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他后悔了

庭院被收拾出来,窦夫人惊吓过度回了屋子,正堂被腾出来,陆长渊终于又肯和窦家的人坐在一起了。

窦孟深说着自己打听来的消息,“小马滩马场的马虽然治好了,但恢复时期太长,显然南蜀的战场是指望不上这些马匹了。而渭州辛氏的马场也出现了马瘟,暂时没法供应马匹。郭骁心知肚明,如果他此时执意要出征,我们需要防备。”

陆长渊原本想说,郭骁是他的副将,不需要防备,但想到陆长婷嫁给了他,如今闹成这样的局面,郭骁之所以在长婷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性取向,说不定就是心头有气。

郭骁之所以娶长婷,原本就是联姻,他哪里知道,婚事成行,结果出征无望了。

郭骁其实可以不娶陆长婷,他本来对自己就非常忠诚。

如果不牵扯上姻亲关系,他和郭骁的关系说不定会更加稳固,不至于出现现在这种裂痕。

这一切都是窦妙锦。

锦昭之前是倾向于皇后指婚的义阳伯府,勋贵子弟,书香门第,不用出征,姑爷温文尔雅,不似郭骁这种军中莽汉,更加难能可贵的是,刘璟没有龙阳之好。

想到锦昭,陆长渊左侧的胸膛里头,似乎有人拿铁锥在击打,血肉模糊地疼,疼得他都透不过气来。

这一刻,后知后觉的他才明白,自己真的失去她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曾经,不管他走多远,去多久,他都有一个坚定的信念,锦昭会在上京城里等他回来。甚至,他被逼着签下和离书的时候,他都有信心让锦昭再次回到他的身边。

那一刻,他想过,他们之间一团糟了,就快刀斩乱麻,把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都结束,他们重新开始,他再给她一个完美的婚礼。

那个不曾入洞房,不曾喝过合卺酒,缺失过撒帐礼,更加没有洞房花烛的婚礼,是多么的不吉利,导致他们离心离德,夫妻成怨恨。

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陆长渊不甘心。

他们青梅竹马十多年感情,他们曾经拜过堂。

窦毅轻咳了一声,陆长渊的思绪被拉了回来,脸上的痛苦神色被掩盖,“郭骁……且再看看吧!庄王那边举荐了何人?”

窦孟深道,“景川侯曹震。”

“曹震之父曹炳是龙兴之将,当年跟着皇上起兵,以战功封侯。照理说,他们这样的人不应该会追随庄王。”陆长渊的心思已经完全被带到了正事上,脸色也好看了一点。

窦孟深暗地里摇摇头,陆长渊此人适合战场,不适合朝堂,“此事说来话长,当年景川侯与靖宁侯叶升分道讨平东川叛蛮时,不小心入了叛蛮的包围圈,不幸战死。

彼时,曹震才十岁,生母早逝,庶长兄曹栋已经二十岁了,生母掌中馈,设法让曹栋袭了爵位。曹震后来跟了庄王北征,立下战功,正好曹栋出事,庄王帮他夺回了爵位。”

这就不是不一般的关系了。

陆长渊常年征战在外,他又是外戚,皇后视他如亲子,朝堂中的很多弯弯绕绕他都不屑知道。

窦毅不想花很多时间在这上面了,警醒陆长渊道,“国公爷,窦家和定国公府这么多年,不是一般的关系。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我心里非常遗憾。但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很多事情,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够撇清。

如果说,还是跟以前一样,窦家和定国公府倒是可以坐下来好好算一下账。但形势不等人,如果让庄王起来了,将来,窦家或许还能有一条活路,定国公府却未必。”

庄王是唯一的庶皇子,从庄王出生起,不遗余力地挤压他的生存空间的人不是别人,而是皇后。

一旦庄王上位,第一个要铲除的就是定国公府。

窦家只是文臣,最惨烈的下场也不过是流放。

窦孟深咳嗽一声,他端起药碗喝了一口,苦涩的药味儿在屋子里蔓延,“曹震如果要去南蜀,一定要经过渭水。如果不想让南蜀战场落到庄王手里,那里是最好下手的地方。”

陆长渊此时也明白过来,他必须参与朝堂这个更加无情的战场了,“渭水以北是秦州,陇西郡在蓝家的手里,恐怕动手起来会很困难。”

蓝家经营陇西郡已经数十年,蓝家老爷子当年是跟过太祖的人,秉公正直,赤胆忠心,也是少数在太祖手中活下来的勋贵,连当今皇帝都要给几分颜面。

窦孟深轻咳了一声,笑道,“国公爷,凡事事在人为。就今年一年,皇上想要调动陇西郡的兵卒,蓝家老爷子就抗旨了不下三次。

固然,西北边境线长,需要能够固守长城的猛将,蓝家这些年将那陇西一段守得密不透风,可正是如此,陇西郡只知道蓝家,不知道有朝廷,这并非好事。”

陆长渊的脸色当即沉下来,“蓝家三代,为西境牺牲的儿郎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蓝毓十六岁就上战场,去年一年,赢了三战,其中一战差点战死。难不成,还能诬陷他们通敌叛国不成?”

窦孟深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向陆长渊,“国公爷,朝堂上骂您通敌叛国的也大有人在。五百匹战马的事,国公爷难道忘了吗?”

陆长渊想起这件事都郁卒,难免迁怒,“武将在前线浴血奋战,你们这些文臣在朝堂上污蔑陷害,也难怪如今武将怕死,他们怕的不是战死沙场,而是怕死在你们的构陷中。

无论如何,让曹震死可以,但不能动蓝家。”

话不投机半句多,陆长渊知晓此事后,也不愿再待在窦家,他心情沉郁,从窦家出去的时候,一步一景都留有曾经和锦昭的记忆。

十七年,占据了锦昭所有的岁月,也占据过他绝大多数的时光,如今物是人非,等他出去的时候,只觉得满目都是阴暗,浑身都感到凄凉。

窦毅窝火得很,窦家出谋划策,陆长渊却是这副鬼样子,搞得他一个人清风霁月,而他们这些人都是阴诡坏人。

“现在怎么办?”窦毅问儿子,一直以来,这个儿子心思缜密,计谋百出,窦毅十分倚重。

窦孟深咳嗽一声,白色的帕子拿开来的时候,上面是暗红的血,“还是照着老计划执行,陆长渊不动手,我们自己动手。”

窦仲泓坐在他的身侧,习武之人眼睛很尖,鼻子也很灵,哪怕窦孟深瞬间捏紧了帕子,脸上不动声色,他依然一眼就看到了,十分紧张,“大哥,你的身体养不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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