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那时候,到了咸阳城,迫于生计,才一念之差,偷了东西。”
扶苏十分叹息的说道:“幼弟虽然聪明,但是毕竟年纪幼小。”
淳于越嗯了一声。
淳于越脸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乐开了花:看来,巨夫这个家伙,确实很有能力啊。
当初伏尧还没有离开咸阳城的时候,李水就选择了巨夫作为伏尧的副手。
而淳于越又给了巨夫大量的钱财,让他搞乱北地郡。
现在看来,巨夫做得很好,成果斐然啊。
淳于越觉得,这个钱花的很值。
…………
第二天,大队人马已经到了上郡。
一进入上郡,百官就啧啧称奇。
因为上郡修了几条大路,这些路十分宽阔平整,旁边还种着遮凉的大树。
嬴政问随驾的胡亥:“修这些路,花费几何?”
胡亥得意的说道:“不费一钱。此乃上郡刑徒所修。”
嬴政点了点头。
时间不长,他们遇到了一伙正在修路的刑徒,约莫有数千人之众,正在太阳底下,汗流浃背的干活。
旁边有两个拿着鞭子的小吏,时不时抽打一些不听话的犯人。
淳于越呵呵一笑,说道:“想不到上郡的刑徒,如此之多啊。”
胡亥翻了翻白眼,只当没有听见。
淳于越又问胡亥:“请问公子,上郡建了多少学堂?”
胡亥说道:“上郡并不曾建学堂。只要申明法度,让百姓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也就够了。”
“至于礼仪、荣辱,那些愚笨的黔首,也未必能懂。因此就不用浪费时间了。倒不如多耕几亩地。”
说话间,胡亥指着路边的农田,对嬴政说道:“父皇请看,这些黔首耕作的十分认真。儿臣不仅沿用下来了大秦的力田官,只要耕作有成就,便可以受爵。”
“并且又创立了惩罚制度,每一村,每月选出来一个耕作最差的人。这个人,便要服役赎罪。因此这些黔首,个个奋勇争先,生怕被罚。”
嬴政又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而淳于越已经无语了。
胡亥的措施,处处在学习法家,而且十分严酷。
这家伙知道皇帝倾向法家,因此在刻意讨好啊。
傍晚的时候,众人到了肤施城外。
胡亥很自信的对嬴政说道:“父皇大可以让大军驻扎在城外,即便只身入城也无妨。”
“城中无人敢殴斗,也没有任何违法乱纪的现象。儿臣挑选了数千精壮之人,组成了巡逻队。任何违法乱纪的苗头,都被熄灭了。”
嬴政很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城门说道:“这座城,似乎比往年高大了不少。”
胡亥得意的说道:“儿臣到了肤施之后,立刻命令刑徒修筑城墙,以防蛮夷入侵。并且修筑道路,一旦事情有变,可以迅速的沟通中原。”
嬴政笑了笑,对身后的众人说道:“入城吧。”
虽然胡亥说不必带着兵马,不过嬴政还是带了数千人。
进城之后,有小宦官揉了揉眼睛,忽然咦了一声,说道:“那路上似乎有一块金子。”
路上还有行人,但是走来走去的人,并没有捡这块金子。
小宦官忍不住说道:“这里也有路不拾遗的事吗?”
胡亥得意的说道:“自然有。金子掉在地上,只要不是你的,你捡了起来,那就要治罪。整个上郡,谁敢胡乱捡拾?”
他冲扶苏笑了笑:“兄长,不止礼乐教化,可以做到路不拾遗。严明法度,也同样可以做到。”
扶苏没有说话。他始终记得自己老师的话:“法家,确实能够在短时间内达到效果,但是贻害无穷,想要天下真正的长治久安,还是要儒术。”
胡亥引着众人在城中转了一圈。只见所有人都忙忙碌碌,各司其职,显得井井有条。
转完了之后,就开始安排酒宴。
朝臣们发现,这酒宴上面,有很多珍馐。看样子花费不菲。
只是这里好像没有好的厨师,很多肉的味道,一言难尽。
不少人一边吃一边惋惜:若这些东西交给商君别院,用铁锅翻炒一下,那就更好了……
在吃饭的间隙,胡亥又吹嘘起来了。对嬴政说道:“父皇,儿臣这里,并无一人逃亡。”
嬴政满意的点了点头:“朕看得出来,你很用心。”
这时候,李水看了冯刃疾一眼。
冯刃疾知道自己的时辰差不多了。
他咬了咬牙,站了出来。因为激动,声音都变了:“陛下……”
朝臣们顿时精神一振:这家伙又来了?
嬴政有些厌恶的看着冯刃疾:“你又要做什么?”
冯刃疾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以一种必死之心,颤抖着说道:“臣……臣要弹劾胡亥公子。”
朝臣顿时鸦雀无声。
胡亥面带微笑,可是手里的杯子都快被捏破了:这老匹夫是谁?竟然要弹劾我?他是不想走出肤施城了吗?
嬴政早就习惯了冯刃疾的胡说八道,于是很冷静的问道:“胡亥有何不妥吗?”
冯刃疾硬着头皮说道:“臣要弹劾胡亥公子,用刑严苛,让百姓动辄得咎。进入上郡以来,举目四望,到处都是刑徒。岂是上郡人人皆奸恶之辈耶?分明是胡亥公子,苛责百姓。若长此以往,民心尽失,恐怕会影响陛下成仙。”
说完这话之后,冯刃疾就瘫倒在地,吓得一点力气都没了。
李水听的叹为观止:这冯刃疾,是个人物啊。居然能找到这种角度。一旦牵扯上成仙,这弹劾就显得光明正大,不像是故意找茬了。
而淳于越也暗暗感慨:想不到冯刃疾此人,竟然为民请命。罢了,上次他弹劾老夫的事,可以既往不咎了。
而李斯和冯去力,都一脸无语:这个冯刃疾,真是一条疯狗啊。见谁咬谁啊。
作死上瘾吗?
嬴政看着冯刃疾,目光越来越危险。
进谏没有问题,弹劾朝臣,也没有问题,那怕弹劾公子,也不是不可以。
问题出在这个冯刃疾身上。
别人弹劾胡亥,嬴政可以认为是忧国忧民,但是这个冯刃疾呢?
先是弹劾李斯,说他家中什么烧火仆役的亲戚偷别人的李子,然后弹劾淳于越如厕用仙纸。
这都是什么玩意?
这是把朝堂当成愚夫愚妇争论的集市了吗?
嬴政甚至感觉冯刃疾是在藐视皇权。
今日冯刃疾弹劾胡亥倒也罢了。他居然拿自己成仙来说事。
在嬴政看来,冯刃疾这是拿自己当枪使,来攻击自己的儿子啊。
这怎么能忍?
冯刃疾自然感觉到了压抑的气氛,身体哆嗦的更加厉害了。
也许,自己的性命就要在今天结束了。冯刃疾忽然很想哭。
在这一瞬间,想哭的不只有冯刃疾,还有冯去力。
冯刃疾是一个普通的御史,而冯去力是御史大夫。是他的顶头上司。
而且他们都姓冯,只要有心人查一查,就知道他们有亲戚关系。
如此一来,陛下会不会以为,冯刃疾的胡言乱语,都是他冯去力指使的?
冯去力越想越恐慌,感觉自己的脑袋也不稳当了。
他咬了咬牙,猛的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冯刃疾跟前,抡圆了胳膊,啪的一声,打了他一个大耳光,然后大声说道:“你竟然肆意污蔑胡亥公子,真乃我大秦的公敌。我今日在陛下与诸位大臣面前宣布,与你不共戴天。”
随后,冯去力一脚踹在冯刃疾身上,把他踹得倒在地上。
李信挠了挠头,对身边的李水说道:“槐兄,你觉不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李水干咳了一声:“有吗?”
冯去力狠狠的打了冯刃疾两下,感觉也足以表明心迹了,然后向嬴政行了一礼,退了回去。
嬴政没有理会冯去力,他一直盯着冯刃疾:“你方才说,胡亥的举措,会令朕民心尽失?你说这话,可有依据?”
冯刃疾现在已经腿软了,哪还有胆子和皇帝争辩?只是嘴唇哆嗦着说道:“臣……臣说的是,或许会民心尽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