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除非她有把握在自己人还没出去的时候就找到一个有信号的地方?

段青没有精力去问,反而直接报了三个人的号码。

她怕一个不够用,万一对方没接到呢?

段青没留意到当詹箬听到她说第二个号码的时候,詹箬瞳孔微闪,掩饰了惊讶,她知道那是韩珖的,因为她自己就有,上次吃饭对方给的。

詹箬之所以问段青要号码,是为了避免林子欣这个身份得知韩珖号码的bug,从她那边拿到山市警局可信之人的号码发送消息。

但她没想到第三个人的号码她也是认得的。

首都人,也是一个警察,是她原来的身份所认识的。

过往记忆翻涌而来,委实不是什么开心的事,詹箬也只是晃神了下,就立即拿捏手机把三个号码记下来,自然也没法发送什么,因为没信号,她也不说什么打算,就把段青的手横过自己肩膀扶起来,无限侥幸林子欣虽瘦弱,幸好身高还行,有一米六五,可能现在孩子都长得高。

有高度,就能撑住段青的身体。

“现在开始你不要说话,别的也不要想,只要确保你有呼吸就行。”

詹箬意思很明确,往山上走,找一户人家,借这户人家的条件给段青休息以及继续处理伤势,否则她活不过今夜。

只要找到人家就还有一线生机。

当然,这户人家也许也是人贩子所在。

段青断人精准,并不质疑詹箬的决定,其实也是因为没有其他气力了,只能努力控制呼吸,听凭詹箬搂着她的腰肢撑肩带路...

而且她知道詹箬为什么笃定山顶上面有户人家。

当时老四跟那看守说话的时候,詹箬听见了“山顶老头”,她自然也听见了。

一个脾气不好的老人大概率独居,若也是人贩子一员,也好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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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哥果然逮住那个女孩,一手抓着她的头发,拽着她抬脚肘踢腹,女孩顿时蹲在地上吐了血,捂着肚子求饶,山哥居高立下抬脚踩住她的脑袋往泥土上按。

本来他想踩她的脸,但还是忍了。

如果不是长得漂亮,且跟老板汇报过上等货的人数,贸然丢了两个会让老板怀疑他的能力,否则她活不过今夜。

山哥拽着她下山,在山腰遇上了正听了枪声带人找上来的老大等人,他把女孩扔给他们,“带回去清洗了,连着其他货准备好,控制好影响,我不希望老板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是被两个女人搞得乱糟糟的局面。”

老大对上山哥森冷的目光,知道今夜这样的变故自己也得负责任,但他也不敢隐瞒,于是把詹箬弄死老四的事也说了。

老四敢那么放肆其实也是有原因的——他是山哥的堂弟。

老大已经做好了被怪罪的准备,然而山哥也只是皱眉,后冷冷道:“愚蠢的东西,死了就死了,那个黄毛丫头抓到后不留,随便你们处理了,把尸体处理好。”

这话一说,他忽灵光一闪,转头看向山顶。

他知道此前那种奇妙的感觉哪里来了。

当时并非错觉,可能真有人躲在那。

山哥本想亲自追上去,但想到老板快到了,他得陪同。

“她在山上...去看下是否有那个短发女人的尸体,如果没有,她们可能往山顶跑,任何可以藏人的地方都给我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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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箬她们的确已经到山顶了,且也看到了一户人家,有木屋,也有院子,还挨着一面峰头,那峰头里面有个坑洞。

本该欢喜,可一凑近,詹箬皱眉了。

估计里面的人睡了,黑漆漆的,没有灯光。

但月光下,院子前后院赫然各自摆放了两副棺材。

就在此时,一阵风来,阴飕飕的,端是让人毛骨悚然。

不知道为什么,詹箬闻到了一股强烈的气味。

腐烂的腥臭,古典的木香,混合起来怪怪的。

看着前方寂静却宛若夜里趴伏鬼物般的房屋,詹箬眉头依旧锁着,她自己的力气也几乎油尽灯枯,再看已经神志不清但依旧撑着一口气几乎本能靠自己双腿走路的段青。

没有迟疑,詹箬将人悄然弄到后院阴影角落里,瞧见边上柴堆,拿起一根木头,她无意杀人,只想把人打晕或者压制住...除非木头搞不过,那就得用刀了。

当詹箬悄然来到房门前,用刀锋插入缝隙别挪开门栓...门悄然打开,她刚进屋,忽瞧见入室月光斜影,左边角落一团小黑影,一双碧绿眼。

该死,又有狗?

不对,门后有人!

詹箬后退且欲动手,但还是因为过于疲惫而慢了一步,一只枯槁如骨的大手闪电般伸来,一把捂住她的口鼻,紧接着,詹箬抬眼就看到一张恐怖的脸。

烧焦了大半,黑红焦疤遍布,宛若恶鬼。

詹箬一手木头欲捅对方,另一手也扣住了腰刀,但这老者身手老辣,竟轻松将她双手反扣,转了个身面向屋外。

处境如此转折凶险时,詹箬却突看到远处山下林子惊起了一些山雀。

不好,老大他们来了,怎么这么快?!

现在不是该满山乱找或者先去接待那个老板么?

除非是那个山哥意识到她当时也在那,且回去找了段青尸体。

段青尸体不在,自然可以反推被她救走,那么为了救段青,她们一定会找地方休息跟疗伤...

而现在,这些人还没找上来,她就已经被这个恐怖的老者抓住了。

这是雪上加霜。

第41章 三叔公 你哥是怎么死的,你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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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市并不是案子主办方,这一次邻市跟山市主导,但多数警察平生最恨拐卖案,跟很多法律可定但人情复杂的刑事案不同,警察们不需要考虑太多情感对错的灰色地带,不需要纠结,因为拐卖案只有一个铁律——人贩子就该天打五雷轰。

所以哪怕凌晨三点,得知山市那边有发现,睡着的韩珖还是立即翻身起来询问情况。

苏局长同样顶着熊猫眼深夜跟侄子诉说情况。

“现在两个情况,一个山市那边机密情报,七日前他们就预感到最初的一起失踪案涉及到组织性的人口拐卖,于是派遣了一个女警卧底意图摸清对方情况,用了两天,这个女警果然吸引了地头蛇的注意,山市警局本欲直接缉拿,但那位女警探查到一个情况,就是现在接触的这些人其实都只是外围,并不知真正的组织内部成员信息以及位置所在,而这个组织的庞大超乎想象,为了瓦解这个组织并救下那些被拐卖的女孩,她建议继续深入卧底。”

韩珖眉头紧锁,“这太危险。”

拐卖卧底不同于其他卧底,但凡做了拐卖卧底,首先会被清查,不能携带枪械,若是对方组织严密,为了确保不被发现,那手机这些全部不能带。

她很可能失联。

“是很危险,可山市警局最终同意了这个方案,因为他们那边已经发现了第二起类似的失踪案,还未发现的不知多少,警局给那女警装了现在最先进的定位设备,是一个耳环。”

这么先进,也的确下血本了,足见山市警局重视。

“后来?”

“一开始的确很成功,他们定位到女警被昏迷后被带上货车带向省外,但两天后,监控的货车重新出发了,但定位位置却是停滞在j省的,山市警局察觉到不对,立即前往耳环停留的位置搜查,一面继续跟踪那辆货车,后来他们找到了被扔弃了的耳环,却不见那女警,而货车继续行驶...当时警局有两个方案,一个是继续跟踪货车,堪堪能否查到对方老巢,一个是当机立断截停货车,确定情况。”

韩珖目光锐利,“不管那耳环是她自己扔掉还是被迫扔掉的,那辆货车都不可能继续按照原来路线开向他们老巢。”

“对,山市警局果断截停了那辆货车,但让他们恐惧的是货车里面很正常,没有任何拐卖妇女,那司机十分老道,警局连扣押他的理由都没有,只能用暂时征询的方式将他带去查问,可这也于事无补,对方半个子都没吐露,但被拐卖的女性跟女警都失踪了。”

这是极端恶劣的局面,如果海市警局面对这种情况,会比当初刘选连环杀人更引起社会反响。

“这件事山市警局之前会议时没说,有顾忌?”韩珖敏感,隐约觉察到苏局这么突然找他不会是告知这些内情。

苏局沉声道:“昨天我们三市局长秘密简报,山市鲁局迫于压力告知我们两人,他不说,不是因为怕泄露遭问责,而是因为他们内部反推查证过很多情况,最终确定当时那个女警是自己主动扔掉耳环,而以这位女警的经验跟身手乃至性格,他们推测促使她做出这种反应的可能性只有一个——人贩子组织那边很可能已经得知了有卧底潜入,就藏在被拐妇女里面。为了不在对方排查的时候暴露,她只能扔掉耳环。”

韩珖瞳孔微震,这种秘密卧底行动若是被对方组织察觉,一般只有一种情况——警察系统里面有人泄露机密。

如果邻市跟海市这边没有案例,那也就罢了,偏偏这两个市也有,那么山市警局有人告密,其余两市的呢?

所以山市警局局长隐瞒了这件事,只秘密告知苏局两人,想另外开辟个机密小组指挥行动。

显然,韩珖被选中了。

“您通知我,是否还因为那位女警是我认识的,是段青吗?”韩珖声音深沉,但有些颤抖。

苏局声音更沉闷,“是。”

韩珖此刻半点睡意也没了,房间昏暗,他的脸无比昏沉。

若是别人看到,还以为他跟段青是什么男女关系,其实不是,他们是一个警校的同学。

在那一刻,他脑子里想的都是当年年少时意气风发,他们四个人在警校里青涩又张扬的日子。

三男一女。

其中一个是他表哥,也就是苏局的大儿子,苏缙机的哥哥,女的就是段青。

那时候,这俩人已然定终生,甚至已经准备结婚。

但堂哥牺牲了,当年两家无限悲痛,段家那边甚至强烈要求段青退出警察系统,或者转文职,可段青不肯,毅然决然成为一名刑警,这些年追求者无数,却始终单身,跻身于警察一线,在年纪轻轻就成了山市警察系统有名的铁娘子。

但凡有空,她都会来海市拜访苏家夫妻,后者纵然希望她有新的人生,也是当她亲女儿的,苏缙机甚至把她当姐姐看待。

可这样的人...现在身陷险境,生死不明。

“大伯是否有新发现,要安排我过去?我可以立即动身。”韩珖起身,拉开衣柜,看着这些年来永远保持的习惯——准备一个可以随时动身前往办案的行李箱。

苏局自身无法离岗,否则一定会亲自前往山市,眼下知道韩珖有准备,便道:“这个组织极其严密,但以段青的能力,如果她当时能混过排查,即便没有定位器,也能拿到手机等物传递消息回来,但失联这么多天,要么那个老巢区域极其偏远,在通讯信号覆盖范围之外,要么在那个区域有信号屏蔽设备。”

“我们三市组建的核心小组信息部排查了这些失踪事件关联的货车所有的移动轨迹,确定了最可疑的三个区块...也联系了通讯公司合作排查这三个区块,可能在这两天内就有发现,现在车子已经过去接你,机票也买好了,出发吧。”

对方狡猾,组织性强,还有内部渗透的间谍,所以三市不得不抽调出最可信最有能力的一些成员,保证行动的隐蔽,否则让对方察觉到,后果不堪设想。

韩珖跟几个同事在凌晨四点到机场的时候,看到苏局已经在了。

“大伯,你这...”

苏局神色很严肃,说:“你哥是怎么死的,你也知道。”

韩珖顿时凛然。

“虽跟当时情况险峻有关,但也有他自身的原因——不要忽略任何可能性,不要凭固有的印象相信任何人!”

“你们要一起安全回来,一个都不能少!”

苏局高大魁梧却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沉重,韩珖行礼,后毅然上了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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