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想的没有娜奥米那么多。
他听到劳尔神父说自己的内伤无法治愈之后,倒也没有强求,而是先请求劳尔神父帮他把伤势稳住。
至于恢复记忆这件事,他一点儿也不急。
因为他看到劳尔神父眼中闪烁的光芒,那不是一种胸有成竹的自信,相反,更像是一种看到小白鼠似的兴奋。
他有理由怀疑,劳尔神父并没有把握治好他的失忆症,他可能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试验品,用来验证他的“医术”。
林没有做小白鼠的自觉,更没有迫切的想要找回“自己”记忆的动力,他身上其实隐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他不希望在治疗的过程中,被任何人揭露这个秘密。
所以他婉拒了劳尔神父希望他留下来,继续治愈失忆症的要求,在简单的稳住了自己体内的伤势之后,他就和娜奥米等人一起回到了歌舞团驻地。
这个时候月亮已经高高的挂在天空,四周一片黑暗,街上只剩下一些巡逻的士兵还在不断地扫视着各条街道的安全。
多亏了那位苍老的神父临走前给他们塞了一张临时的通行证,他们才能在严格的宵禁中顺利的回到驻地。
但刚一回到自家的营地,娜奥米就看到几个姐妹匆匆忙忙的迎了上来。
“你可算是回来了。”莉玛显得一脸激愤,气喘吁吁地对娜奥米说道:“你不知道,刚才那个可恶的臭男人又来了,还想把吉赛尔带走。幸亏我拦住了他,吉赛尔还把他臭骂了一顿,这个臭男人真是臭不要脸,居然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我真该狠狠地把他打一顿!”
“等等!”娜奥米叫停了她,疑惑地问到:“你说的那个臭男人是谁?”
“还能有谁?不就是我们在城门口遇到的那个治安官吗?”莉玛不屑一顾的说到:“他好像叫什么,帕……帕达达的?”
“帕达达?”娜奥米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张酒色过度的脸,那个男人确实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她立刻紧张起来,谨慎地问到:“他来干什么?他想把吉赛尔怎么样?”
莉玛气愤地回答道:“还能干什么?一看他那样子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肯定是看上吉赛尔了呗!”
“不过幸亏吉赛尔也不是好惹的,她把那个臭男人骂了一顿,还把他给赶跑了!”
说完她叉起腰哈哈大笑,仿佛骂的那个帕达达狗血淋头,甚至直接把他气走的人就是自己一样。
但这个时候,娜奥米心里面的担忧反而更加深了一些。
“你们真是……”她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无奈的跺跺脚:“你们可真是会给我惹麻烦,他可是金色艾维尔城的治安官,得罪了他,你就不怕他给我们叮咚歌舞团穿小鞋吗?”
“嘎?”莉玛得意的笑声戛然而止,愕然的看着娜奥米。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愧疚地一拍额头道:“哎呀真是糟了,我忘了那家伙可是个有身份地位的人……可是这也怪不上我呀,把他骂走的可是吉赛尔。”
说完她心虚地看了一眼身后的方向,但哪知道正所谓怕什么就来什么,她刚一转头,就看到刚刚被她出卖的吉赛尔正好婷婷袅袅地站在她身后!
莉玛的脸色立刻就红了起来,摆出一副傻笑的样子,胆战心惊的看着吉赛尔。
可吉赛尔并没有生她的气,她只是一如既往地冷静,并且用她独特的毒舌说到:“我可不管他是谁,总之只要有人想打我的主意……哼,我就非把他骂个狗血淋头,让她知道老娘不是好惹的!”
说完她就转过身去,摇晃着纤细的腰肢一扭一扭的离开了。
见到这一幕,娜奥米再次无奈地叹了口气。
吉赛尔虽然是叮咚歌舞团的顶梁柱,也是她的好闺蜜,但这位大小姐来历不凡,而且拥有很强的独立性,就算是她,有时候也拿她没办法。
偏偏这位大小姐嘴巴还狠毒,虽然身体弱不禁风,可一颗脑瓜子精得跟狐狸精似的,头脑简单的莉玛就经常被她当枪使,还乐在其中,浑然不觉。
娜奥米也只能寄希望于那位艾维尔城的治安官自己能要点儿脸,被她怼完之后不会记仇,不要跟她们这个“小小”的歌舞团计较了。
但娜奥米没想到的是,那位叫做帕达达的治安官,不仅很记仇,而且对女色也有着惊人的执着。
就在半夜的时候,整个营地的人都已经逐渐入睡了,叮咚歌舞团的驻地也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突然间,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了大家的美梦。
还没等娜奥米等人起身查探发生了什么事,一群士兵就突然粗暴的掀开了帐篷门帘,一窝蜂似的涌了进来。
“起来起来,临时检查!”
士兵们中气十足的吆喝声在营地里传开,一下子把那些原本还在酣睡中的人都给惊醒了。
等到几分钟之后,叮咚歌舞团所有人都被衣衫凌乱的揪出去帐篷,影影幢幢中十几个人一长串排在了营外的空地上。
这时候那个惹人厌的帕达达又出现了。
他脸上带着一丝充满快意和泄愤的笑容,目光不怀好意的在歌舞团各位女士身上流连,直到看见吉赛尔.邦辰的时候,他的眼神一凛,目光也迅速阴沉下来。
“哼!”他先从鼻孔里喷出了一道冷冷的气息,然后对众人说到:“今晚驻扎在商业街广场那边的虹霞歌舞团出了事,他们团里的一个精灵女奴被人抢走了,虹霞歌舞团的老板费尔南迪先生报告了这件事,我们现在正在全城搜查,帮助费尔南迪先生把他的女奴找回来。”
“你们叮咚歌舞团是今天最后一个进城的歌舞团,有很大的嫌疑,所以我专门带人来检查你们歌舞团。现在你们所有人都给我原地站好,我们要仔细搜查你们的营地,如果让我们找到什么证据……哼哼,有你们好看的!”
他的目光如同一条毒蛇一样在每个团员的脸上穿梭,当它再次落到吉赛尔的脸上时,他突然发出一声冷笑。
“半夜三更睡觉的时候还戴着面纱,你有什么秘密,不敢见人吗?”他讥讽的对着吉赛尔嘲笑。
吉赛尔目光闪烁,看上去似乎要上去扇他一耳光的样子。
但她最终忍住了,不是因为她脾气好,而是因为周围那些端着冰冷长枪的士兵。
她只能高高的昂起头,故作不屑一顾的样子说到:“你们这些下等人,不配看到我高贵的脸!”
“什么?”帕达达一下子就火了。
他这次带人来搜查叮咚歌舞团的营地,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是在公报私仇。
原本以为在这么多全副武装的士兵威胁下,那个晚上辱骂过他的女人会瑟瑟发抖,进而被他吓倒,但没想到,这个女人不但一如既往地嚣张,甚至对他的践踏更有甚之。
他心里充满了愤怒,立刻抽出自己的佩刀,对着吉赛尔大声怒吼道:“我命令你把脸上的面纱摘下来!”
可吉赛尔充耳未闻,而且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帕达达彻底怒了。
他挥舞着佩刀,大踏步向前走去,看起来似乎想要亲自动手摘下吉赛尔脸上的面纱。
但这个时候,一道比他还高大的人影挡在了他面前。
帕达达抬头一看,一眼就看到了一张英气勃勃的脸。
那是一个身材看起来比他还魁梧的女人,但她的相貌却一点儿也不粗鲁,相反,她看上去英武挺拔,带着一股傲然的气势,用下巴无情的藐视着他。
她的腰间还带着一把细细的长剑,帕达达认识这种长剑,这并非一般的武者使用的武器,只有来自于宫廷的那些高贵的击剑手,才会喜欢使用这种既没什么实战能力又看起来花里胡哨的细剑。
这个女人是谁?
他的脑海中迅速浮现出一抹阴影,来自于只有宫廷击剑手才喜欢使用的细剑,以及那个女人脸上嗤之以鼻的表情。
但是当着一干下属的面,帕达达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这里毕竟是他的地盘,而且他怎么能在这么多下属面前丢脸?
于是帕达达也昂起头,努力踮起脚尖让自己看起来并不比那女人矮多少,然后用气急败坏的声音高喊道:“你是谁,你敢阻拦我们城防军办公务?”
挡在他面前的正是莉玛,身为叮咚歌舞团的保镖,她当然要在小伙伴们有事的第一时间站出来。
而且她对于帕达达以及他的士兵们一点儿也不害怕,在她眼中,这些战五渣的废物根本不够她一个人打的。
因此她显得很倨傲的对帕达达回答道:“我是莉玛,是叮咚歌舞团的保镖,六阶剑士,你有什么指教?”
六阶剑士?
听到莉玛自报家门,帕达达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
虽然说六阶剑士在这个大陆上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就在金色艾维尔城的军队里,就有好几十个六阶甚至是六阶以上的剑士,可是对于帕达达来说,这却是一个惹不起的存在。
没听说过匹夫一怒、血溅五步的故事吗?
他帕达达虽然是金额艾维尔城的治安官,但那是靠……咳咳,靠着过硬的人际关系拿下的,他的真实实力,可能连一个八阶武者都不如。
他也担心惹怒了那个女人,人家直接把他给突突了呀!
于是帕达达一直后退,直接退到了自己带来的那群士兵身边,这才稍微赶到了一丢丢安全,然后再次生龙活虎起来。
“好啊,一个区区六阶剑士,就敢阻拦我们艾维尔城的城防军办事,看来你是准备造反了?来人啊,把她给我抓起来!”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那群士兵立刻就行动起来,一个个端起长枪,排成简易的进攻阵型,朝着莉玛步步逼近。
六阶剑士如果只论单打独斗,确实有能力把眼前的这群士兵全都砍瓜切菜般的干掉,但是在战场上,一旦让这些普通的士兵们结了阵,他们却并不害怕这些中低阶的武者。
因为有战阵加持的士兵,是有能力杀掉这些中低阶武者的。
所以这下就连莉玛都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她赶紧拔出自己的细剑,摆出了一个防守的架势。
可就在这时候,一道尖细的呼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住手!你们要干什么?”娜奥米冲了出来,拦在莉玛的面前,同时怒视着眼前的帕达达。
帕达达看到娜奥米那张俊俏的脸庞,一瞬间有些失神,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嘴角重新挂上了一抹冷冽。
“哼,是你们要拒捕在前,我才让士兵们动手的!”他得意洋洋的说到,仿佛站在了道理这一边。
娜奥米悲愤地质问:“我们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逮捕我们?”
帕达达得意洋洋的神情顿时一滞,眼角不规则的跳了两下。
可他很快又找到了借口,指着戴面纱的吉赛尔说到:“这个女人藏头露尾,鬼鬼祟祟,我严重怀疑她跟今晚的精灵女奴劫案有关,我要把她带回去问话!”
“你,你有什么证据?”娜奥米也急了,口不择言地反问他。
但帕达达早有准备,得意地笑道:“我是艾维尔城的治安官,我说她有嫌疑就是有嫌疑。再说了,我也没说她有罪啊,我只是想带她回去问话,怎么,你们是心里有鬼,所以不敢让她跟我走吗?”
娜奥米紧紧咬住了嘴唇,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了看吉赛尔。
吉赛尔似乎也很生气,一梗脖子说到:“好,那我就跟他们回去,看看他们到底能把我怎么样?”
“不行!”旁边的莉玛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拦住她道:“你不能跟他走,这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万一他趁机把你……那个了,你不是要吃大亏?”
吉赛尔听她这么一说,原本气呼呼的步伐也一顿,停了下来。
立马说的没错,她虽然嘴巴狠毒,但毕竟只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子,万一那个帕达达起了什么坏心,趁机把她带到别的地方给玷污了,那她岂不是清白不保,吃了大亏?
这么一想,吉赛尔也就不复刚才的神气了,充满戒备地看了帕达达一眼,脚下悄悄退了回去。
而这时候,娜奥米也只得再次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之前还乞求着那个叫做帕达达的治安官不会是个小心眼,睚眦必报,但谁知道天不如人愿,人家就是那么小心眼,而且还坏得正大光明,理直气壮。
居然随便找个借口就敢到叮咚歌舞团来抓人,甚至连一个合理的解释都不需要。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人家有恃无恐,而且心狠手辣啊!
像叮咚歌舞团这样的小型流浪歌舞团,最怕的就是这样的官员,因为盗贼也好、魔兽也好,终究可以通过武力去解决,但遇到这样厚颜无耻又手握权柄的官员,你根本就拿他们没办法。
这就是所谓的民不与官斗的原因吧。
但现在人家都欺到门上来了,就算你不想斗也必须得斗下去了,娜奥米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只能挺了挺胸膛,深吸一口气,准备把这件事完全承担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