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问道:“王大人,你当真与赵九合谋,杀了马凌暑?”
王坝点了点头:“不错。”
赵腾好奇的问道:“我有一事不明,你为什么要杀马凌暑呢?”
王坝说道:“马凌暑的愚蠢,害了王氏,也害了我,我当然要杀他泄愤。”
赵腾疑惑的看着王坝,王坝凛然不惧,迎上赵腾的目光,与他对视。
赵腾又说:“王大人擅杀朝臣,这可是死罪啊。”
王坝淡淡的说道:“在下不怕死。”
赵腾有点纳闷,心想:“听说王坝此人,胆小怕事。一旦有什么情况,第一件事就是向后缩,躲起来不肯露头,怎么今日这么有胆识?赵高究竟许诺他什么好处了?就算是金山银山,也不如性命重要啊。”
与此同时,王坝心中也在冷笑:“死罪?呵呵,还想吓我。有赵高大人保着我,我怕什么死罪?我肯定不会死。”
这时候,有差役走进来,对赵腾说道:“大人,赵九已经招了。与外面的传言一样,他曾经与王坝合谋,杀了马凌暑。又因为对赵成怀恨在心,因此诬告赵成。”
赵腾接过口供看了看,说道:“如此一来,王兄还是主谋了?”
王坝笑呵呵的说道:“那是自然。杀马凌暑,完全是为了给我泄愤。至于赵九,只是帮我的忙罢了。”
赵腾哦了一声:“原来如此。那就要委屈王兄,要在牢中住一段时间了。”
王坝没有任何不满,站起来就走。
那差役押送犯人,自然也不会客气。这些朝臣,上一刻是国之重臣,下一刻就变成了阶下囚。差役已经看得习惯了。
所以他对王坝推推搡搡的,很是粗鲁。
王坝有点担心的问:“老夫到了牢中,不会挨揍吧?”
差役老老实实的回答道:“遇见脾气不好的狱卒,有可能。”
王坝想了想,觉得还是把药丸吞下去比较好。他这一辈子,没这么受过苦,更不要说挨揍了,所以很怕被打。
吞下去药丸之后,王坝心里面踏实了很多。一扭头,他看见赵九也被人从柱子上解下来了,显然也要押送到牢房之中。
就在这一刻,原本奄奄一息的赵九,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忽然挣脱了看守,猛的向一面墙上撞过去。
砰一声闷响,像是摔了个大西瓜。
赵九死了。
赵腾大惊,连忙命令差役抓牢了王坝。如果王坝再出什么事,就不太好办了。
王坝呵呵笑道:“不必担心,老夫怎么可能寻死?老夫不怕被打,也不怕被杀。”
他说到这里,忽然觉得地面在晃动,紧接着,周围的景色有些模糊。
王坝使劲眨了眨眼睛,可是眼皮却越来越沉重。他觉得自己很困,想要睡一会。
“难道,是药丸起作用了?听赵成说,吞下去之后,人会变得迟钝,不知疼痛……”王坝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的想:“这是好东西啊,一觉醒来,我恐怕已经被赵高救出去了,并且做了赵氏的心腹……”
随后,王坝失去了意识。
而抓着他的几个差役,都面如土色,对赵腾说道:“王大人服毒了,七窍流血,已经气绝身亡。”
赵腾看着王坝,心中悲愤,可想而知。
两个证人都死了,这怎么向陛下交代?
在这一瞬间,赵腾对赵高起了浓浓的厌恶之情。这个老家伙,为了撇清自己的干系,把两个证人都害死了。却丢给自己两个大麻烦。
这种只顾自己的混蛋,简直是可恶至极。
赵腾仰天长叹,心中闷闷不乐,总觉得最近智商有点不够用。
先是稀里糊涂,被李水利用,做了他对付赵高的棋子。可是这种利用,光明正大,自己也没办法拒绝。
然后呢?赵高想要找人顶罪。这个自己也默许了。否则的话,怎么容许王坝进门的时候,对赵九说出那番话?
可是赵高是怎么对自己的?
赵九自尽,可以理解,毕竟是赵府中的老奴,经受不住拷打,招出来了赵成,心中有些愧疚,自尽也正常。
可是王坝,为什么要自尽?那一定是赵高安排的。不是威逼就是利诱。
赵腾心中感慨:“我给赵高行了方便,赵高却如此待我。此人,不可深交啊。”
现在赵腾手中有两份口供,都是赵九的。
其中一份,说幕后主使是赵成。顺着这条线查下去,能查到赵高。无论是不是可以扳倒赵高,今日这口恶气是可以出了。
另一份口供,说幕后主使是王坝。现在王坝已死,这件事可以了结了。
赵腾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选择了第二份口供,在王坝这里了结。
他是讨厌赵高,但是也不想跟赵高死斗。更何况,赵九已死,一切死无对证,现在去查赵成,没有任何成果,只能惹来一身骚。
人在官场,往往是要受些委屈的。不要紧,大丈夫能屈能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赵腾安慰了自己一会,就吩咐属官,说道:“去禀报陛下,就说幕后主使是王坝,赵九是从犯。赵成与此事无关,系被人诬告。”
属官答应了一声,然后又低声问道:“王坝与赵九已死,这个……”
赵腾淡淡的说道:“陛下不问,就不必说。想来陛下也懒得问。”
属官顿时了然,急匆匆地走了。
赵腾吩咐完了之后,一回头,看见李水和李信站在他身后,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赵腾吓了一跳,问道:“你们二位,是何时来的?”
李水笑眯眯的说道:“来了有一会了。见赵大人在秉公执法,因此不敢打扰。”
赵腾恼火的看了管家一眼。
管家缩了缩脖子,心想:“早知道这样,刚才就应该拼命将这两人挡在外面。”
好在李水没有纠缠赵腾断案的事,他笑眯眯的说道:“赵大人,我有一个建议。”
赵腾问道:“什么建议?”
李水说道:“如今凶手勉强算是抓住了。可是这抓捕过程,不可谓不曲折啊。尤其是诸位朝臣家中,仆役丫鬟多不胜数,又不入户籍,追查起来,麻烦的很。不如趁此机会,清查各府人口,登记造册,如何?”
赵腾微微一愣,觉得李水似乎提了一个好建议。借着这件事,给各府登记造册,不仅可以加强咸阳城的管理,而且可以提高自己的权威。
不过,赵腾有些犹豫的说道:“只是,朝中各位大臣,恐怕会反对吧?”
李水笑眯眯的说道:“如今除了我和李信,谁知道你查出真凶了?十日之期还没有到。赵大人趁着这个机会,赶快作为一番吧。”
赵腾点了点头,马上召集了一批人手,去各家各户登记。
李水和李信自告奋勇,领了一队人马,兴冲冲的向淳于越府中去了。
赵腾看着这两个人的背影,有点纳闷的想:“听说李信乃淳于越内弟,看起来不像啊……”
…………
嬴政书房,赵高的膝盖已经有些酸疼了。这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赵高微微抬起头来,偷眼看了看,发现这人是自宫外而来,看其衣衫,像是内史的人。
赵高心中了然,看来赵腾案子,已经查清楚了。
片刻之后,那位内使的官员急匆匆地走了。而有一个小宦官对赵高说道:“赵大人,陛下召你觐见。”
赵高答应了一声,缓缓地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走进了书房。
季明站在嬴政身边,看见赵高一瘸一拐的进来,不由得生出惺惺相惜之感:“赵大人的腿,也瘸了吗?”
嬴政看着赵高,淡淡的问道:“马凌暑被杀一事,已经有了结果,你可知道?”
赵高老老实实的回答:“奴婢不知。”
嬴政又问:“你若不知,为何跪在外面?”
赵高说道:“听说奴婢胞弟的管家,参与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