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的路上,江黎就已经把参与《夜行》拍摄的人员了解个七七八八。
这也是她在大齐的时候养成的习惯了。
每逢赴宴,她的母亲总是会让人提前弄来宾客的画像和信息,让她一一记牢,以便识人对礼。
久而久之,她就养成了对人过目不忘的本事。
骆行慕她也是知道的。
今年刚从京城电影学院毕业,当初还是以全年级第一入的学,样貌、实力皆佳,被无数人寄予了厚望。
他本人也是极其爱惜羽毛,未结业之前,一直兢兢业业的锻炼演技,培训各种技能。
闲暇的时候就去演演话剧、拍拍广告,很是低调。
所以张诚这才找上了他,一番考量之下,决定让这个初出茅庐、但潜力无限的新人饰演男主。
虽然江黎对他不甚了解,可从面相上不难看出,他并不是个小人。
所以,在张诚热络地向她介绍骆行慕的时候,江黎友好的朝他点头笑了笑。
骆行慕的眼中则闪过了一丝厌弃。
看来网上传的果然没错。
这个江黎果然是个喜欢到处攀结的。
他讨厌她也不是单单因为苏吟晚。
赵琪这个角色虽然戏份不多,却是《夜行》当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无数人为了这个角色争得头破血流,熬夜扒剧本找感觉也是常有的事。
他也是沉淀了好几年才换来了张导的赏识、得到了这么一个角色。
凭什么既不是科班出身、也没代表作品的江黎一下子就能获得这么瞩目的角色?
如果认人都像她这般。
那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张导。”骆行慕干脆装作没看见,直接别开了视线,“请问定妆照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拍啊,我看时间不早了,等下还有场戏,我得留点时间去换妆造。”
张诚不是没看出来骆行慕对江黎的疏冷,虽有些诧异,但也不好再做强求。
“行,那我们准备准备就开始拍了,女士优先,江黎你先来吧?”
他特意温声询问向江黎,生怕她因为骆行慕莫名其妙的态度而恼火。
可江黎似乎完全不在意,听到这话后,直接点了点头,撩起了裙摆走向了摄影棚。
潇洒从容的背影让骆行慕不由得一愣。
这个江黎......好像和网上说的有些不一样?
然而接下来她的表现就更加让骆行慕暗自震惊了。
几乎是摄影师喊口令的一瞬间,江黎的眼神瞬间就切换了一个状态。
前期的赵琪被束缚在深宫中,脸上只有着皇家礼仪训练出来的端庄与温和,但由于骨子里血性的潜流,她的眼睛里又始终藏着一股锋芒。
这种锋芒很少有人能领悟的到,但是江黎却做到了。
穿着华丽的宫装时,她做出了沉静端庄的姿态,眼底却交织着挣扎。
等到换上后期的戎装之时,那股子挣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血性被释放的骄傲与自豪。
大国公主、天之娇女的姿态展露无遗。
摄像师更是全程按着快门,生怕漏掉一个动作,一边切换着拍摄视角,一边直呼“太完美了”。
张诚也在旁边看的激动连连,心里又感慨起了自己眼光的毒辣。
很快,赵琪的定妆照便完成了,几乎没有一个废片。
这不禁也让张诚犯了难。
他总不能把这五百多张照片全都当宣传照发出来吧?
“我觉得这张很不错,赵琪穿着白色宫装、头上带着金色宫冠的这张,后面垂着的红丝带很像裙边染着的血,很好的彰显了赵琪两种不同的人物性格,更主要的是,这张她的表现力更好,嘴角是笑着的,眼里却充满着向往。”
出声的人正是骆行慕。
闻言,张诚也连连点头,“这张确实不错,内敛和血性都有了,直接把这张放到宣传照上吧,其他的一套挑一个,我看都很完美。”
但说完这些话后,骆行慕就后悔了。
他凭什么要帮一个开后门的女人说话?
更不巧的是,江黎刚好走了过来,刚好也听到了他的全部内容。
于是不吝夸赞,“看来骆老师对角色的理解也很透彻,怪不得张导一直夸你。”
骆行慕面色一哽,有些发烫。
江黎的夸赞并没有让他开心,反而更加的无地自容起来。
“你别多想。”他忙往后退了一大步,和她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随后冷着一张脸睨向她,“我只是在说赵琪这个角色而已,并不是在夸你。”
江黎没说话,只是淡淡的笑着看着他。
这不禁又在骆行慕的意料之外。
难道她不应该很尴尬、很窘迫的解释一番而后捂着脸逃走吗?
怎么还能笑的出来?!
江黎无视了他的打量,和张诚寒暄几句之后便回了休息室。
淡漠从容的态度更加的让骆行慕匪夷所思了,以至于在接下来的拍摄中他始终无法好好的进入角色,耽误了不少时间。
好不容易拍完了定妆照,骆行慕又赶紧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改了妆发。
等到他穿着士兵的甲衣匆匆从房间里出来时,江黎已经换好了妆发在拍摄场地等他了。
看到这一幕,骆行慕的脸色又黑了下去。
忘了,他今天唯一的一场戏就是和江黎的对手戏。
怎么躲都躲不掉?!
没办法,第一场戏的重要性骆行慕也是知道的,他只能重新调整了一下状态当作没事人的进了场。
这场戏很关键。
是身为男主的乘风和赵琪诀别的那场戏。
大靖被蛮疆侵犯,几个皇子战死的战死、失踪的失踪,摇摇欲坠、几欲亡国之时,赵琪主动请缨,换上戎装登上宝马主动请缨前往南疆。
临行前,她特意换上了一身软袍,来到了当时还是个卑微侍卫的乘风面前。
二人月下对饮,情愫肆意生长,可又因为彼此的报复和理想不得不将其捆绑压回。
骆行慕是欣赏有血有肉的赵琪的,可面对他讨厌的江黎,却怎么也沉浸不进去。
直到江黎从檐下站了起来,望向了暮色天边——
“乘风,你知道吗?其实这次南行,就连阿嬷都不看好我们又怎会理解我的心情?”
“我虽身为女儿,可也是大靖长公主,我并不想将这泥肉身束缚于琉璃红墙之内,我有着自己的信仰,大靖的子民就是我的信仰。”
“我也有野心,我不屑于描眉画唇,不屑于成为冰清玉洁的一轮孤月,我要做那旷野上的鹰,将每一寸土地与山河都睥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