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腾耐着性子问那些百姓:“你们要状告何人?又是因为什么事告状?”
百姓们纷纷说:“我们要状告吴越,此人心术不正,他把我们害苦了。”
赵腾有点纳闷:“这是什么道理?”
那些百姓说道:“他的皮货,好固然是比较好,但是贩卖的时候,根本不用看户籍。因此不少富户派人去排队。”
“贫农家中,也就三四口人。而富户家中,仆从如云,往往队伍里面,有几百个富户,才有一个贫农。”
“结果九成九的皮货都被富户买走了,轮到贫农的时候,已经卖光了。”
赵腾愣了一下,连忙派出去了一个仆役,把这件事告诉了吴越等人。
正在饮酒的吴越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很是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他们商议了一番,然后吩咐仆役:“卖皮货的时候,要查看户籍,只有贫农可以购买。”
两个时辰之后,赵腾又派人来了,对吴越说:“有百姓告状,皮货还是被富户买走了。”
吴越一脸纳闷,叫道:“怎么可能?”
旁边有几个朝臣,对吴越说道:“这些都是刁民的诡计,想要借此生事,捞些好处罢了。咱们卖皮货的时候,已经查看户籍了,那些富户,岂能冒充?吴大人无需在意,咱们继续饮酒吧。”
吴越想了想,觉得这话有道理。于是继续喝起来了。
赵腾已经派人提醒过吴越了,但是吴越没当回事。赵腾正在努力的安抚那些百姓,结果百姓们纷纷走了。
赵腾挺纳闷,派人去打听了一下,结果打探出来,这些百姓嫌他办不成事,所以打算另外向其他人求助。
这话简直把赵腾气了个半死。
紧接着,咸阳城附近的贫农出现在了各位大人的府邸外面,他们也不闹事,就在那蹲着,只要有人出来,就低声念叨:“大人可要为我们做主啊,大人可要为我怎做主啊……”
咸阳朝臣不胜其烦,又无可奈何。他们忽然发现,自从槐谷子来了以后,一切都乱套了。他们开始分外怀念槐谷子不在的日子。
当然了,咸阳城的贫农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宫中很快就知道了……
吴越等人喝了一夜,直到天亮时分,宴饮才散去。
朝臣们迷迷糊糊的上了马车,刚要回到自己家中的时候,就有小宦官把他们全都拦下来了。
这小宦官看着吴越一群人,从手中拿出来了一张仙纸,挨个点名。发现纸上的人都在,不由得乐开了花。
“各位大人真是未卜先知啊,倒省得奴婢再去别处跑了。”小宦官笑眯眯的说道。
吴越有点纳闷,问这小宦官:“这是何意?”
小宦官拱了拱手,说道:“恭喜吴大人,陛下召见。”
吴越顿时一惊,有些忐忑不安的说道:“陛下为何忽然召见?”
身边有几个朝臣忽然说道:“吴大人,莫非是我们的义举已经传到了宫中?因此陛下想要嘉奖我们?”
这话说的吴越心中一热。不过他看了看东方,疑惑的说:“太阳还没有升起来,这么早就要召见我们?即便是嘉奖,也太急了吧?”
身边那些人笑眯眯的说道:“陛下何等勤政?现在召见你我,也很正常啊。”
吴越点了点头,他被说服了。
这时候,那小宦官催促道:“各位大人,不要让陛下久候啊。”
吴越一拍脑门:“是是是,我无礼了。”
吴越抬脚就要上车,忽然想起来,自己喝了一夜的酒,满身酒气,这样见驾实在是太无礼了。
吴越向小宦官说了一声,急匆匆的回府,梳洗了一番。
其他人也来不及回去了,干脆就在吴越府中收拾了一下。
随后,他们一块上车,浩浩荡荡的向皇宫行去。
临出门的时候,吴越很周到的吩咐家仆,准备好酒宴,顺便给亲友发发请帖,一会再宫中可能会加官进爵,回来之后一定要摆酒庆祝的,早点准备,就不会太仓促了。
很快,吴越等人到了皇宫,下马车步行。
半路上的时候,他们遇到了李信和李水。
李水看到吴越之后,就一脸敬佩的说道:“这不是大秦义士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吴越没答话,他心里有些纠结:谪仙是在讽刺我?总不能是真心赞美吧。
然后他一扭头,看见李信一脸的幸灾乐祸,正冲他嘿嘿的乐。
现在吴越肯定了,他们就是在讽刺自己。
吴越干笑了一声,也没有太在意。讽刺就讽刺吧,反正陛下要嘉奖自己了。陛下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等吴越赶到的时候,发现有不少朝臣正等在那里。吴越看了一圈,越看越纳闷,怎么所有人都来了?这是要突然召开朝议吗?
吴越拉住一个人,面带疑惑的问了一句。
那人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对吴越说:“我们是自己来拜见陛下的,为的还是吴兄的事。吴兄,你早做准备吧,免得过一会手忙脚乱。”
吴越满心欢喜,连忙道了一声谢。
这人有点纳闷的看着吴越,心想:咸阳城中,都已经闹成那样了,他有什么可高兴的?
这人本来是想提醒吴越谨慎小心,没想到吴越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人有点纳闷:难道他另有对策?
很快,吴越见到了嬴政。
嬴政看着吴越,淡淡的问道:“处置皮货一事,进行的怎么样了?”
吴越满心欢喜,强行压住内心的自豪,很是谦虚的说道:“进行的差不多了。如今不少贫农都穿上了暖和的皮衣,对陛下,对朝廷,都感激不已。”
嬴政随手抓起一摞奏折,劈头盖脑的向吴越丢过来:“胡言乱语,胡编乱造,你好大的胆子,在朕面前,还敢谎话连篇?”
吴越有点懵,嘴唇哆嗦着说:“臣……臣没有啊。”
忽然,他想起来在进宫的时候,李水和李信幸灾乐祸的笑容。
吴越顿时明白过来了:谗言,一定是这两个人进谗言了。
于是吴越很有自信的说道:“陛下,一定是有人说了什么。陛下万万不要相信他们啊。”
此言一出,有不少朝臣咳嗽起来了。
吴越有点纳闷,心想: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猜到了,是槐谷子在诬陷我,因此用咳嗽来给我壮声势?
想到这里,吴越就更加自信了,说道:“陛下,皮货处置的很妥当,臣可以保证。”
和吴越一伙的那十来个人也点了点头,表示这件事完成的很好。
嬴政冷冷的看着他们几个:“如此说来,满朝文武,都在冤枉你们了?”
吴越有点懵,心想:满朝文武?什么满朝文武?
嬴政指了指地上的奏折,淡淡的说道:“自己看。”
吴越捡起来一份,打开一看,是弹劾自己的。再看里面的内容,差点气晕过去。
奏章中说,如今咸阳城中,怨声载道。百姓们衣不蔽体,哭号不绝。三五成群,聚集在一块,只要遇见朝臣及其家眷,就要哭哭啼啼,拦路哀求。看似可怜,实则可怖。一旦有人暗中挑唆,必生民变,到那时候,咸阳城必然大乱。
而这一切,归根结底,在于吴越等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分发皮货,极为不公,引起百姓不满。
吴越觉得头有点懵,完全是气的有点懵。
这不是诬陷吗?这不是赤裸裸的诬陷吗?那些百姓用十个半两就买到了皮货,还想怎么样?这些可恶的同僚,不加调查,就开始弹劾吗?
吴越看了看着人的名字,倒也认识,双方不算好友,但是关系也没有多坏。没想到今日被此人在背后捅了一刀。
吴越又看第二份奏章,依然是弹劾自己的,内容和之前那一份大同小异。
吴越冷笑了一声,记下了这人的名字,然后翻开了第三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