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帘子微微晃动。
进入车厢的风已经带着一丝的暖意。
去年的春已来早,今年的春天似乎又比去年的春天要来得更早一些。
五皇子安静下来。
他靠在车厢里的软垫上看向窗外。
窗外长安的街巷,长安的天空,都似乎被那不断晃动的车窗帘子割成了一个个的片段。
长安看不见关外积雪的山。
大唐实在有些大,发生在关外的战事,无论胜败,都似乎因为和长安距离太遥远,而让身居此间的许多人毫无感觉。
……
大唐帝国即将迎来一个新的元宵节时,吐蕃也在准备过节。
汉魏之后,吐蕃人也已经将元宵节作为一年里的重要节日。
双方的活动有类同的地方,但也有很多不同的地方。
比如长安过元宵节扎花灯,吐蕃人也扎花灯。
距离元宵节还有大半个月的时候,吐蕃人家家户户就开始扎花灯了。
长安还有游园会、游船花会、祈福会等等节目,吐蕃就不一样,吐蕃有镇邪洞、驱鬼节、插箭节等等活动。
长安的这些个节目主要是让人吃好玩好之余,能有地方逛,能有热闹看,主打一个脚也不让你闲着,眼睛也不让你闲着。
这些个盛会还是长安的民众一年一度的大型交友现场,才子佳人的故事比比皆是。
吐蕃的这些盛会却还是主打一个勇气和镇压邪物。
好多吐蕃部族一开始的居所都在山洞里头。
其实按照长安那些医官的看法,高原苦寒地带,这山洞里头虽然能保暖,但不说蛇虫猛兽也容易出没,光是很多时候的阴湿就能让人患上骨子里头的毛病。
很多吐蕃人刚过壮年就是骨节肿大,干不得重活,拉不开强弓,其实很大部分的原因就是和他们的居住环境和吃的食物有关。
但绝大多数吐蕃人可不这么认为。
无论是过去住在山洞里,还是现在沿着避风的山坡住帐篷,还是和那些有封地的人一样,用石头沿着山势垒房子,他们的灾祸,和这居住环境没什么关系。
让他们生病也好,让他们倒霉摔断骨头也好,那都是邪祟作乱。
有点好玩的是,绝大多数吐蕃的部族从久远的时候到大唐这个时候,都觉得那些邪祟也是住在山洞里头。
那些人不能轻易生存的深山洞窟里,就往往居住着邪祟。
吐蕃人对于邪祟有两种处置方式。
一种就是恐吓。
吐蕃人一年有几个节日都是用来恐吓邪祟,让它们不要接近,有的节日是燃很旺的火焰,进行一些专门的祭祀,有的时候是组织很多人诵读恐吓邪祟的经书,甚至还有假扮成更可怕的恶魔,跳恶魔舞等等,意思是这个地方已经有更厉害的恶魔盘踞了,你们这些害人生病和倒霉的邪祟就不要到我们这个地方来了。
还有一种就是镇压。
用精心挑选出来的勇士,手持特别的法器,进入一些他们认为邪祟盘踞的邪洞,进行镇压邪祟的仪式。
往年这个时候,赞卓赞普那都是兴高采烈,不是在去喝酒的路上,那就是在去看人射箭看人较技的路上。
吐蕃人冬季不打仗。
所以这种吃喝玩乐各种节目,甚至要持续到四月份。
但今年不太一样。
走进营帐的赞卓赞普脸上愁云惨淡。
营帐里头倒是喜气得很,红彤彤的红布几乎把视野所见的地方都覆盖了起来,红布上布满了花团锦簇的金丝刺绣。
安兴公主就坐在这个营帐中间的床榻上。
这个床榻很简单,就是下方铺了平整的硬木,上面铺了厚厚的兽皮,然后再铺两层锦布垫子。
安兴公主的装束也很华贵,一身花钗大袖,红色的底子上也是布满了各种花卉和缠枝图案,她盘着?高髻,插着金钗,虽脸上有着些风尘仆仆的痕迹,但高原上最美丽的花朵也不过如此。
安兴公主看着走进营帐的赞卓,看着他脸上的愁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她也没主动说什么,只是矜持的笑了笑,等着他开口说话。
赞卓走过来,背对着床榻在一张毛毯上坐下,他拿起矮桌上的一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闷完之后,他看着营帐里触目的红,看着那些明晃晃的金色,忍不住叹了口气。
“其实你别拿这么多丝绸,这么多金器,这么多精致的玩意过来,多带些粮食过来就好了。”他又倒了一杯酒,然后转身看着安兴公主,有些苦闷的说道。
“你先说说你为什么这么想,我再告诉你我想说的道理。”安兴公主微笑说道。
赞卓一听就更加烦闷了,大吐苦水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么,我们这个冬天储备的粮食根本不够。还死了那么多战士,这样一来我们就要弄出更多的粮食去安抚那些战士的家里人,我不知道你们唐人面对这种情况会怎么样,在我们这,那些死掉人多的部落,得不到足够的粮食,是一定会起来造反的。既然你来的时候就告诉我了,你是抱着和我过日子的想法来我这的,那我也掏心掏肺的和你说了,黑沙瓦那一战,对我那些部下的士气影响太大,而且以前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但现在有好些个人开始不服我了。这个冬天有些人若是饿肚子饿得发慌了,那说不定我们睡着睡着,很多人就提着刀到了我们营帐里来砍我们了。”
听着他这些话语,安兴公主反而笑得更灿烂了些,“那你听听我的道理?”
她的态度倒是让赞卓有些意外。
赞卓微皱着眉头,有些认真道,“你说。”
“我当然知道你这缺粮食,但我知道不至于饿死人。”安兴公主平静道,“该带来的这些丝绸,金器,你说的这些精致玩意,我带过来给他们看看,一是让他们看看我这大唐公主和你们这的女子有什么不同,再者,这也是让他们知道,世上是有很多这种好东西的,他们要见过好东西,才知道这种东西和他们凑合用的东西有多少的不同。我为什么不设法带来粮食,那是因为不能让他们存着这样的念想,我这次若是带来了,那到时候你们这边到了缺粮的时候,第一时间就不会想着靠自己怎么解决,就不会去想着怎么多产粮的问题,而会第一时间想着,那找这个安兴公主啊,问大唐要啊。那你想想,我到了你这边,是你的妻子,是吐蕃人了,还是依旧是外人?我要得来还好,要不来呢?一次要得来,那以后要不来的时候呢。这终究是个巨大的祸患。你是他们的赞普,我是你的妻子,我们要做的事情,是让他们想着如何解决这件事,而不是他们有难处,就全部靠在我们头上,若是我们有时候做不到,那他们就拿我们的人头。你可能习惯了这样的天地,但在我这…没这种道理。”
赞卓神色更为凝重了些。
他毕竟不是普通人。
他听得进这种道理。
“你的话和格桑的话好像差不多。”他完全转过了身来,面对着安兴公主坐着,认真道,“但在我们这,谁给他们吃的,谁管好他们的家人,他们就认谁做王,这千百年来都已经是这样的道理。你来了,突然之间让他们吃不饱了,恐怕我来不及做点什么,那些军队就不服从我了。”
“那些人会吃饱的,关键是那些人必须绝对服从你。”安兴公主依旧平静道,“那些现在就开始质疑你的权威的人,他们手里头应该都有着封地和军队,你只要处置掉这些人,他们的家当,足以让其余人在这个冬天过得很好。”
赞卓沉默了一会,没有表态,然后道,“现在眼前就有个很难解决的事情。”
安兴公主道,“什么事情?”
“有几个人闹事了。”赞卓看着安兴公主道,“他们提出这次镇邪洞要让你参加。”
安兴公主道:“他们的理由是什么?”
赞卓有些恼火道,“他们知道我不会同意,故意想刁难我的。”
安兴公主却是笑了笑,道:“刁难你也总该有个理由。”
赞卓道,“他们说外来人有可能带来吉祥,也有可能带来邪祟,你这个外来人必须证明你对我们吐蕃是带来福气还是灾祸。”
安兴公主点了点头,微笑道,“那他们估计会找个很凶险的,很难走出来的洞窟让我进去。但其实无论我走不走得出来,他们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他们就看出来了你的软弱,证明你是能够被他们胁迫的。”
赞卓怒道:“所以我不会同意他们的提议。”
安兴公主摇了摇头,道:“你不同意的话,他们一定会借此机会,挑起更多的事端,说不定就会直接挑起叛乱。”
赞卓面色阴沉不定,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绝对不想妥协,但不知为何,没了格桑在身边,我的确少了很多主意,面对他们,也似乎没有足够的底气。”
安兴公主平静的轻声道,“那我希望你能听从我的主意,我猜这几个闹事的人里面,有一个是你的儿子赤都,还有一个应该是你的结拜兄弟朱丹。”
赞卓深吸了一口气,道:“出面的人有赤都,但我知道赤都的背后的确是有我那兄弟朱丹的支持。”
“所以我想你应该明白,他们其实并不是想折你的面子,或是抢夺你的一些决定权,他们是要找机会,直接将你赶下台。”安兴公主淡然道,“你现在是大唐和亲的对象,是大唐帝国认可的赞普,他们要想取代你的位置,绝对不会简单的让你交出军权,他们会杀死你。”
赞卓其实已经想过这种可能,所以他脸色虽然难看,但却还是很镇定,“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不要讲什么理由,直接将他们杀掉。”安兴公主道。
赞卓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微寒道,“这里面有我的儿子和我的结拜兄弟,我的那些部下,有可能会觉得我被你蛊惑了心智,有可能会哗变。”
“有可能会动摇的那些将领,你先找机会将他们集中起来,等到大局已定,他们就算想反抗也是不成的了。只要那些人的钱粮分发得快,军心一下子就稳了。”安兴公主微微一笑,道:“你现在虽然没有格桑,但我手底下有比格桑厉害的人手,你做这件事不会失手的。”
赞卓沉默不语。
安兴公主研究过黑沙瓦的战报之后,就早已清楚赞卓这人很聪明,但过于谨慎,决断的能力不够,所以她又平静的说道,:“杀一个儿子不算什么,哪怕你所有的儿子都死光了,我也能帮你生。”
赞卓豁然抬首。
安兴公主的话给了他很大的触动,但他心中还有一个最为纠结的地方。
“如果几名外来的强大修行者就能决定吐蕃的王权归属,那我更需要审视我的靠山是否稳固。”赞卓看着安兴公主,认真道,“你给我带来了绿眸的好意,但我必须考虑他能否在长安立足,我刚听说,你们长安的沧浪剑宗要在元宵节和他比剑,而各方势力很有可能将他除掉。”
“沧浪剑宗不是长安的,是洛阳的剑宗,但它现在的确是长安和洛阳加起来,最厉害的剑宗。”安兴公主笑着解释了几句,接着道:“你担心他死之后,我们哪怕在这里用这种手段瞬间稳定了局势,但长安方面的某些门阀会派厉害的修行者过来,到时候却没有人能够阻止他们的这种操持?”
看着赞卓点头,不等他回答,安兴公主认真道,“你得先想着平安度过这个冬季,不过我知道这是你性情使然,既然你想得有些远,心里不够踏实,倒也无所谓,现在你若是直接发动这样的杀局,他们肯定有所防备,你可以先假意和他们纠缠一阵,在让我进不进那邪洞之中犹豫,你可以拖到元宵节之后,到时候被逼无奈的时候,再假意没办法,让我进邪洞。那时候时间差不多正好,他们不仅会没了多少戒备之心,而且你也能够等到沧浪剑宗和顾十五比剑的确切消息,到时候你知道顾十五赢了,自然就不会犹豫了。”
赞卓看着安兴公主,由衷的敬佩起来,但他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我知道格桑在你们长安和洛阳的修行者之中,算不上是什么特别的强者,但沧浪剑宗却是你们长安和洛阳顶强的剑宗,你为何这么肯定,他能够战胜沧浪剑宗?”
“这个人必定谋定而后动,他要做的事情,恐怕至少有了七八成的把握。”安兴公主笑道,“而且我五哥也和他在一起,我五哥聪明绝顶,若是我五哥觉得他赢不了,肯定会阻止这件事,既然我五哥都不阻止,那这便说明他一定会赢。”
等到赞卓离开这个营帐之后,琴香出现在了营帐里。
她在安兴公主身边坐下,有些鄙夷道,“这个人真的婆婆妈妈,安兴,你怎么不问问他,如果顾十五输了,那他到时候让你进不进那邪洞子?”
她这说话现在是大食话里夹着一些长安的口语,但安兴公主却听得懂,安兴公主笑着轻声道,“他这个时候就应该开始准备杀那些人了,不管顾十五输不输,他都不会让我进那邪洞子,他这个人其余没什么毛病,就是性情里面有这个缺陷,一定要纠结到某个点的时候,才会一下子做出决断。”
“那你这段时间别和他生孩子,省得你看错人了后悔。”琴香很直接的说道。
结果惹的安兴公主咯咯直笑,然后伸手在琴香身上挠痒痒,“那你这段时间也别和齐愈生孩子,别到时候和人动手伤了胎气。”
……
沧浪剑宗的观察团在看过了萧真末和“晋铁”的一战,尤其是听过“晋铁”发自肺腑的一番点评之后,虽说他们都觉得绿眸不容小觑,但似乎也已经彻底琢磨出了对付绿眸的方法,一下子就定心了。
距离元宵节还有三天,一封战书就送到了顾十五的手上。
邀战的时间就在元宵节黄昏后。
地点就在曲江游船会。
每年这个时候,从东市到曲池坊,数十个坊市又有花灯会,又有游园会,加上这游船会,这数十个坊市之外虽有宵禁,但这数十个坊市之间坊门洞开,却不设宵禁。
所以大半个长安城的人,在这晚上会在这数十个坊市之中活动。
东市这边夜市迎来的生意,也会到达一年之中的顶峰。
沧浪剑宗会在一条静止不动的游船上设置比剑台,到时候周围花灯大亮,河道周遭那些坊市,估计都能看得见比剑的情形。
以沧浪剑宗这些年表现出的性格,白有思管理宗门的做派,这样的举措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顾留白估计沧浪剑宗这样设计,还存着不让他身边的八品修行者插手的意思。
不过对于他而言,这样人多眼杂的环境之下,反倒也有利于他顺便做一些事情。
现在该准备的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就连吴嫣红给他准备的那种反过来刺激凰血丹的虎狼药物都送了过来,胡老三还给他弄了一副防止对方细针类暗器的内甲。
虚空七剑他已经修到了第六剑。
那天和萧真末的对决里头,他就已经动用了虚空七剑里第五剑和第六剑,分别是以假的剑气和假的真气倾斜和流动来误导对方的感知。
阴十娘的这种伸缩身体的淬炼肉身法门,他现在一条手臂已经运用自如,瞬间多出几寸和短上几寸没有问题。
这种手段他还没用过。
要是对萧真末那一战之中用,那萧真末铁定挡不住刺向他手臂的那一剑。
现在唯一还有变数的,就是这阴阳天欲经。
自从裴云华到了明月会馆,他和上官昭仪、裴云华这又是十来天的双修下来,他也琢磨出了一点心得体会。
这个阴阳天欲经最关键的点,似乎就是修行者自身要必须能够分清梦境和现实,还要能从梦境内脱身出来。
若是在梦境里面纠缠,这个梦似乎就会变得很长,但实际上奇怪的是,真正得到熟睡的时间反而越短,反而会反反复复做梦。
所以按照这个心得,这法门的确是十分恐怖的,若是在梦境里十分沉迷,比如和上官昭仪、裴云华这样的美女反反复复大战数百回合,那都快精尽人亡了,结果一醒过来,才发现自己不过睡了一盏茶的时间。
那接下来还睡不睡?
不睡身心俱疲,得不到休憩,再睡下去,结果又是发那种梦,恐怕真的是身子被掏空。反反复复,不消几个晚上,恐怕猛男就变成骷髅了。
也是因为有裴云蕖这个心结,顾留白才很快发现了这点。
因为他最开始一入梦,发现裴云华或是上官昭仪出现,只要裴云华和上官昭仪有和他身体亲密接触的场景出现,他在梦里头就直接逃。
我挺不住还不能逃么?
反正他身法快。
这一逃掉,很快梦就过去了,等到醒来,发现反而睡眠的时间很长。
很多时候觉得自己才做了一会的梦,但醒过来的时候外面都已经鸡鸣了。
然而即便掌握了这样的小技巧,阴阳天欲经还是越发变得凶险,或者说每晚上都开始变得更加阴险。
以前天晚上和昨晚上为例。
前天晚上,他入梦时上官昭仪已然坐在他的身上,而且上官昭仪就对他说,这就是梦境而已,你不要慌张,你之前都试着逃脱,然后每日精神饱满,觉得精神力有所增长,那你怎么不试一试,我们这真正的巫山云雨一次,真正的阴阳交融之后,会不会有更多的好处?
他差点就真的试了。
但可能脑海里沧浪剑宗比剑的事情这段时间占据了主导,他觉得至少现在这种按部就班没有什么岔子,最好不要节外生枝,然后他还是一下子逃脱了。
结果昨晚上更离谱。
昨晚上他梦见和裴云蕖一起在延康坊里面逛。
逛着逛着又手痒,就忍不住诓骗了裴云蕖几句,让他给摸了。
结果裴云蕖直接拉着他进了马车车厢,说索性给了他算了,省得他在修行阴阳天欲经的时候老有心理负担。
他这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再摸上去的时候,发现大小有些不对。
他一时脑子里灵光乍现,忍不住就惊声问了一句,“你是裴云华?”
结果裴云蕖轻声道,“坏人,这都被你认出来了,我让乔叔给我易的容。”
顾留白当时就惊了。
这若不是自己摸过裴云蕖,而且摸在那里很久不放,脑海里有了深刻的印象。
否则怎么可能识穿这梦境?
醒过来之后他的脸皮也是够厚了,直接就去找真的裴云蕖商量,要不索性真的把这事办了算了,反正裴国公也认我这个女婿了。
裴云蕖固然是羞得不行,心里也天人交战,但仔细问过了他现在的修行状况之后,她还是守住了自己的理智和身子,反倒是义正言辞语重心长的教训顾留白,到时候梦里头见了她也直接跑。
而且她还和顾留白说,我又没修这法门,你这梦里头按理而言绝对不会出现我,出现我就是不对。
顾留白当然知道这是个巨大的破绽,但可惜这阴阳天欲经一发梦,一开始真的就让人反应不过来这是梦境,往往要往那方面的事情去之后,才有所醒悟。
裴云蕖也不想节外生枝,打破他现在这种修行进境。
顾留白现在已经越发确定,阴阳天欲经的修行已经显现出了精神方面的神通。
他之前看人本来察言观色就厉害,但现在他看人,和人眼光一对,就分外敏感的能感觉到对方的真实情绪。
而且现在回想起以前的很多画面,他都有着不同的感触。
他现在就觉得她娘看他的时候,尤其是去世前的那段时日,看他的目光就分外的复杂。
难道说她说长安会给自己答案,说自己要到长安之后,设法补全自己的功法,其实补全功法就是遭遇上官昭仪这样修行阴欲经的女修?
因为自己的真气法门脱胎于大梦真经,缺少阴欲经的双修,本身就是不完整的?
那她的意思,是不是就是说,自己若是修出阴阳天欲经的真正神通之后,就自然会得到答案?
关键他还老实和裴云蕖说了,自从他和五皇子谈话过后,他自己确定自己应该是精神力量有所增长之后,他的感知也有些提升,然后他就感觉到这几日之间,他的真气也产生了些细微的变化。
那原本隐匿于真气之中的一颗颗金砂,现在变成了一道道柔软的金色气流,已经和他的真气交融。
他的真气力量依旧没有强横多少,只是因为感知的提升而在某些方面有了一些提升。
但他直觉自己的真气好像应该有了些新的妙用。
只是他和裴云蕖试了一下,发现自己这真气除了之前的那种能够凝滞停留然后炸开的特性之外,似乎也并没有产生别的妙用。
那这妙用到底在何处?
难不成真是真正的巫山云雨水乳交融的双修之后,才会体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