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皇帝朱允炆啊。”
陈当的嘴角浮现一抹由心的笑意。
看着那抹笑意，老朱不由一阵毛骨悚然。
只是朱允炆...
“那不是老大家的孩子吗？”
老朱的脸上闪过一丝凝重。
立朱允炆为储，会有这个决定他并未感到奇怪。
但后代的皇帝却突然改到了老四那一脉。
华夏历史为争夺皇位兄弟阋墙的记载可是有不少的。
甚至不用陈当撺辍。
老朱自己都在脑子里幻想了无数兄弟相残的场面。
“对了皇上，和您说一出很有意思的戏码。”
陈当不知想到了什么。
脸上忽然闪过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咱能选择不听吗？”
老朱有些无奈。
他本能觉得这小子没憋什么好屁。
说出来的东西搞不好就能让他暴跳如雷。
“您真的不打算听？”
陈当抬眸，笑语盈盈地朝着老朱望去。
在他的注视下，老朱最终还是颓败地垂下头。
“你说吧！”
老朱有些不满地嘟囔道。
陈当也是多次一问。
他每日殚精竭虑，一个人恨不得掰成两瓣来用。
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想大明的江山能千世万世传下去。
如今陈当却说大明的国祚连三百载都没有。
老朱的心中颇有些五味陈杂。
挫败、颓废感也有。
但更多的是一种想要改变一切的奋发心思。
能从一届乞丐到现在的洪武大帝。
他什么苦头没有吃过？
当年面对陈友谅和张士诚。
多少人认为他打不过，想要劝他投降。
可最终坐在这里的还是他朱重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大明存在问题，慢慢整改就是了。
更别说对面这人还是他当年最大对手的后代。
连陈友谅都没有资格嘲笑他。
他更不想被陈友谅的后代给嘲笑喽。
望着闭上双眼满脸滚刀肉的老朱，陈当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后世对于老朱的评价说什么的都有。
甚至很多的言论称他是一个侩子手、暴君。
但功不掩过，过错也同样掩盖不了功绩。
光是一点。
从古至今能够完成大一统的，无不是由北向南。
相较于南方。
北方人的体格子更为健壮。
北方广阔平原和草地养出来的战马也更为彪硕。
在这种实力悬殊的情况下。
老朱能够由南向北完成大一统。
其中艰险恐怕也只有老朱本人明白了。
这种情况放在整个中华历史，都可以说是独一份。
后世虽然也有类似的场面。
但那更多是占了热武器的便利。
毕竟你再能打，再悍不畏死。
一颗炮弹过来也是众生平等。
大明虽说也出现了枪炮。
可那精准度放在后世简直到了不忍直视的地步。
大面积的军团作战，仍还是以冷兵器为主。
而对于大明朱家，哪怕两家存在不可化解的血仇。
但那是对于封建社会的人而言的。
出生成长在红旗下。
陈当甚至陈家的祖辈都早已不在意那些东西了。
若是穿越到元末。
陈当倒不介意帮一帮自己不省心的老祖宗。
可如今却是穿越到了大明洪武十五年。
那些想法自然也没了。
且对于老朱本人，陈当还是敬仰的心理居多。
但老朱的性格，后世早已摸得一干二净。
完全就是个倔驴脾气。
你好好跟他说他能听进去十分之一就是好事了。
陈当也没有那个耐心好好哄着。
倒不如一开始就下猛药。
“我呢，在看大明史的时候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陈当抬起头，朝着老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只是。
看着那个笑脸，老朱的心里越发有些毛毛的。
“吊什么胃口，快说！”
“急什么。”
陈当想着摇了摇头。
不过老朱想知道，他瞒着自然也不好。
便看着老朱的双眼，幽幽道：
“有的人啊，明明洪武三十一年就死了。”
“可国号居然延续到了洪武三十五年。”
“嘿！”
“您说有没有意思？”
此言一出，老朱的眉头不由紧锁。
大脑更是超负荷运转了起来。
照这小子的意思。
不出意外，洪武三十一年死的就是他。
虽然被当面提及自己的寿命。
但老朱的心中却并没有多少的愤怒情绪。
都说人生七十古来稀。
他四十岁才登上皇位，建元洪武！
洪武三十一都有七十一岁了。
别说皇帝里面。
就是整个华夏范围来说，都算是长寿的。
可为何他的年号会延续到洪武三十五年。
那四年里发生了什么。
这一点老朱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到底为什么。
无奈。
他只得将目光再次朝着陈当投去。
“你和咱说说，到底是怎么个事儿？”
“没什么，”陈当满脸笑容地抬起头。
伸出四根手指道：“建文一朝仅存了四年罢了。”
“什么？”
听到这话，老朱的脸色再度一变。
“那孩子也短寿？”
也怪不得老朱第一想法就是朱允炆短寿了。
朱标的一脉黑历史都搁那放着。
朱标和朱雄英可都是前车之鉴。
“可这也说不通啊。”
还不等陈当开口，老朱就自顾自地皱眉说道。
朱允炆是洪武十年生人。
到了洪武三十一年，都二十多岁了。
怎么说也会有子嗣诞下。
他的儿子总不至于将他的年号都给抹了吧？
就算朱允炆没有子嗣诞下。
后续不知什么原因是老四的后人上了位。
应该也没有将前朝年号抹了的必要。
“是朱允炆和老四做了什么吧？”
抬头朝着陈当望去。
想通这一点，老朱整个人都好似老了十几岁。
满头的白发也更显斑驳。
血脉相残，终究还是出现了。
而且就在他逝去后不久。
这对于一生致力让后人过上好生活的老朱更显颓败。
“不愧为洪武大帝！”
陈当一脸赞叹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历史。
却能凭借他说的这些东西推导出这么多。
真不愧是有资格争一争千古一帝名头的存在。
“和咱说一说经过吧！”
得到确认，老朱有些颓废地闭上了眼。
他现在迫切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会让朱棣不惜背上乱臣贼子的名头。
那个位置就真有那么的好？
甚至要和自己的亲侄子去抢。
老朱有些想不通。
陈当点了点头。
“那便从洪武三十一年开始说起吧。”
略微整理了下语言，便接着道：
“洪武三十一年太祖驾崩，惠宗继位，次年改元建文。”
“惠宗即位之初，一改洪武之苛政，亲贤好学，于典章制度锐意复古。”
“大赦天下，重农桑，兴学校，考察官吏，更定内外大小官制。”
“追尊其父朱标为孝康皇帝，庙号兴宗，嫡母常氏为孝康皇后。”
“尊母其生母吕氏为皇太后，册妃马氏为皇后。”
“封其弟朱允熥为吴王，朱允熞衡王，朱允熙为徐王。”
“立皇长子朱文奎为皇太子。”
“旌表节孝，赈济灾民。”
听到这，即便老朱也不由暗暗点头。
朱允炆做的这一系列事，对于百姓而言都是好事。
纵然有复古之嫌，但只要大方针没改，那问题也不算太大。
而追封朱标、册封兄弟的一众事宜。
在老朱看来更是孝心的体现。
只是。
接下来的话就要让老朱坐不住了。
“后，用齐泰、黄子澄之计削藩！”
此言一出，老朱不由勃然色变。
但陈当没管其他，依旧自顾自的说道：
“洪武三十一年八月。”
“周王朱橚以谋反之罪，被废为庶人，流放云南。”
“十一月，命工部侍郎张昺为北平布政使。”
“谢贵、张信掌北平都指挥使司，暗中监察燕王府中事。”
“建文元年二月。”
“下诏诸王不能节制王府的文武官吏。”
“三月，为了防备封在北平的燕王朱棣，削弱其兵力。”
“朱允炆下令让都督宋忠、徐凯、耿瓛等人率兵驻扎在北平周围的开平、临清、山海关。”
“又将北平、永清二卫的军马调至彰德和顺德。”
“同年，朱棣遣使联络朱柏。”
“想要让朱柏起兵反抗朝廷，但遭到朱柏拒绝。”
“可即便如此，朱柏依然受人诬告谋反。”
“四月，无以自明之下，朱柏自焚而亡以证清白。”
“同月，齐王朱榑、代王朱桂因谋反被废为庶人。”
“六月，岷王朱楩受告不法，被废为庶人，流放漳州。”
“建文元年七月，燕王反。”
“下谕将士，打着‘清君侧’旗号起兵‘靖难’。”
“史称‘靖难之役’或‘奉天靖难’。”
说到这，陈当忽然顿了顿没有接着说下去。
抬眸朝着老朱望去。
此刻的老朱早已是满脸铁青。
口中更是咬牙切齿不断呢喃着：
“咱尸骨都还未寒。”
“他...他怎么敢的啊！”
这一件件事从陈当的嘴中说出。
却如一柄柄锋利的利刃直戳他的心脏。
老朱没上过学。
可他也知道知识的重要性。
所以大明立国以后，他就在宫内设了宫学。
专为教育大明的皇室后裔。
他的十二子朱柏虽然和朱允炆差着辈儿。
但二者的年岁其实相差不大。
甚至宫学里两人还是极为要好的玩伴。
只是令老朱没有想到的是。
朱允炆不顾血脉亲情不说。
竟连这同窗友情也都不看了。
至于朱允炆安在朱柏等人身上的罪名。
老朱冷笑一声。
如今的朱允炆尚且年幼。
不过那悲天悯人的性格已经初见端倪。
而且就朱允炆做的那些事来看。
妥妥就是读书读傻了的腐儒啊。
那么多藩王若真想谋反。
即便是他这个开国皇帝想镇压都要费一番力气。
他朱允炆拿什么去镇压？
真当自己是大明战神了？
“而且他这哪是削藩啊，他这就是灭藩啊！”
老朱喃喃道。
诸子当中，太子朱标的能力最强。
但要说最像老朱的，还得当属燕王朱棣。
他老朱为什么要造反？
还不是元廷不给他们活路。
反正活不下去，左右不如反了得了。
若他处在和朱棣想同的情况下，估计早就反了。
“可是不对啊。”
老朱忽然皱了皱眉。
“你刚刚说朱允炆将老四的兵全都调走了。”
“老四后面是咋造反成功的？”
将北平和永清的两卫人马全部调走。
老四就算还藏有私兵，可那又能藏多少人呢。
再说朱允炆手中还握有大明百万兵马。
这般悬殊的实力下，他想不到朱允炆要怎么输。
“八百标兵奔北坡呗。”
陈当耸了耸肩。
说出了一个老朱根本不懂的梗。
“什么东西？”
老朱也确实没有听懂。
一脸迷茫地看着陈当。
陈当叹了一口气。
“史料记载，燕王以八百死士起家。”
“最终完成了改天换日的壮举。”
靖难之役中的种种，放在华夏五千年里都是不多见的。
靖难之初，谁都不看好燕王。
可令谁也没有想到的。
这场叔侄之争会以燕王胜利而告终。
“啥玩意？”
听到这话，老朱虎目一瞪。
他设想了种种可能。
但却没有想到结果会是这般的......
“儿戏对吧。”
陈当苦笑了一声。
哪怕是后世，也很难相信奉天靖难的经过。
但事实就摆在那里。
“呼。”
老朱长吐了一口气。
强迫让自己平稳下来。
再想下去，他真怕给自己气死喽。
刚想说些什么。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就被陈当挥了挥手打断。
“我知道您要问什么。”
“但我觉得由我来说可能不会那么完整。”
虽然他处在的时间线与明初相隔不是太远。
但后世经历那场战争后，很多关于大清的东西都已遗失。
更别提还在大清之前的大明一朝了。
而且这种事情，问本人自然才是最好的。
“后面您自己去问燕王吧。”
“燕王？”
老朱再度一愣。
此时才洪武十五年。
此刻的老四还在北平就番。
就现在的老四能知道些什么？
“等等。”
忽然想到了什么，老朱的眼中闪过兴奋。
“你的意思是能带咱去后世老四当皇帝的时候？”
他可没有忘记陈当说自己来自于后世。
既然能从后世来到现在。
那从现在去往后世应该也不难吧？
“嗯。”
得到肯定的回答，老朱脸上的兴奋更甚。
“那还等什么，快走啊！”
“不行，今天太晚了。”
陈当抬头望天。
他来的时候都已是下午了。
又是救朱雄英，又和老朱谈了这么久。
天早就黑了。
“那成，咱们明天去！”
老朱毫不在意地大手一挥。
即便此刻有些心痒难耐。
但陈当都在这里了，还能担心人跑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