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先劫持一个朝臣,然后令他写一道命令,我们再假扮差役,将人带走。”
三脚笑了:“义弟倒很聪明啊,不是一味喊打喊杀的莽撞之人。”
项羽说道:“既然义兄也认可了,那便让开吧。这一次是我项氏族中的事,义兄就不要参与其中了,免得受到牵连。”
三脚摇了摇头,说道:“你随我来,我只与你一人谈话。”
项羽看了看等在旁边的项氏子弟:“你们在外面稍等。”
项氏子弟答应了。
随后,三脚带着项羽进了一间屋子里面,并且谨慎的关上了门窗。
项羽纳闷的问道:“这是何意?”
三脚低声说道:“你以为真的可以做成此事?”
项羽一脸疑惑。
三脚低声说道:“义弟啊,你身边有细作。”
项羽一听这话,汗毛都竖起来了。他握着剑问道:“是谁?”
三脚低声说:“先不要说是谁,我问你,最近你们是不是一直在腹泻?”
项羽嗯了一声。
三脚又说:“那你有没有注意到,有一个人,不曾腹泻呢?”
项羽想了很久,忽然目光一缩:“项献?”
三脚微微点了点头:“义弟,你是当局者迷啊。为兄经常出入你这里,总觉得项献的目光有些不太对。”
项羽自言自语的说道:“项献,乃是我项氏子弟啊,他为何要害我们?”
三脚笑了:“这话,应当问你才是,我毕竟不了解他。”
项羽在屋子里面来回转圈,一边转圈,一边自言自语:“进入咸阳城之后,我们便与项献分开了。”
“项献和宋娥一道,进了王老实家。后来宋娥入宫,项献便进了商君别院。难道说,从那时候起,他便被槐谷子收买了?”
“后来我们几人历尽千辛万苦,进入商君别院做雇户。而项献明明可以做护卫,却偏要和我们一样做雇户。他是真的不嫌累呢?还是想要监视我们呢?”
“再加上这一次的事,他不断地给我们下药,究竟意欲何为?”
忽然,项羽心中有些恐慌:“若项献是槐谷子的人,我们的身份变已经暴露了。”
三脚在旁边说道:“不然,我不这么看。若你们的身份暴露了,槐谷子岂能容得下你们?”
项羽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不错,槐谷子与我项氏有深仇大恨,若他知道我在这里,必定先处之而后快。”
紧接着,项羽又说道:“之前,我也曾让项献发过毒誓,证明他并非槐谷子的人。因此,他的身份是可靠的。不过……他为何要给我下药?”
三脚低声说道:“他虽然不是槐谷子的人,但是未必没有留在商君别院的想法啊。商君别院,可以吃饱穿暖,槐谷子对他又不错。你说项献心中,会不会有些留恋?”
“一边是旧主,一边是荣华富贵。项献不想背叛你,可又不想离开这里。他会怎么做?只能暗中给你们下泻药,让你们无法刺杀槐谷子。如此一来,他就可以留在这里了。”
“今日你们要去劫囚,然后远走高飞。你想想,项献能同意吗?他必定会暗中搞些破坏,让你们功亏一篑,然后继续留在商君别院。”
项羽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昔日叔父经常对我说,橘生淮南则为橘,生淮北则为枳。任何一个大楚的忠臣义士,进了咸阳城都有可能背叛。”
“槐谷子是如此,项伯是如此。如今的项献,恐怕也是如此了。”
三脚拍了拍项羽的肩膀:“劫囚,不可能做成。秦人守卫森严,你这一趟无异于送死。你即便将项梁将军救出来,若他听说自己已经声名狼藉,那还能活下去吗?最后依然是个死。”
“故而,你不如留在商君别院,伺机杀了槐谷子报仇。”
项羽缓缓地点了点头。
三脚叹了口气:“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义弟啊,你好自为之吧。”
项羽向三脚行了一礼,极为诚恳地说道:“若非义兄,今日我项氏危矣。”
三脚苦笑着摇了摇头。
项羽把三脚送到了门口,然后回过头来,对等在身后的项氏子弟说道:“今日不去劫囚了。都回去睡吧。”
说这话的时候,项羽一直偷眼观察着项献,果然发现他轻轻地松了口气。
项羽心中大恨,恨不得一剑把他的脑袋切下来。只不过现在是在商君别院,贸然杀了项献很麻烦,因此项羽没有动手。
其实项羽没注意到,其他的几个项氏子弟,也都松了口气。毕竟在他们看来,劫死牢简直就是去送死。
项氏子弟都走了,项羽在矮榻上坐着,一夜没睡。
而三脚悄悄地去见了李水。
李水问:“如何了?”
三脚小声说:“小人已经成功的劝阻了他,并且把祸水引到了项献身上。”
李水点了点头:“这样也好。让他们吃了十几日的泻药,便是一头猪也该发现不对劲了,这药要停一停了。你先回去吧。”
三脚应了一声,又悄悄地离开了。
第二日清晨,项羽把所有人叫到一块,一脸严肃地说道:“项献,你给我们下了什么药?”
项献懵了:“什么?”
项羽说道:“为何我们连日来腹泻不止?是不是你从中捣鬼?”
项献一脸委屈:“没有啊。”
项羽又说:“那为何偏偏你没有事呢?”
此言一出,周围的项氏子弟都一脸疑惑的看着项献,他们也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对劲。
项献快哭了:“在下,在下也不明白啊。或许是我能适应咸阳城的气候。”
项羽嗯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是啊,你在咸阳城中,如鱼得水,已经舍不得走了。”
项献百口莫辩,忽然向旁边的石头撞过去。
有两个人把他拦住了。
项羽淡淡地说道:“你也不用寻死觅活,你死在这里,我们几个反倒麻烦。”
说了这话之后,项献连死都不敢死了。
项羽说:“你发毒誓吧。”
于是项献又举起手来,大声说道:“若我有异心,教我不得好死,教我祖上三代,生灵不安。”
周围的项氏子弟勉强相信了他。
项羽也有些疑惑,心想:莫非当真是我冤枉了他?
项羽摆了摆手:“罢了,去吃饭吧。”
吃完饭之后,所有人都一脸安静的等待着。一刻钟过去了,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
他们都没有腹泻,仿佛困扰十几日的水土不服,突然间全都好了。
于是乎,众人看项献的目光,就更加不对劲了。
项献欲哭无泪:天呐,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
李水最近很忙,派了一些人,在咸阳城中造势。各种推波助澜,让百姓们认为,王翦乃大秦的祸害。
此人锦衣玉食,高官厚禄,居然吃里扒外,和项梁勾结,害死了不少大秦的将士。
一时间,这些百姓群情激昂,恨不得将王翦一伙人千刀万剐。
当愤怒达到顶点的时候,宫中的旨意下来了:念在王翦素日有大功于朝,特刺缢杀。
百姓们顿时愣住了,觉得这个结果,有点难以接受。这么卑劣的一个人,怎么是缢杀呢?
百姓们似乎忘了,数日之前,觉得应该从轻发落,选择缢杀的,也是他们。
李水及时的命人散播了一些言论,很快风向扭转了。百姓们迅速的达成了共识:当今天子,仁义啊。谁说我大秦是虎狼之国,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很快,第二道旨意又来了。王翦攀咬的那些人,经过认真核查,只有五人确实有谋反迹象。其余人,或者曾经贪污,或者曾经徇私,或者曾经枉法。各自依律处置。
完全被冤枉,身家清白者,立刻放还家中,官复原职,并且给予抚慰。
这旨意出来之后,在李水的引导下,咸阳城中百姓称颂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