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季长舒了一口气,然后从身上拿出一块竹片来,上面写着两个字:韩信。
刘季其实和韩信不熟,或者说已经忘了韩信长什么模样了。
他只是记得韩信的事迹。
记得有一次,刘季的古董店没货了,需要去外地进货。
本地货一眼就能被人看出来是假的,而外地货就比较安全了。
所以刘季到了一个陌生的城镇,结果刚刚到那里,就看见一群人围在一个地方看热闹。
原来是一个叫韩信的家伙,在钻人家的裤裆。
钻完了之后,这小子还大言不惭,说要留着有用之身建功立业,如果死在这里,那就是阴沟里翻船,太白瞎了。
当时刘季就觉得这家伙是个奇人。
他到未必真的觉得韩信有才华,他只是觉得……脸皮厚到这种程度,干啥不成啊?
刘季当场拿出来了一块竹片,让韩信签了个名。
日后刘季每每绝望的时候,都会把竹片拿出来,认真的端详一番。
仿佛韩信给了他力量。
毕竟……自己再不要脸,能有韩信不要脸吗?自己再丢人,能有韩信丢人吗?
这样想了之后,心里的不平衡就下去很多了。有些不要脸的事,干起来也就没那么难为情了。
刘季长叹了一口气,把竹片收起来了,然后开始谋划着怎么逆风翻盘。
现在自己身边一个可用之人都没有,这就有点难了啊。
想要逆风翻盘,必须要有自己的人马,不知道到了新汉中郡之后,能不能拉起一支人来。
刘季想了想,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目标:征兵。
征兵是个好办法,新征上来的那些人,未必是徐福的人,只要自己稍微给一点好处,他们就会变成心腹。
有了心腹,有些事情就可以暗中去做了。
随后,刘季又写下了:赏赐。
财能通神,如果你是个穷光蛋,什么赏赐也没有,谁愿意跟着你卖命?
可是刘季摸了摸身上,这为数不多的钱财,也很寒酸。
如何弄来钱呢?
于是刘季又在纸上写了:敛财。
他在这一项,被卡住了。
就在这时候,有个小卒走进来了,对刘季说道:“刘大人,我们该启程了。”
刘季听到这声音之后,顿时全身舒坦。
都是长时间了?多长时间没听到有人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刘大人了?
这里的水手,一直很嚣张的叫自己刘小四。
没想到。这个小卒竟然如此有礼貌。
刘季扭头看了看他,微微一笑,说道:“你倒是颇识礼数。”
那小卒向刘季行了一礼,说道:“小人看见王狗屎如此无礼,心中愤愤不平,希望大人莫要中了他的奸计。一定要在此地开疆拓土,建立一番事业。”
刘季点了点头,又很好奇的看着那小卒,问道:“你为何与本官说这番话?”
小卒说道:“小人只是一时激于义愤。”
刘季微微一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卒说道:“小人名叫刘甲。”
刘季缓缓地点了点头:“嗯,倒也不错,和本官一个姓氏。”
那小卒动情的说道:“若大人不嫌弃,小人愿意追随大人左右,执鞭坠镫,赴汤蹈火。”
刘季微微一笑:“你出去吧,本官要更衣了。”
小卒有些失落的出去了。
刘季,并没有接受这个小卒的示好,因为他不知道这小卒是真心地,还是假意的。
好端端的,有人来做自己的心腹?这不是扯淡吗?
所以刘季万分警惕。他可不是季明,他比季明油滑多了。
刘季穿好了衣服,从营帐之中走出来。
出来后没多久,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
刘季定睛一看,发现是王狗屎在殴打一个小卒,一边打一边骂:“瞎了你的狗眼,走路不知道看路吗?居然敢踩老子的脚。”
刘季摇了摇头,心想:这王狗屎也太嚣张了。再者说了……若这小卒当真长了狗眼,那和王狗屎不是同类吗?
他在心中默默地吐槽了两句,刚刚想要走开的时候,忽然发现挨打的小卒很面熟。
刘季仔细看了看,顿时就愣住了:“这不是刘甲吗?”
刘季顿时上心了。
不过,他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刘季很耐心,毕竟长路漫漫,有的是考察的机会。
大队人马开始启程了。启程不久,王狗屎就开始咒骂刘季。
以往刘季都强压着心中的火气,默默的忍受。
但是这一次,他干脆是完全的充耳不闻。
因为刘季的注意力全都在刘甲身上。
刘甲,一直在受欺负。
不仅掌管欺负他,同僚也在欺负他。
讽刺,挖苦,甚至于殴打。
刘季发现,这个刘甲的遭遇,和自己的遭遇简直是一样一样的。
紧接着,刘季又回想起来了。好像刚刚出发的时候,这个刘甲就比较受欺负。
只是当时刘季在忙别的事,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现在回想起来,越想越是那么回事。
于是刘季点了点头,有些畅快的想:“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原来这个刘甲,是受了欺负,所以心中愤愤不平,想要另外找一个靠山。
如此一来,他的动机就比较合理了。
现在刘季开始相信刘甲了。
不过在相信之余,他还比较是比较谨慎,因为他必须要避开众人的耳目。
有些事,在暗中做,比在明面上做要好。
刘季刚刚想到这里,忽然听到啪的一声,把他吓了一跳。
随后他发现,是王狗屎刚刚在自己马前面扔了一根炮仗。
这匹马收了惊吓,顿时就惊了,然后向前狂奔。
刘季怕得要命,死死地抱着马脖子,不敢动弹。
而身后传来王狗屎等人的哈哈大笑声。
刘季牙关紧咬:“好,好,你们都是不知死活的东西啊。我现在已经找到心腹了,看我将来怎么报仇。”
这时候的刘季,恨不得立刻就找到刘甲,和他做一番倾心之谈。
不过刘季到底还是忍住了。
刘季,是干大事的人。
傍晚时分,众人安营扎寨。
刘季躺在自己的营帐之中,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
好容易等到夜半三更,估摸着大家都睡了,刘季悄悄的摸上去了。
外面有守夜的士卒,隔一会就有一般人。
这些人很警惕,因为在这个地方,土人时不时就会来骚扰一番。
夜间袭营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但是刘季并不担心,他毕竟是此间主帅,虽然是被架空的主帅,但是巡逻队的规律,他还是明白的。
所以一路躲躲藏藏,他到了刘甲的营帐外面。
主帅的营帐是单间,而士兵的就是大通铺了。
刘季没敢进去,他蹲在黑暗中,悄悄地掀开了一角,向里面看。
借着外面的火光,他看见里面有很多人都在酣睡。
营帐似乎有点小了,里面的人似乎有点拥挤了。
而刘甲,竟然没有地方睡觉,他是蜷缩在角落中的。
刘季心中大喜:此人,和我一样啊。
他并不同情刘甲的遭遇,相反,他希望刘甲越凄惨越好。
因为刘甲越是凄惨,就越是痛恨王狗屎,就越是希望投靠他刘季。
如此一来,刘季就可以收拢此人,为自己所用了。
刘季正在暗暗谋划的时候,刘甲打了个哆嗦,似乎从噩梦中惊醒了。
他惊慌失措的向周围张望,结果这样一张望,正好看到了刘季。
刘甲咦了一声,有些惊讶的看了看刘季。
刘季冲他微微一笑,然后伸了伸手。
两人悄悄的走到了营帐之外。
刘甲紧张的说道:“大人,你这是……”
刘季温言说道:“白天的时候,本官看你挨揍了现在还疼么?”
一句话,让刘甲的眼泪下来了。
刘季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一时受到困厄,那是很平常的,你万万不可自暴自弃,将来总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
刘甲使劲点了点头,一脸感激的看着刘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