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干尸

我不敢动,八万也不敢动,它把头埋在我的腋下,连呼吸都很轻微了。

我无法确定,张瘸子看到的是不是这个东西,因为无论怎么看,这都不像红衣红裙的女鬼。

不过,也可能当时他们都被迷惑了,眼睛看到的有些变形,把这个瘦瘦高高的怪物看成了女鬼。

我正在担心它会不会发现我们,这个怪物忽然停住了。他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片刻之后展开了一对大翅膀——原来它身上并非被肉皮所包裹,那是翅膀。

它的翅膀上没有羽毛,就像是蝙蝠的翅膀一样,只有一层薄薄的肉膜。刚才,它只是用肉膜包裹住了整个身子。

我忽然觉得,它就是个三米高的大蝙蝠。

当大蝙蝠展开翅膀之后,我才发现,它的怀中抱着一具尸体,准确的说是干尸。

我猜想,那干尸就是木营子里的人,它被这大蝙蝠吸干了体内的血和水分,才变成了这个样子。这大蝙蝠将干尸扔在地上,扇了扇翅膀,又重新裹住自己的身子,连脑袋也伸进了肉膜中,站在原地不动了。

它在干什么?它看见我没有?

我把八万的狗头从腋下拉出来,比划着告诉它,一旦我迷糊了,一定要狠狠咬我一口。

我不知道八万能不能看懂我的意思,但也没有别的办法,也许它足够聪明,也能救我一命。

大蝙蝠似乎并不想走,它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难道是吃饱了,睡着了?想到这里,我觉得可以趁这个机会,赶紧跑。

正想着,八万又把脑袋埋进了我的腋窝里。

我抬头一看,大蝙蝠没有动,但远处的林子里有动静。十几个黑影从林子里慢慢出来,速度很慢,一点声音也没有。

这些黑影慢慢走近,我才看清,他们都是伐木工人打扮,看来就是木营子里失踪的人。离得远,看不清这十几人的表情,但他们行动迟缓,就像是丢了魂一样。

片刻之后,这些人已经在大蝙蝠周围站成了一圈,立在那里不动了。

我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大蝙蝠慢慢张开了翅膀,在原地慢慢转圈,似乎在挑选满意的食物。很快,它停住了,面前是一个壮实的中年汉子,一顿大餐。

大蝙蝠慢慢靠近,一对大翅膀逐渐合拢,把面前的中年汉子抱在了怀中。

一声惨叫传来,中年汉子在肉膜中扭动挣扎,但很快就没了动静。大蝙蝠的脑袋埋进怀中,它开始用餐了。

我不敢继续看下去,也把头埋在了怀中,期望这一刻尽快过去。幸好,还有八万在身边陪着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我迷迷糊糊抬起头时,大蝙蝠已经离开了,那十几个木营子的人也没有了踪影。前面的地面上,留下了两具干瘪的尸体。

八万正看着我的脸,表情中没有了恐惧,显得很放松。

林子里静悄悄的,那薄薄的雾气不见了,我确认周围安全了以后,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走到了那两具干尸的旁边。

虽然他们身上的血水都被吸干了,但脸上惊恐的表情还是很明显。我摸了摸,他们身上都有多处骨折,说明在这大蝙蝠的怀中曾经激烈挣扎,结果被弄断了骨头。

这一点,侧面印证了张瘸子所言非虚,大蝙蝠能让人迷糊,但疼痛会让他们清醒过来。

两具干尸的身上,都有明显的伤口,其中大多集中在脖子和胸腹部。伤口的形状,就像是高粱杆大小的圆孔。大蝙蝠就是通过这些圆孔,把血水都吸干了。

我正在仔细观察,八万跑到我脚边,闻了闻干尸,忽然又低吼起来。

我蹲下摸了摸八万的脑袋,告诉它:“别怕,别怕,你看这都是死尸,已经死了。”

说着,我用右手抓起干尸的手腕,扭头招呼八万过来。八万的表情明显不对,有愤怒,也有害怕,往后退了两步。

我正想说话,右手忽然一凉,紧接着一阵疼痛。我回过头来,发现那干尸竟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嗷的大喊一声,左手一把将干尸的手扯开,往后退了两步,坐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不可能啊,他们已经死了!

那具干尸没有动静,一动也不动,我揉揉眼睛仔细看,确实没动,刚才不会是错觉吧?有可能,完全有可能,今天晚上经历的一切,太吓人了。

我走上前去,踢了踢那具干尸,确实是死透了。

八万在我身后低声呜呜,似乎想让我带它赶紧离开。天快亮了,我确实该赶回去了,不然徐胖子可能觉得我出事了。

我招呼一声八万,带着它直奔木营子而去。一路上,八万跑得飞快,但走一段路就回头看看我,又折回来叫唤两声,似乎责备我走得太慢了。

拂晓时分,我们终于回到了木营子。

木营子里一片寂静,我在门口学了两声鸟叫,里面很快有了回应。徐胖子从伙房出来,一路小跑来到我面前,紧紧将我抱在了怀里。

“小五,你咋才回来,我还以为你完犊子了呢。”

“想啥呢?我刘小五是什么人,菩萨保佑着呢,死不了。”

涛姐和知颜也跟着出来了,见我毫发无伤,都显得轻松了很多。

知颜走到我身边说:“小五哥,你怎么去了这么久,遇到危险了?”

我点了点头,指了指八万说:“还好,把八万领了回来,就是不知道张瘸子跑哪去了。”

涛姐笑了两声,对我说:“张瘸子啊,来来来,你进屋看看就知道了。”

张瘸子回来了?我慌忙走进伙房,就见他被绑在灶台旁,满脸锅灰,一只眼睛肿得像鸡蛋那么大。

张瘸子一见我回来了,掉着眼泪说:“小五,你要是再不回来,我这老命就没了。”

“咋回事啊?”

徐胖子上前踢了张瘸子一脚:“他把你丢下,自己跑回来了,我能饶了他?要不是涛姐和知颜妹子拦着,我早把他这身老骨头拆了。”

涛姐接着说:“张瘸子刚回来一会儿,我们都急坏了,正准备一起去找你呢。”

我把张瘸子松了绑,坐下喝了几口水,把刚才的经历全部告诉了他们。

徐胖子听完之后,凑过来说:“小五,你是不是也迷糊了?是不是八万咬了你一口?”

“当然没有,我清醒着呢,刚才说的都是我亲眼所见。”

“俺的娘呀,真有那么大的蝙蝠,还能把人吸干了?”徐胖子显然不敢相信。

涛姐反而比较镇定,对我说:“张瘸子看到的女鬼,应该就是这个大蝙蝠,这东西能迷惑人,所以把木营子的人都带走了。”

“小五哥,如果这个东西是跟着你们来的,它一定能感觉到你。一定有什么原因,让它放弃迷惑你。”知颜说。

我摇了摇头,说:“我觉得自己可能也中招了,因为最后我检查干尸的时候,感觉那干尸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但它确实死了,一动不动,可能是我的幻觉。”

张瘸子听得很仔细,凑到了我的跟前。

忽然,他圆睁着双眼,哆哆嗦嗦说:“手,手,手……”

“小五哥,你那好像不是幻觉。”知颜指着我的手腕说。

我举起右手一看,手腕上有一个明显的紫色手印。

我的脑袋里嗡得一下,一片空白。

这说明,刚才不是幻觉,那个确定已经死去的干尸,确实抓住了我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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