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没有多久,远方幽幽地出现一点白色的光。
白光并不亮,但在茫茫的黑红之间已经算是扎眼了,花九眯起眼:“就是那儿?”
“嗯。”洛依点点头,“只要手持凶匙的人想着目的地,随便往哪个方向走都可以走到。”
莱茵有点不大适应:“白色的光…这多不吉利…”
“……那不然搞个诡异荧光绿?”洛依无言以对,“你觉得以咱们这个在地球上天怒人愤的身份,有什么资格说‘吉利’?”
莱茵一想,觉得大哥所言极是,讪讪地闭了嘴。
三个人的走进,那团微光便也越来越大,是圆圆的一扇门的形状,颜色皎洁温和,仿佛落在地上的一轮圆月,光晕流转,具有无穷的吸引力和生命力。
一直走到跟前,才发现门上没有门把手,圆形的边缘毛毛地与黑红相缠,也没有门缝这个说法——这不是门,这就是一个通往另一个空间的洞。
“这个洞长得可比我那圣玫瑰堡有吸引力多了。”花九啧啧称奇,“怪不得那些手脚不干净的宁愿潜水去沧浪湾偷圣器,也不愿意翻墙去我家溜溜。”
“要是随便谁都进得了你屋子,那你早就睡大街去了。”洛依嗤笑道,带头走了出去,“跟着吧,小少爷。”
踏入这光晕中,浑身仿佛被一股和煦的清风拂过,温润如冬日上午的暖阳,裹挟着柔和的细雪,温雅至极,让人几乎想醉死在无边的柔情中。
可惜这个洞简直就像门一般薄,一步迈过去,这种让人流连忘返的感觉也随之消失了,背后只剩下一堵坚硬的墙。
花九难忘地瞟了几眼身后,颇为不满。
洛依捕捉到了他的小动作,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暗了暗:“你倒是喜欢?”
花九看看他,显然也看到了他眼底深藏的情绪,挑起眉,明知故问道:“怎么,你触景生情,想起谁了?”
洛依没回话,径直向前走了。
“哎,你不说你也甭不理人啊……”花九觉得好笑,但还是好言好语贱兮兮地追上去。
他们来到的地方是一处低矮的房屋,是用石头搭起来的,四周都是光秃秃的土地,石头屋倒是零零散散地聚集在这一片,远处是他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造森林。
“威森施泰?”花九四周打量着,“这不下雪不过节的时候,还真看不出来这里这么贫瘠。”
“中世纪的欧洲小村子,你还指望它能灯红酒绿十里桃花吗?”洛依毫不客气地损道。
花九睨他一眼,实在懒得跟这个又不知道在怄什么气的幼稚鬼闹腾。
这睨一眼的劲儿倒是神似罗尔,而这更是让洛依鼻子都气歪了。
狗胯子,就教不出什么好东西来!好好的老幺也被他给带歪了!
远在蒙德罗拉的罗尔正坐在自家的书房里看书,突然毫无征兆地打了两个大喷嚏。
坐在对面,任劳任怨帮忙整理东西的白抬起头,讷讷地问:“……大哥又骂你啦?”
罗尔没看他,掏出手帕擦擦鼻子,面无表情地把手帕狠狠扔进垃圾篓里:“闭嘴。”
垃圾篓差点没禁得住这扔东西的力道,前后左右地晃了晃,瑟瑟发抖。
白缩了缩脖子,怂怂地该干嘛干嘛。
这时候的威森施泰应该处于夏天,但是威森施泰地处亚寒带地区,即使是夏天也没有热到那里去,加之昨天下过雨,现在地面还是湿漉漉的,倒是宜人得很。
空气很清新,太阳也不热烈,暖烘烘地照在身上,这让洛依非常满意,无名火也消了大半,一拍莱茵的肩:“去,找你家高材生去。”
“哦。”莱茵闭着眼,静静地站着,旁边两人也不打扰他。
花九看了看空中的太阳,估计是下午一两点,正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候,但晒在身上感觉最多也就二十度出头,路上除了几个凑在一起叽叽咕咕的小孩儿就没有别人,估计都还在家里吃饭。
“要是圣门有这温度就好了。”洛依遗憾道,“圣门那天气,就没几天可以晒到太阳。”
“琼斯那里不比这里好多了,你闲着没事就找他去呗。”
说了没几句,莱茵猛地睁开眼,梗着脖子昂首挺胸就往大路上走,被洛依一把拽了回来:“走小路,别让人发现了,你个愣子!”
莱茵愣了半天:“……啊。”
花九对这镇子还算挺熟悉,让莱茵指路,自己七弯八拐地领着他们抄小路。中途也走错过几次,险些被人发现。小村里的人口流动几乎为零,这不过年不过节地突然来了三个穿着奇特的人,不得被村民打出去。
“也许是十几年前,有的地方不一样。”花九说着,来到一处偏僻的石头屋前,“是这儿?”
莱茵肯定地点点头:“就是这儿。”
“里面是他们俩还是只有一个?”
“两个都在。”
洛依想了想,来到背靠森林的那一边,三两下上了房顶,躬下身以免被人发现:“上来!”
“你这是……”花九睁大了一双桃花眼,“打算从烟囱钻进去?”
“啧,不然你打算从正门进,跟他们说我们来自三百多年后吗,少爷?”洛依不耐烦地压低嗓门儿。
“你……行行行。”花九面露犹豫,最后还是妥协地跃上房顶,瞅了眼那窄小的烟囱,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沦落成钻烟囱的大灰狼,感概万千,“造化弄人啊……”
“就钻个烟囱,你哪来这么多感触?”洛依一糊他脑袋,“赶紧的,去!”
花九磨磨蹭蹭地走上前,心知这大哥是不会让步了,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才运着气、屈尊降贵地跨进去,手一松,顺着里面的灰滑进去,悄无声息。
客厅里传来朦胧的说话声,厨房距离正厅不是很近,花九松了口气,跨下灶台。然后他就看到两只蝙蝠轻盈地从烟囱里飞出来,一左一右停在他肩头,金色蓝色的眼睛布林布林地盯着他。
花九:“……”要看你们自己去看!我这么大个人难道还凑上去听墙角吗?
看懂他眼里的意思,两只蝙蝠无法,便伏地飞过去,悄然停在客厅拐角的地面上,形容猥琐地探个脑袋偷窥。
“我不能再去偷牲畜了,刚才隔壁那大婶儿有点怀疑我了,还又问了一遍我牙的事儿。再怎么下去,我们迟早被他们赶出去!”说话的是一个穿着朴素的年轻女人,长着一双血红的眼睛,长得纤秀清丽,说话间两颗长长的尖牙若隐若现,是个血族。
“那该怎么办?”背对着他们坐着一个年轻男人,穿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打着补丁,“你又不让我出去,我们该怎么回去,艾莉莎?”
“让你出去?你好好照照镜子,瞧瞧你都成什么样子了!我怎么能放你出去?”艾莉莎提高了音量,严厉地质问他,“当时我三令五申要把血袋收好,那地方扒手多小心被偷了。结果还是丢了,你这会儿反过来问我该怎么回去……布鲁尼你存心气死我是不是?”
“我没这个意思,”布鲁尼也愁得很,声音软下来,“我真的没想到…主要是…谁会闲得没事干偷血袋……”
提到这个,两个人对上视线,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远处,两只蝙蝠对视一眼,了然于心——看来被耽误的主要原因就是血袋被偷了。
之前高层下过死命令,不允许吸食人类的血液,所以在他们出发之前,每个人都装了大量的血袋。
血袋里是伽兰穆斯的血。伽兰穆斯是血族豢养的一种猛兽,血液颜色是罕见的蓝色,营养价值不算多,但是富含的能量很高,主要用于行军途中和长途跋涉,在中世纪人类眼中估计就是一袋袋颜料,没有什么好偷窃的。
那么可能会费心思偷窃的,就只有蒙德罗拉的人。
而偷窃血族必需品的人不言而喻。
不论是天使族还是巫族、亦或其他种族或者几个种族合伙,都是包藏祸心,无一不是想要雪上加霜,让血族和天使族打起来,好坐收渔利。
也有可能是天使族想借此除掉血族……种种可能都有。
这是的血族,外有天使族的明嘲暗讽、内有希太氏的暴戾恣睢,忙得焦头烂额,要是他们俩再出什么事,那血族还过不过了?
也是因着这个原因,布鲁尼和艾莉莎有苦说不出,能够想象得到回去后会面临族长和亲王们的什么腥风血雨,以及天使族怎么样的讥讽。两人耷拉着眉毛,愁眉苦脸地说不出话来。
早知道这差事这么折腾人,当初就不该答应来历练的。
这一历练,估计得把自己的前程都搭里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