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醒/暗算/冷汗

第六十三章

对这些价值昂贵的稀罕物, 林烨是喜欢的,但他更想要别的好消息。

比如有没有发现别的粮食作物的种子?

种子他们带回来了不少,但不确定有没有林烨想要的。

另一个被林烨重视的就是各种书籍了。

这些书这回送来了其中两本, 林烨看了觉得头疼。

日常的文字他可以, 但专业性的用语他火候还不够,这方面不是他想不想学的问题, 而是有没有地方可以学的问题, 还是要他们帮忙翻译出来才行。

贾琏很馋出海的收益,“表弟,下次出海能不能算我一份?”

带回来的这些东西只卖了一部分,成本就回来了,全部卖掉的话,能赚本金的几倍!

一想到表弟能赚这么多银子, 贾琏眼睛都在冒着光。

他知道出海能赚钱, 但没想到这么赚钱!

林烨失笑:“你不能只看收益, 之前白家出海有四条船, 全都没回来。”这一回出海损失了一条船, 林家这边当初去了六个人, 现在回来了四个。

有两个人葬身大海,永远都回不来了。

“也正是因为之前白家损失惨重,才有了我的入股,你现在打算加入, 很难。”

他们不缺钱, 为什么要把钱分给别人?

贾琏听了,拉回了神智, “表弟, 我不信你没有自己的打算。”

表弟现在是入股, 等时机成熟就是自己组织出海了。

林烨:“那是以后的事了。”他没有否认。

出海要有船,要有人,还得要有海图,缺一不可。

贾琏:“我等得起。”还得要攒钱才行,不然他说要加入就是白占表弟便宜了。

林烨写了信让人送去广州,让他们留下一些东西别卖,他要送礼,另外让王越想办法,把这些西洋的书翻译出来……

一段时间后,贾琏算着日期,准备回京城一趟,王熙凤快生了。

他之前过年都没回去,这次他要回去一段时间,林烨充分理解:“去吧,不过学如逆水行舟,你要是松懈下来了,重新捡起会十分困难,我给你留了卷子,别忘了。”

他现在这个刻苦的作息表好不容易成为了“习惯”,就不要轻易打破了。

贾琏一点都不意外:“我会好好写的。”

要不是为了秋闱,他早就忍不下去了,现在都已经坚持到这里了,贾琏不想让自己将来后悔。

林烨点了点头:“你路上小心。”

贾琏犹豫了下,点头:“我本来还想着要不要轻车简行,算了,护卫都跟我回去一趟吧,他们也有段时间没有和家里团聚了。”他这一次回去不会在京城待太长时间。

林烨看了他一眼,沉吟了一下:“我有必要提醒一下你,我当初去南疆的路上遇到了山匪,是我早有准备,才幸免于难,更早的时候,是我祖母去世,回乡守孝路上有人用了毒针使马发疯,我差点丧命马蹄之下。”

贾琏听着,脸上渐渐严肃了起来:“还是没有线索?”

林烨:“有怀疑的人,没有抓到马脚。”

他一直派人盯着金陵郊外那座寺庙里的人,可惜,到目前为止都没有露出马脚,他怀疑的大师还在外游历,没有回金陵。

“当初珠大哥病了请了他去看诊,他没有在药里动手脚,但有可疑之处。”

这点贾琏还真不知道,他脸色更难看了。

表弟这么小的时候就遇到了歹人,姑父姑妈一直没有查出来,难道这不是林家的仇人,是贾家的?

林烨:“珠大哥后来说,那位一直给他看诊的王太医深得御医精髓。”太医院的御医在皇室最擅长使用太平方糊弄人,但给其他大臣看诊时医术是没有问题的。

贾琏脸色更难看了:“刘太医有问题?”

他开始回想,好像是自从珠大哥去世之后,家里就没有请过刘太医上门了。

贾琏感觉自己身上汗毛都竖起来,一个太医,要是存心谋害那简直太可怕了。

林烨:“他开的药没有问题,是对症的,只是把严重性说低了些,让患者不够重视。”

这要是为此指责太医,荣国府就要被太医院拉黑名单了。

“珠大哥跟外祖母说过他的怀疑,之后祖母就没有请过刘太医。”

林烨补充:“外祖母说跟刘太医往日并无恩怨,诊金也是给足了的,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做手脚,也不确定是不是和对我下手的人属于一家,现在珠大哥去了,你年纪最长,若是他对贾家有歹念,或许会对你下手,你一切小心,还有二嫂,本来生产就是鬼门关,最是容易做手脚,易身处地,要是歹人在荣国府有人手,还到了你们身边,只要想办法在二嫂生产的时候浑水摸鱼,轻点的难产伤身,重点的就可能一尸两命。”

贾琏脸色沉重

一尸两命?

如果是这样,他势必是要再娶的,但王家没有合适的人了,王子腾还有一女,但他会愿意让他的女儿给他做填房?

不可能。

如果自己续娶了其他王家族人,在王家的地位哪里能和二太太媲美?

要是凤姐难产,这一胎又是女儿,他以后还能有嫡子吗?

要是没有嫡子,日后王家会支持自己还是宝玉?

贾琏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这还没完,林烨继续道:“这两年我身边安宁,多半是潜伏起来等候时机,我来到霖海府后一直注意着身边的情况,我看你没有戒心,以后多注意吧。”

林烨把自己身边经营的跟铁桶一般,他近身的人一直都有关注着他们的情况,还有他们家里人的情况,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挟持、收买了他们家人背叛。

这样的话,幕后人若是还想要动手脚,就要从外部着手,而相比较起来,贾家内里可没有林家这么风平浪静。

贾琏也知道这一点,他最是知道如今贾家下人们的情况。

嘴上没把门就算了,只要没有直刀火杖的要对主子们动手,只是有人愿意掏些银子给别人“行方便”的话,贾家没有多少忠心的下人能抗住这个诱惑。

贾琏觉得自己有些头疼:“我会小心的。”

他暗暗决定路上的警戒要再往上提一提。

他很爱惜这条小命,一点都不想因为疏忽大意发生点什么意外。

没多久,贾琏带着人回京了,这一路上风平浪静,没有发生什么人为的意外,到了京城之后,贾琏找了人好好检查了一番王熙凤身边和院子里的情况,没想到真在房间里的花瓶底部发现了不该存在的香。

里面含有麝香,它能活血,容易引得孕妇早产,是绝对不应该存在屋子里的东西。

平儿被这东西吓到了,跪在地上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贾琏压抑着怒火嘱咐:“把这个花瓶拿出去换个新的,就说我不小心磕到了,其他的什么都别跟二奶奶说!”

王熙凤生产在即,吓到她了就不好了。

听到他这么说,平儿也想到这点:“是,二爷!”她眼角流出泪来:“二爷,你一定要揪出凶手啊!”

贾琏:“这不用你说,快起来,擦了你的泪,等会二奶奶看到你这样还以为我做什么了,这段时间别惹二奶奶生气。”

平儿连忙站起来,抹掉脸上的泪。

她怎么都没想到屋子会出现这样的东西,但二爷说的对,现在最重要的是二奶奶的身子。

只是这样就说明有内鬼,能到这屋子放东西的人,都是自己人,要是不把这人抓出来,以后怎么办?很快二奶奶就要生产了!

贾琏把产房重新检查了一番,没查出问题,然后又把约好的两个稳婆给查了一下。

她们都是京城有口皆碑的,一个没有什么异常,另一个姓宋的稳婆有个儿子好赌。

贾琏查到这里,就默默把这人给剔出了接生名单,另外请了一个稳婆,不过他没不声张,宋稳婆都已经请了,留着或许可以抓个正着,揪出背后人。

贾琏不知道表弟说的幕后人有没有出手,但在他看来,二太太有出手的可能。

要是他们夫妻不好,没有子嗣,王子腾自然会倾向二房,所以贾琏很小心,把院子里的人都查了一遍,别的没查出来,手脚不干净、爱说嘴的查出来几个,贾琏就给打发了。

这些也是隐患。

他还是不大放心,又去了林府,请贾敏帮忙说动周娘子在王熙凤生产的时候过来压阵。

要是一切顺利好说,要是事情不顺利,有个女大夫在,或许可以力缆狂澜。

贾敏自然答应了,周娘子也没矫情:“我会去的。”

到了王熙凤发动这一日,宋稳婆一进院子,就被人给抓住去了隔壁院子,捂住嘴巴搜身,在她惊恐的表情下找到了怀里的荷包,周娘子看了一眼:“是藏红花。”

藏红花跟麝香一样,都是活血的东西,这量不大,应该不会致人性命。

认出来后,周娘子就默默的收回视线,盯着自己的手指发呆。

权贵人家的糟心事就是多,幸好她在林家待着,没有这么多麻烦事。

贾琏这时候已经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了:“来人啊,给我打!”

这肯定是要审的,先打一场再审!

在隔壁院子生产的王熙凤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她发现换了一个稳婆。

在生产之前,她是见过两个稳婆的。

平儿在一旁解释:“原来的宋稳婆运气不好,昨日出门的时候崴了脚,二爷就做主请了周稳婆,她也是能耐人,之前还顺利接生过一个脚先出来的,奶奶放心。”

平儿很紧张,不过王熙凤没觉得她的紧张有哪里不对劲,她正在生产,紧张的不单单是平儿,她自己也很紧张,听到她这么说,微微点了点头,看向门外:“二爷……”

平儿:“二爷他就在外面等着好消息呢。”

贾琏心情沉重的看着宋稳婆被打板子,要是没有得到表弟提醒查了查,家里就要出事了,幸好幸好!

贾琏一边出冷汗,一边庆幸,看差不多了,贾琏挥了挥手,示意停下,审问宋稳婆,是谁让她这么做的。

宋稳婆熬不住,痛哭流涕:“找我的人是个中年婆子,我没见到她的脸,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啊!求求少爷大人有大量,小的也是没有办法啊,而且我不敢带那么多,把大部分都扔了,求求少爷放过我吧!”

她哭嚎的真心实意,她就一个儿子,平时喜欢赌,前阵子赌输了,欠了赌坊一百两银子,要是不能还银子的话,就要打断他的两条腿。

他们家之前家底就差不多掏空了,又来一百两银子,哪里还掏得出来?

这时候有人找上门来,拿着二百两的银票让她干这件事,她想着儿子的腿,犹豫了一晚就答应了,只是她胆子小,不敢真的害人性命,也坏了自己口碑,藏红花只在怀里放了一点,只是想让这位奶奶多吃点苦头而已。

对她求情的话贾琏一概忽略:“你没有见过她的面,她穿着打扮、口音如何?”

宋稳婆继续哭:“口音是京城的,身上穿着蓝色缎子,头上戴了银钗,手上有金镯子,一身富贵……” 态度也高傲,嘱咐她办事,全程都是抬着下巴,一副施舍的样子。

贾琏越听,越觉得跟二太太身边周瑞家的相似:“如果她站在你面前,你还能不能认出来?”

宋稳婆吭哧吭哧没给个准话,眼看着贾琏没了耐心又要让人打,她这才急急开口:“能!我能,求少爷看在小的能找出人来的份上,饶了小的吧!”

贾赦本来是没打算来的,虽然他也看中儿媳妇这一胎,但有儿子在,他就一边喝酒一边等消息,结果没想到有人来报,说是二爷院里出事了,还动起了板子,他知道不对,立刻就过来了。

贾琏这是特意让人给贾赦传信的。

他怀疑是二太太,就算不是她,也可以借机敲打敲打,谁叫她有前科呢。

如果是还有人藏在背后,有大老爷出手,也方便查出究竟。

他的人手到底没有大老爷充裕。

凤姐的生产能影响他们这一脉的爵位继承,敢在这里动手脚,大老爷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要是老太太出手就不一样了,要是她查到是二太太,多半还是一床被子盖下来,让大家“和和气气”。

虽然之前都有银子补偿,但他不甘心。

跟贾琏预料的一样,听到他说了经过以后,贾赦顿时暴跳如雷。

因为贾琏没有说可能幕后有人盯着贾家的事,贾赦的怀疑对象只有二太太一个。

他怒吼:“我就知道老二一直不愤我比他年长继承爵位,他这是自己不行,指望儿孙?呵,好一个假正经!”

“来人啊,去把周瑞家的请过来!”

这个请字,他说的特别重,他身边的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了。

贾琏闻着他身上的酒气,心一跳,看了看隔壁院子,那里有他正在生产的妻子。

想要之前查出来的香和这回的藏红花,他一咬牙,没拦。

家本该是后盾,但这样的家,他着实放心不下。

那就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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