迩获说道:“大体上是这样,不过也没那么简单,这些泥土,是经过炼化,不同地方的泥土相混合,最后提取成为丁肥。”
迩获很耐心的解释了一遍,而这些人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哈哈哈,这个蠢才,居然千里迢迢运来了泥土。
今天这些人到迩获家中来,那是因为迩获在咸阳城中发了财,他们专门来拜见的。
但是与此同时,他们心里也很酸。
以前他们和迩获一样,是小地方的有钱人,现在迩获居然一夜暴富了。真是令人心中不爽啊。
结果没想到,很快他们发现,迩获暴富了不假,但是他又倾家荡产买了泥土。
哈哈哈,还有比这个更加大快人心的事吗?
这些人的心理瞬间平衡了,然后笑呵呵的看着迩获。
有人幽幽的说道:“迩获啊,咸阳城中,骗子众多,你可要小心啊。”
还有人说道:“迩获啊,这肥料的事,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还有人说道:“昔日我也有两块田,肥田之中,物产丰盈,贫田之中,事倍功半。”
“我也曾经突发奇想,将肥田中的泥土挖出来,撒到贫田之中。结果你猜怎么样?第二年这两块田全都歉收了。”
迩获一听这话,心里有点嘀咕:怎么听这些人的意思,好像不认可我的化肥呢?
迩获认真的向自己的朋友科普,想把化肥卖给他们,但是谁也没买。
大家都把迩获看成了买泥土的傻瓜,如果买了他的泥土,那不是比傻瓜还要蠢了吗?
最后,这些人都笑眯眯的走了。只剩下迩获一家人,沉默的看着他。
迩获很无辜的说道:“这些,真的是神物啊。不信你问这位田兄。”
田鸡没有姓,出身寒微,只有一个小名,叫做,鸡。
后来机缘巧合,田鸡进了商君别院。又机缘巧合,做了田翁的徒弟。
他一直跟在田翁和相里竹身后,给他们打下手。
田鸡是化肥研究所最初的那一批工匠。
也因为做了田翁徒弟的缘故,他跟着田翁姓了田。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田鸡都很感激田翁和相里竹,是他们带着自己变成了受人尊重的人。
当然了,田鸡也很感激谪仙。
如果不是谪仙让田翁改姓田。自己恐怕就要叫粪鸡了。
这一次,田鸡跟着迩获来到沛县,是作为工作人员外派过来的。
他要负责向买化肥的人讲解用法,以及分析这里的土样,只有适合用丁肥的人,田鸡才会让迩获把化肥卖给他们。
听到迩获提起了自己,田鸡微微一笑,对迩获的家人说道:“迩兄说的没错,这确实是神物,只要依法使用,定然能够丰收。”
迩获的儿子迩鄙犹豫着说道:“即便是真的,我家的农田,哪里用得了这许多?眼看着县中的富户,好像也没有要买的意思啊。”
迩获搓了搓手,有些为难的说道:“这些日子,我再拜访他们一番。凭着多年的交情,应当可以将他们说服。”
“另外,在买化肥之余,我还有一些钱财剩下,全部都用来买农田吧。”
“若这里实在卖不出去,就只能去邻近的郡县了。”
迩获的家人都点了点头,满脸愁容。
迩获心里面有些闷闷的:“怎么会这样?本以为将化肥带回来,会被人抢购一空呢。”
…………
迩获的化肥卖的不顺利,雍齿的化肥卖的也不怎么样。
迩获走的时候高端路线,雍齿走的时候低端路线。他的客户,主要是有几亩薄田的小农。
这些小农很贫穷,因此守着一点钱不敢撒手。
雍齿反复的跟他们讲,伏尧公子已经保证了,如果化肥导致歉收,是可以赔偿的。
这些小农的思想刚刚有点松动,忽然又听说县中的大户全都没有买化肥。
这样一来,他们也不买了。
那些聪明人都不买,说明这化肥肯定有问题。自己可不能上当。
至于赔偿……那毕竟不如真金白银在手中握着实在啊。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县中的富户都没有买,他们都是聪明人,肯定看出问题来了。
自己是蠢人,那就只要跟着聪明人做,应该错不了的。
于是,迩获和雍齿又一次变成了同路人,全都愁眉苦脸的。
迩获的门路比较广,毕竟还有一些朋友,在迩获的好说歹说下,这些朋友买了一些。
这几个朋友也算是患难见真情了,本着今年不要收成的心思,帮着迩获回笼了一些资金。
剩下的,迩获全都用到自己家的农田里面了。
今年迩获把家里的钱都拿出来了,买了很多农田。
这些农田,一大半都是十分贫瘠的田地,往往种下庄稼去,只能收获别人的一两成。遇到年景不好的时候,连种子都收不回来。
这些贫瘠的农田价格便宜,迩获买的不亦乐乎,最后几天之内,他竟然成了沛县最大的地主。
与此同时,他也成了沛县的笑柄。
关于迩获的传闻多了起来。
大家说,他凭着狗屎运买了一把宝剑,在咸阳城中发了财。结果这些钱,转眼之间就买了大粪。
也有人说,他买的不是大粪,是泥土。不过无关紧要了,总之迩获买的是不值一钱的废物。
买完破烂之后,迩获又把剩下的钱全都买了贫田,这简直是败家子行径。
迩获对这些传言不理不睬,按照田鸡的指点,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施肥。
这一次卖化肥,显然是销路不畅,不过不要紧,过了今年,只要自己的农田之中获得好收成,来年就不愁销路了。
…………
迩获满怀希望的招呼着自己的农田。而在几里之外的一个小村庄中,有一个妇人正在抱怨自己的丈夫。
那妇人掐着腰,连连叹气:“你个没出息的,真是无可救药。整天不务正业,就盯着那碗水。我到底做了什么孽,要嫁给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妇人的丈夫一言不发,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似的。
妇人又说:“你之前写的那些东西,有回音吗?呵呵,早点把时间用在耕田上不好吗?你还自称共工,我呸,你怎么不自称泰山府君呢?”
共工回过头来,一脸无奈的说道:“我写的东西,是要给咸阳城中的大人物看的,要给谪仙看的,我的名字太不雅观了,起个共工的名号,显得正式一些。”
妇人说道:“怎么不雅观了?叫泥蛋怎么了?十里八乡,不都这么起名吗?”
共工叹了口气:“我跟你说不清楚。”
妇人冷哼了一声:“不就是识得几个字吗?有什么了不起。”
共工一言不发。
妇人叹了口气:“你学学人家刘季,从前与你一样,游手好闲,百无一用。现在呢?开着那么大的店铺,日进斗金,何等的阔气?你何时能同他一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共工幽幽的说:“刘季和我一样,不过是乡野间的小人罢了。他从哪搜罗来的那么多宝贝?依我看,多半是弄虚作假,不可长久。”
妇人呵呵冷笑了一声。
他们两个正在争论,忽然门口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二位可好?”
妇人和共工抬起头来,看见外面有个陌生的男子。这男子身后还有一辆板车,上面放着一口大箱子,远远看上去,这箱子倒有点像是棺材。
妇人皱了皱眉头,问道:“做什么的?”
那男子拱了拱手,露出来憨厚的笑容:“在下叫雍齿。特地来给二位报喜。”
妇人很警惕的问道:“报喜?我们能有什么喜事?”
雍齿拿出来一张报纸,说道:“谪仙的商君别院,刚刚研究出来了新式肥料,叫做化肥,又叫丁素肥,放在农田之中,可以增产十倍。”
共工把报纸接过来,看了两眼,顿时眼睛一亮:“谪仙不愧是谪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