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元神脸上浮现出笑意，她忽然站起身，左手拽着莫方胸前的衣服，抬起右手迅速扯下莫方遮在眼前的布条。
“你看着我，记住这张脸，我不是江羽灵，也不是问心塔的物灵。”
眼前遮挡的布条落下的瞬间，莫方的眼睛被明亮的光芒刺得睁不开眼睛，只能听见元神用越来越虚弱的声音在自己耳边说着话，随着这一晃神，莫方脸上的神色又突然发生了变化。
莫方很快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元神，只见在一片朦胧当中，元神的脸开始慢慢褪去江羽灵的轮廓，转变成另一张脸。
在和莫方的视线相遇的时候，元神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但是和之前那种充满算计或者充满疯狂与怨恨的笑容不同，这一次元神是发自内心的感觉到快乐，甚至连总是死气沉沉的双眼中也充满了笑意。
元神能够感知到问心塔的物灵的踪迹，因此在问心塔的物灵苏醒的那一刻，元神就已经明白它已经彻底失去了拥有自由的机会，甚至连好不容有获得的自主意识也即将消散。
但是，虽然元神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既定的命运，心里却到底还是有着执念，它双手紧紧的抓着莫方胸前的衣服，仿佛倾诉一般的说道:“我很想活下去，拥有我自己的身体，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他们都想让我消失。
我以前总是在想，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在它手上，当我彻底消失的那一刻，我的心中一定会充满悔恨和不甘。
但是，等现在真正到了这个时刻的时候，我的心情却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绝望，相反，我觉得现在我感到很轻松很快乐，我终于明白我之前有多累了。
不过，无论如何，物灵师，你一定要记住我，我不是江羽灵，也不是问心塔的物灵。
我没有名字，如果可以，酿酒随便给我取个名字吧，只要你能记住我就行了。”
听见元神悲伤的语气，莫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心中的某一点忽然被元神触动，他看着元神慢慢变得透明的身体，伸手抓住对方的手腕，说道:“我......”
但是在莫方刚刚开口的那一刹那，笼罩在两人身上的光柱突然消失，而莫方胸前的力道也随之消失不见，原本握着元神手腕的手中空空如也。
元神终于彻底消散了。
莫方突然明白过来，缓缓抬起头朝着上空看过去，只见原本弥漫在学校上空的乌云已经消失不见，明媚无暇的阳光重新照射在大地上，周围的一切又都恢复成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不过莫方心里却很清楚，刚才那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并不是问心塔制造出来的幻境。
湛蓝澄净的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一双眼睛，眼角尖尖，眼尾朝着后上方斜飞入鬓，眼珠黑白分明，眼神明亮有力但是却不含有任何感情。
眼睛就这样从高高的天空往下俯视着站在地上的莫方，就好像是掌控一切的神在巡查自己的领土，但是却突然发现了莫方这意外闯入者。
莫方双眼微微眯起，他看着那双无情的眼睛，脑子里浮现的却是刚刚消失的原神的那双充满笑意的眼睛，明明是长得一模一样的眼睛，给人的感觉却偏偏是两个极端。
想起来多么讽刺，元神明明疯狂的想要逃脱本体的控制，想要成为一个独立的存在，但结果却是就连存在于世界上的最后一刻，使用的脸都不属于自己。
莫方的心中忽然生出了这样一个念头，谁又规定元神的存在就是错呢？
“呵，生了心魔的物灵师。”天空中的那双眼睛眨了眨，莫方的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威严的声音，但是莫方转头打量四周却没有找到说话的人，最后还是重新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的那双眼睛。
元神刚才已经说过，在问心塔的世界里面问心塔的物灵就是无所不知的神，所以对方直到自己已经生出心魔的事情并不令人觉得奇怪，但是莫方却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和自己说话。
“生了心魔又如何？”莫方毫不慌张的反问道，“人都有自己的私心，若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欲念，人本来就是魔。可心魔之所以只是心魔，难道不是因为私心只是暂时被放大，人还能将其控制住吗？
心魔与心魔之间也并非完全一样，有的人生出心魔是因为恶，但有的人生出心魔却只是因为心中执念，凭什么将他们混为一谈？
更何况心魔因人而生，但人却将其视作仇敌，始作俑者是人，受苦受罪的却是心魔，他们又何其无辜？”
莫方越说越激动，最后指着天空中的那双眼睛说道:“刚才那个自称元神的人，它生出自己的意识，真的是因为收到问心塔的灵气滋养吗？难道它不是你的心魔吗？”
问心塔的物灵没有回答莫方的话，在一片沉默之中，天空中忽然出现一道碗口粗的雷电，狠狠的击在莫方身上。
莫方躲闪不及，被雷电劈了个正着，往后退了十几米撞在一堵红色砖墙上，后背和前胸同时传来一阵剧痛，让莫方忍不住闷哼一声。
紧接着，刚才那个威严的声音如影随形的追了上来，“心魔之所以为被称为魔，那是因为他们生来便具有无尽的野心，它们想要自由，想要独立于本体而存在，但它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吞噬本体，它们本就是贪、恶、欲的集合体，如何能算作无辜？”
莫方捂着胸口的伤，用已经痛到麻木的后背蹭着砖墙努力站直了身体，他冷笑一声说道:“若是这样说，心魔的贪、恶、欲全部都是继承于体，心魔的野心就是本体不敢言之于众的野心，心魔若是有错，本体更是万恶之源！”
天空中又有一道比刚才更粗的雷电劈下，这次莫方早有准备，脚立刻用力蹬了一下粗糙的地面，翻身朝着旁边的位置跳了过去，虽然有几分狼狈，但是却很顺利的躲开了问心塔物灵这次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