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湛跟着牙婆去了男人们这边,他一眼就看到了一个中年男人,裴湛见过不少人,这个人身上带着一股书卷气。
“你识字吗?”裴湛问。
那人有些意外的点点头,似乎觉得这样也不太好,又道:“我识字。”
裴湛问:“会算账吗?”
男人摇头,好像生怕裴湛会不买他,他又补充一句道:“我可以学。”
裴湛点点头,问牙婆:“这人什么来历?”
牙婆道:“以前是个教书先生,后来家里出了点事,借了不少钱,还不上就只能自卖自身了。”
裴湛点点头,他又挑了两个看起来非常老实的,以前都是附近的农人,都是家里有了变故,没办法还债的,他们老实木讷,除了种地什么都不会,人家一般买下人的都要年轻姑娘小子,没人要他们,他们也在这里有些日子了,牙行这里也不是白吃白住的,看他们没行情,两天才给一顿饭,就勉强吊着一条命,日子苦不堪言。
裴湛花了四十两,买了四个人,牙婆还附带送了他一个老人,其实说老人也不准确,这人也就五十多,但是头发都白了。
裴湛并不是很想要,他觉得牙行完全是卖不掉才送他的,本来想拒绝,可是之前那个认字的中年人道:“公子,孙伯懂不少东西的,吃的也不多,买他您不亏的。”
如果是以前,裴湛管他说什么,可现在他被流放村改造的非常彻底,虽然不太满意,却最后点点头。
他带着人走了,牙婆折回来,对着红燕就是一巴掌:“小贱蹄子,你想干什么?”
红燕被打懵了,她捂着脸道:”我没想干什么,那个公子我认识。”
牙婆冷笑:“怎么?公子以前是你的恩客?”
红燕本想说不是,因为那公子没碰过她一根手指头,可是想到公子给了她钱,和她也算是有交易,那也算是恩客吧?
她点点头。
牙婆狐疑的看着她,冷哼:“就算是恩客也没用,人家根本不搭理你,你还是给我安分待着,最好求求老天爷让人尽快买了你,不然…”
牙婆的话没说完,但是红燕知道,如果没人买他,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要想想办法…
裴湛带着人去了庄子,简单的安排了他们一下,他对那个中年人道:“白先生,你安排一下,我还有事,明天有人会过来跟你们说要做什么。”
“您…您别叫我白先生,我…”
裴湛道:“你不用紧张,既然你以前是先生,这么叫你也挺好。”
安排好这些人,裴湛回到宁州的时候,正好赶上云德放学,陶真和裴恒一起出来,裴恒拿着他今天刚刚被先生表扬过的画作,乌漆麻黑的就是一通乱
画,但是那个钟先生非说有意境什么的,裴湛也不好打击他,免得别人以为他是个土鳖。
陶真挺开心,问:“怎么样了?”
裴湛道:“买了五个,花了四十两。”
陶真:“这么便宜!”
裴湛心想也不便宜了,这要是在府城,肯定能买更好的。
两个人第二天一起去了庄子,白先生几个人忐忑了一晚上,除了裴湛交代他们的,他们连饭都没敢吃。
陶真将买来的包子放在桌上,几个人也不敢动。
陶真道:“你们饿了吧?先吃东西。”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没动。
& nbsp; 还是裴湛道:“吃吧。”
几个人这才拿了包子吃,也不敢多吃,一个人拿了一个,陶真道:”都是给你们的,我和裴湛吃过了,你们饿了就都吃掉。”
几个人咽了咽口水,这才吃了。
陶真看了看,裴湛买的这几个都是老实本分的,看模样就是干活的,她倒是挺满意,白先生识字,让她有些意外,当得知以前是教书先生,陶真有些惊讶,也有点感慨。
“先生会算账吗?”陶真问了和裴湛一样的问题。
白先生有些羞愧,低声道:“说来惭愧,我并不会。”
陶真道:“没事,我教你。”
几人看他们这么和善也就放了心,就是……
陶真看着那位年纪
不大的老伯面露怀疑,裴湛有点无奈:“买的时候送的。”
陶真“……”
白先生怕陶真不喜欢孙伯赶他走,便说道:“孙伯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园丁,对侍弄花草很有一套,小姐若是想要养花花草草的可以找他。”
陶真很有兴趣的看着孙伯,孙伯有些局促的点点头:“小姐,小人会……会的,什么样的花草都行。”
被这么年纪大的一个这样对待,陶真心里有点不舒服,虽然是买了他们,但是她自己内心深处根本不会把谁当成下人,最多就是她的员工。
“我姓陶,你们叫我陶真就行,另外大家随意一点,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了,大家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们……”
陶真顿了顿道:“你们的卖身契虽然在我手里,可是以后等你们自己存够了钱,如果想要……”
“陶真!”
裴湛打断陶真的话,陶真有点意外的看着他,裴湛冲她摇摇头,她便没有继续说。
等他们走后,裴湛才饶有深意的看着她道:“你是主子,他们奴仆,你要习惯这个身份,”
陶真还没反驳,他就说:“看来以前的事,你真是都忘记了。”
陶真“……”
“对,是不大记得了。”
陶真糊弄过去后,便拿了纸笔,规划庄子,既然孙伯会侍弄花草,那就买点,搞个花
田,她一箩筐的想法,等到忙完已经快晚上了,新买的妇人叫陈嫂,她做好了饭菜,给陶真和裴湛是单独做的,他们拿来的肉几乎全这盘菜里,陶真看了一眼,转头出去看他们的,就是一盘素菜,米饭都是一人一小碗,陶真觉得有必要和这些人谈谈了。
“陈嫂,以后做饭我们和大家吃一样的,另外你们都要吃饱了,吃饱了才能好好干活,明白了吗?”
陈嫂忐忑的点点头。
陶真进了屋子,裴湛想说什么,陶真摆手:“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是我不想听。”
她不想说什么人生来就平等,因为人生来就不平等,也永远也平等不了,她也不会妄想改变什么,她就是想和大家吃一样的饭菜,仅此而已。
陶真是个行动派,上午在云德讲学,放学后,便安排庄子的事情,她还从蒋二那又买了两头牛,裴湛很有眼光,卖的几个人都是种庄稼的老把式,和他们说了注意事项之后,几个人上手非常快,白先生不是特别聪明那种人,没有林舒那个机灵劲儿,但是非常谨慎稳重,办事也很周到,做账也是一丝不苟。
他身子骨文弱,干不了重活,但是打理庄子完全能胜任,上手很快,陶真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观察了几天,看这几个人都老实,便放心的将庄子交给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