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渊闯进来后,也不知道自己要来做什么。
谢锦昭一身火红的束袖长裙进来,头上依旧束着马尾,精致的脸蛋上不施粉黛,眼角有些泛红,哭过的模样,这令陆长渊心头一紧。
“锦昭,你怎么哭了?谁惹你了?”
陆长渊一步冲到了谢锦昭面前,抬手就要去揉她的眼角,谢锦昭吃了好大一惊,幸好身形敏捷避开,她在主位落座,“国公爷,半夜三更,你来做什么?”
她手肘搁在椅子的扶手上,端起茶盏,少了曾经的端庄柔婉,多了霸气冷酷。
十七年,这是陆长渊从来没有见识过的谢锦昭,脸还是那个脸,但人却已经不是那个人了。
这么多年,她装得是真好。
“锦昭,那天签那份和离书,是母亲逼着我签的。我本意不想与你和离,还有圣旨,你怎么能为了与我和离,还去请圣旨?”陆长渊的眼睛顿时通红。
他反射弧有点长,直到现在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短短两天时间,陆长渊憔悴了好多,他亲眼看到谢锦昭在窦家大杀四方,凌厉枪法生平罕见,他远不是对手。
如果夫妻联手,几乎可以横扫天下,还怕不能建功立业?
“陆长渊,你我夫妻缘分已尽。看在你是皇亲国戚的份上,这一次你闯我宅子一事,我不与你计较,如有下次,我绝不会手软。”谢锦昭烟眉一挑,目露几分不耐烦。
陆长渊不敢置信,只觉得心如刀割,胸口某一个地方空了好大一块,呼呼呼地冒着风,刮得生疼,“锦昭,我想要你回来。”
“陆长渊,你不是想掌控南蜀战场?但眼下,小马滩马场的马匹已经派不上用场了,郭家白和国公府联姻了,郭骁原本是你麾下一员猛将,现在成了弃子,你不去想办法收拾这些乱摊子,还有心思儿女情长?”
谢锦昭嗤笑一声,纤细如白玉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茶盏,往桌上一搁,起身拍拍手,“云清,送客!”
说完,她转身朝里走去,陆长渊急了,冲上前去欲扣她的手腕,谢锦昭闻风一动,避开他的手腕。
云清已经拦在了二人中间,“国公爷,请回吧!”
“我不走!”陆长渊倔强地看着她的背影,“我不走,锦昭,我还有话要和你说!”
“陆长渊,郭骁骁勇善战,是一员很不错的将领,如果不用,可惜了。”谢锦昭似乎漫不经心地道。
陆长渊知道她在套自己的话,这一刻才明白,是他的妻子与不是他的妻子,差别有多大。
“锦昭,你是打算站庄王这边了吗?你回到我身边吧,庄王是不可能赢的,哪怕他手里有曹震,也没有用。他是庶出,不可能会赢,你现在回到我身边,我还能护着你。”
“不用了!”
回到后园,凌惊阑还在原地等着,看着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路边的灯火照在他的侧脸上,刀削斧凿一般,线条流畅而凌厉,弧线美如画卷。
“他说哪怕庄王手上有曹震也没有用,庄王是庶出,不可能会赢。让我还是跟着他。”谢锦昭站在他身后出言。
凌惊阑被她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你什么时候来的?准备搞偷袭?”
谢锦昭白了他一眼,“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他们应该是打算向曹震动手,你说他们打算在哪里动手?”
“渭水!”凌惊阑转过身来,眼中一闪而过冷冽,“他让你回去跟着他?”
谢锦昭“嗯”了一声,“看来他那边也有高手,陆长渊自己没有这个脑子,应该就是窦孟深,他一向老谋深算,他们打算对庄王动手。不过,庄王一向事不关己,不愿意在朝堂上挑起内乱,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你觉得庄王不应该去争?”凌惊阑垂眸看她,没有人看到此刻他眸中柔情似水。
谢锦昭面向水面,负手而立,“庄王也是皇子,若论私,他也有资格坐那个位置,凭什么不能去争?”
“若论公呢?”凌惊阑面色轻松,一片树叶飘落在她的头上,他伸出手,谢锦昭条件反射往后仰,看到他指尖捏着一片叶子,顿觉不好意思,摸了摸头。
“若论公,他更应该争一争。太子性格懦弱,身体不好,如果不是皇太孙简在帝心,这太子之位未必轮得到他。将来和汉王有得一争。
汉王救过皇上的命,但这个人恃功骄恣,狡黠狠愎,绝非明君。而皇太孙凌道胤一副书呆子相,听说喜欢听柔腔软调,将来未必适合九五之尊这个位置。”
“这么说来,你很看好庄王?”凌惊阑语气里不自觉就带上了一点醋味。
谢锦昭听出来了,她忍不住一笑,戏谑的目光看上凌惊阑,“我倒是看好你,可惜你不是龙子凤孙,怎么办?”
凌惊阑捏了捏她的鼻子,知道她在打趣自己,“如果我们想要报仇,庄王的确是最好的选择,最起码不至于出师未捷身先死。”
“嗯,那就说好了,帮庄王。”谢锦昭一言定鼎。
凌惊阑笑起来,“你说帮庄王就帮庄王,庄王要我们帮吗?”
谢锦昭笑得得意,“这你就要看我的了!要知道,我还没从定国公府离开的时候,庄王就等着了,为了让我死心塌地地帮他,他还让我把胭脂剑押在他那里。”
凌惊阑忍不住笑起来,笑声从胸腔里透出来,低沉,醇厚,带着欢快,性感得让谢锦昭脸都红了,她羞恼不已,一拳揍向他,“你不信?”
“我信!”凌惊阑握住她的拳头,“难道不是他把你的胭脂剑抢走的吗?”
“呵!”谢锦昭挣了挣手,没有挣脱,“他亲口说的,我从定国公府离开,他才把胭脂剑还给我,难道不是怕我留在定国公府帮陆长渊吗?”
“那你会不会帮?”凌惊阑松开她的手,手背在身后,轻轻地捻了捻指腹,那柔软,温凉的感觉还残留在指尖上,直通他的心底,让他寂寂无波的心一阵阵地狂跳。
“不会了!”谢锦昭回想了一下前世,这一刻,她似乎才从前世里挣脱,“我明天去一趟庄王府,拿回我的胭脂剑,顺便和庄王谈谈,曹震肯定不能死。渭水在秦州,北面是陇西郡的地盘,如果要动曹震,蓝家绝不会善罢甘休,窦孟深这个人没什么底线,庄王那边不能掉以轻心。”
“锦昭,你想不想上战场?”凌惊阑的心随着她意气风发的样子飞扬起来,他很想看看,这样一个女子,一旦从后院里走出去,会是怎样令人惊艳,如九天骄阳一般,光辉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