有些不寒而栗。这样的声音，她以前肯定是听过的，但是在哪儿？她现在没时间去思考。
“我们来了！”两名士兵从后方跑来，“两个人去搬伤员，两个人守在原地了。”“你们两个去搜楼上，我去下面。”星夏又从士兵战术背心上摸出一把战术刀，插在大腿侧面。
三人穿过一片狼藉的员工休息室，桌上除了超市员工的文件之外，还有几个手枪弹夹和成捆的炸药包，坐实了这里的确是激进分子的窝点之一。休息室后的楼梯间被紧急撤离标识灯的幽幽绿光照亮，向下的楼梯宛如通往地府的隧道。星夏没有多想，给士兵们使了个眼色，就自己一个人冲下楼去。
越往下走，那凄厉的声音越是刺耳，星夏终于听出那是孩童纤细的哭声，而在撞开楼梯间尽头，通往地下停车场的最后一扇门后，她终于找到了那哭声的源头——一个看上去才四五岁大的男童，穿着满是灰尘的童装，手里紧紧攥着一只盖了布的竹篮，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恸哭着，身边的地面上是凌乱的车辙印。
“这里的确是窝点，但这样看来，他们应该已经跑了，找到一个孩子。”星夏把领夹麦克风凑得近了些，收敛起原先的冷酷表情，走到男童身边蹲下，柔声问道，“你在这儿干什么？你家里人呢？”
突然，星夏感到如芒在背，战栗的感觉又裹挟了她的身体，「心眼」的本能反应让她如旋风般转身，站立起来的同时丢出飞刀，将一个手持铁锹，从背后缓慢接近她的男人击倒。“这家伙，是躲在了我进来时的视角盲区里吗！”星夏抽出一把新刀，走向男人，但她猛然发觉，那冰冷的感觉没有消失。
“砰！”一声枪响，痛感如闪电般顺着神经游走，顷刻间就从肩头传遍全身，星夏眉头一皱，咬紧牙关回头，发现正是那男童，手枪在他稚嫩的双手里显得格外硕大，而她能鼓足力气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扑向那个偷袭她的小恶魔，一肘把他打昏过去，随即便陷入越来越浓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