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骑在青骠马背上,双手抱着臂膀,冻得瑟瑟发抖。
早在没出学院之前,他就料到路上会遇到陈锦荣的人,他对照地图,估算了对方情报得知时间和出发追赶的脚程,因此才有了一路游山玩水,将脚程控制在草帽儿山脉尾部深林的绝佳位置。
草帽儿山脉尾部多密林,平日里就算是白天,在里面都不一定能追到人,更何况晚上,但即便如此,江宁依旧不放心,在吃完饭后,他略一思衬,又将自己的衣衫罩在枝丫搭起的树枝上,以混淆视听。
自己留下的障眼法他不知道有没有起到作用,但现在衣衫单薄的他,却是真的感觉到了冷。
“山里晚上的温度都这么低的吗,算了,修炼之人无惧严寒酷暑,我要支棱起来....”他不停的哈着热气,想让冻僵的双手恢复知觉。
青骠马没有缰绳控制方向,埋着头一个劲的超前走,不多时,就把江宁带到一条两人宽的羊肠小道上,为此,江宁还称赞道说什么不止有老马会识途。
然而夸完没多久,江宁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路依旧是路,两旁杂草丛生,一切看上去都没有异常,可如今还未到冬至,按道理说周围应该是隐约能听到虫鸣鸟叫的,现在四周寂静的都快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江宁不敢大意,闭眼感受到刀鬼依旧保持距离跟在自己后面,心中稍安。
他刚睁眼,就看到前面小道上,出现了一个身穿蓑衣斗笠的人,那人背对江宁,一动不动。
他是怎么出现的,什么时候出现的,江宁丝毫都没察觉到,仿佛眼前人是从虚无中挤出来的,极为突兀。
江宁一拉马缰,青骠马停下蹄子,打了两个鼻响。
“前方何人拦路?”
蓑衣人身子隐隐颤抖,发出愈来愈大的狂妄笑声,问道:“后生,你看我,像人吗.....”说着,他身子不动,头颅却咔咔朝后转来,露出斗笠下,一张只有眼睛和嘴巴的脸。
江宁歪头,借着星光打量。
见它眼睛没有眼睑,瞳孔一片漆黑,看上去更像是两颗黑色的圆润石头,没有鼻子眉毛,下方的嘴巴都裂开到了脸颊位置,里面却没有牙齿,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的确不太像人。”江宁老实巴交的回道。
比起院里山门下镇压的那两个,面前这个简直不要太慈眉善目....
他的态度明显让蓑衣人一愣,笑道:“年轻人,胆子倒是不小,你难道不怕吗?”
江宁又认真的盯着他看了两眼,摇头道:“这有什么好怕的,你不过是长得丑了点,比起我之前遇到的,那些长得好看,却一出现就让人浑身背脊发凉的相比,太顺眼了。”
江宁虽然没见过红衣鬼王的面容,不过管中窥豹,从女鬼王的身材,气质和那双如璞玉般精致的柔荑来看,真容也绝对是个美人胚子。
蓑衣人顿时大笑。
“本来只是想借你一张皮用,现在....我要把你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说完,它奋力一跃,跳上小道旁的树枝,发出桀桀怪笑,这时江宁才发现,此人下半身只有一只脚,确切说,那不是脚,而是一根棒子。
棒子?
江宁神色古怪,这他娘的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树干上,蓑衣人撑开双手,只见他的蓑衣里顿时涌现出无数乌鸦,乌鸦们通体黑色,唯独双眼冒着血红色的光芒,里面带着疯狂与嗜血,朝江宁冲来。
江宁嗤笑一声,纹丝不动。
“啪!”
响指声落,一柄朴刀自后方黑夜中旋转飞出,掠过江宁头顶,迎上扑面而来的红眼乌鸦。
正是刀鬼的拿手绝技,朴刀滚绣球!
朴刀呈圆弧状在空中划过,所到之处,红眼黑鸦纷纷化作黑气消散。
竟都是些怨气所化!
蓑衣人见自己的法术神通被破,桀桀道:“难怪敢在山上走夜路,原来是有帮手。”
说完,它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薄如蝉翼,上面隐约有细微纹理的东西套在身上。
紧接着,就看到蓑衣人身形样貌大变,呼吸之间,就露出一副跟正常人无异的身材面孔。
是个皮肤略显黝黑的青年,吊梢眉,三角眼,看上去有些贼眉鼠眼。
只见这青年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咒语完毕后,他抬起右手,以指带笔,在虚空中画出一道极为复杂晦涩的符文。
“山前哑巴山后聋,过路不给喜钱冲,今朝取你三魂走,待到来年寿命空!”
江宁闻言惊讶不已,没想到自己才出了学院,就遇到一名符箓师。
他如今在研习阵法,不管如何不愿意,都免不了要去了解一下符箓,
眼前青年施展的神通,赫然就是符箓师的手段。
符箓师不比阵师,他们不需要红绳,蜡烛,以及诸多布阵需要的诸多东西,只需将修为注入手指,勾勒符文,同时念动咒语,即可唤来存在九州天地之间的各种伟岸之力。
不过这种力量,多为邪异之力,比不得阵师所借的天地正力。
更有传言说,有修为高深的符箓师,能唤来生灵禁区的力量,因此大多数符箓师都会兼修阵法,以保证自身不被邪恶力量侵蚀堕落,沦为生灵禁区里某些未知存在的傀儡。
当然,也有符箓师为了追究极致的力量,成为生灵禁区的走狗!
符箓画完,青年反手挥动,也不见他面前有什么东西,江宁的脑袋却是莫名一晕,就好像是被人用铁锤猛里敲击了后脑,泛起那种晕眩,恶心之感。
“驴草的,这是个什么神通....”江宁身子一软,直接从马背上摔倒在地。
.....
另一边,汪进等人神色戒备的盯着自称吴十一的青年。
什么吴十一,什么来路,自己怎么听都没听说过。
风求原本紧张的神色稍缓,在这十里八乡,他就没听过什么大家族姓吴的,想来也是不入流的玩意儿,自己身为县公亲卫,刚才居然被个无名小卒吓到,着实可恨。
“放你娘的什么屁,你可知道我们是谁吗!”
退一步越想越气,尤其是想到刚才自己面对他的紧张,风求就再也忍不住,出声骂道。
靠在树枝上的吴十一左右打量他们一眼,若有所思道:“知道,看穿着,应该是县公郡王的亲卫,嗯...凤初境初期的境界,能混成你这样,还算丢人。”
还算丢人是什么意思?
风求恼羞成怒,拔刀一跃而起,双脚接力踩着树干而上,就要一刀杀了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杂碎,没想到,吴十一身法更是矫健,嗤笑一声,脚步轻点,整个人就消失在了树梢。
唯留下一句话,在众人耳边环绕。
“又弱又蠢,杀你们太他娘的委屈我的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