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来,滕脂柔为人“能干”异凡庸,不比前时运来通,命显贵、福报上门,就跟入牌“红中”,放眼最最闪亮时,丢下那句说过百转千回的“再见”,就让与己不相干之人,再也不见了。
迅速理解了逃跑的滕脂柔之所以别无选择,要不是出于本心,恐怕前半生的清誉就毁在心穷损志上了。蹭了顿热饭净得好处白吃白喝吧……还白拿,很是过分。细想想,自己又不是来卖相的,为了自我救赎,便好生咬牙横心、无以为报,连货带人,该留留、该辞辞,可全不见狼狈相。
果不其然这生活给过的,管你一样亦或不一样的,喜欢、不喜欢;习惯了、不习惯的;状若闹心也许一觉醒来变顺溜的,见怪不怪,何须非得由你来捧场面?
这看似个横趣小插曲,着实令捷豹牌子的轿车载着父子二人,也一路东驰。
沿着海岸转过一片林怀中,前方不远处隐隐露出这一带、有着泥黄色的院落楼宅。弯进一条通幽的曲巷,就在一处独门独院的楼房前,将车熄了火。
这是一所有着宽窗、二层楼高的宅子。穹形的大门内,由鹅卵石砌成的径路通往清幽的庭院楼宅。二楼正对大门口处是一扇落地长窗,靠近窗台得见一个袅娜的身姿娉婷而依在了望。
魏兴没有急于下车,他让司机兼手下带儿子先行进了住所,而自己偎在车内稍鼓了一会儿烟。在吞云吐雾中,竟自懒洋洋地微睁着眼,远不如方才那会儿锐气当道的。顺带放眼远望那扇长窗内这一头熟悉秀发的如花美眷,满屏的赏心悦目。同样的风情画质,同样的画中人,与今天遇见的女子不免舒怀中各敛千秋,皆是娱心得无一个毛孔不畅快的人间尤物。
他不禁嘬了嘬牙花,齿龈间得空凑得的残羹剩肴,好似所积久已的俗事沉垢被以祭了出来。
去今近十载,掐指肚也算得上是回“长大”。按说有些尘事早该物是人非、事事休。可当视作语录中的经典“吐槽”:长大是人必经的溃烂,反而招致大字还识得几枚的眼前这个男人抢了先。纵令万蚁噬骨的创深痛巨,丝毫不差应验在由痞徒成长为悍匪的心路历程中。早年他常庆幸自己没有痛点,那刀口舔血式地讨生活,岂能过身不见红,次次真是上运气了?当初,倘若心再软那么一点点,想来又如昨日“天堂”之所的北榄坡,从那惯常的行为上便知自己生前“四两一钱”的命格,无非一个以归祭无碑无坟,再添一缕四野孤魂的尽付就是。
要说什么背后暗藏力量,何其恐怖,而他居然能杀气腾腾、抵抗一切,除了诱惑。
魏兴望着车窗外秃枝骨鲠筛下的花花搭搭的光点,仿佛时光倒流,又将其拽回到那个夏头春尾的湄公河段上的雨夜……
依照当时情形,由他带头奉命办差,要其无论使用何手段,只教给在国内做船舶航务算得上数的柳家施以“颜色”。
那天,他本不想对女人下狠手,这是他做人的起码原则与底线,可出来混在这个所谓的行规里,岸边湿鞋、岸上失节,身不由己、莫问来夕。认了号门,就再无永宁回头之路,别做它想了。
他站在一艘机动船的船头甲板上,态度阴郁得好似这四月末的天气。不远处,船头探光灯强照下昏蒙蒙的天水合一的河面上,细雨影飘零。借着光亮,有船在顺水漂下来。偶尔几处狭窄的河床旁,有几节锯木跟随江水涌流浮沉不定于水面。他人随船身不由地摇荡几下,说不上这时心头应当一无挂虑才是,不想,竟也平静不得。之所以择选在此河道接头交货,那莫过于因其有着形同珊瑚窟一般纷繁的河流甬岔。而再往南延伸近百十来公里的水路,流经多数地区就连长跑此间水道的“小弟”都难摸准这等河道的“脾气”。
湿热的风吹送而来的不单只是这艘船,还有舱内不加掩盖的狂放声哮,自他分雨而来的隔水嘤嘤啜泣,一时又泣不成声的,如此,这真相便要在何人的涕泪交加中流失殆尽。没上一会儿,再现极其悲伤出女人动怒的忿嚷,那语调若没疯,应该说,若没要挟“风”,想必,这舱外的雨很是可爱,同理,她声音也甚为好听。
“四哥!……”还未等两船相互靠拢,魏兴纵身一踊,跃入来船甲板上,舱门守卫的四五个小弟迎前亲近称呼道。
“二哥人……可在里面?”魏兴耸眉一问。
守卫的小弟一努嘴游移不定间,眼神却示意向舱门里。接着沉默。
然,足以说明一切。
魏兴二话没说,未见丝毫犹豫,抬脚便踹门,两下给踢蹬开。接下来扎眼的一幕,让他与在场之人多少有些尴尬。
但见舱室内迎面立一女子,身材嗷嗷好,沿着热裤下一双迷人的大长腿往上方瞧,身着的棉薄布印花衬衣似被人扯拽过,阳春白雪般肌肤若不是维系在仅剩余的钮扣干系上,怕会来个雅俗共赏。为防衣内春光外泄,她在竭力地用一只手紧护住衣襟不放,颤动里以掩蔽自己略显发抖的身躯,更令曲凸有致的胸脯起伏总有时。
许是气出急了,玲珑的鼻孔扩撑着,脸上挂有竟日未干的泪痕,这有悖她原本的天使面容。她怒睁着的两眼似在冒火,牙咬着唇尽在闪着光。顶糟的是另外一只手紧握着一枚碎玻璃片,抵在自己的颈动脉处,刃口的划痕已深入肌肤,猩红的血在淅沥滴下。东西虽小却很具杀伤性,看来真正的焦点在于这个女子掌控着主动权。
受此抬爱,离她几步远,一个赤身脊梁、光腚的男子,正背对门口呈蹲伏起身、捂着小腹;放慢姿态,佝偻着腰。
当下,生活不是比美而是比谁惨。
只见男子负痛地空胃叫嚷道:“你这娘们儿真叫‘一招致命’哈!行,够毒辣……你这不是在断我想法,简直是要断我付仲源的“命根儿”啊!好好……我先不与你一般见识,你别脑袋发热,先把手里的这破玩应儿给撂下,可别乱来!”
正因此,却被一种似将扯裂的声音给阻断:“谁在乱来?唯有是你!退后!……我让你退后!……你胆敢再胡来……再近前一步……我定叫你人财两空,什么也别想得到!……”女子顿着脚,那美得少见的纤手,指甲泛着青光更深入地抵近嫩白的脖颈处,她在做最后的自我救赎。
到这时,连傻子都看傻了,这俩人是多么得不合拍。
见此状,魏兴当即屏退手下。
被来人给“一锅端”,付仲源自然少不了一脸败兴,一抹头看见站在门口的魏兴很不绅士地乱闯进来,焦灼不耐道:“这妞我还未上手,你就心急火燎地赶场似的,老四……你这也未免太操之过急了。不过就冲她这股野性,你能跟她聊得来?我不信。教养我也没看出在哪,最要紧的,是缺点儿提醒,你快劝劝,让她千万别犯傻。”他放荡而狂悖的表情构成脸部肌肉的填充物。
若没听差,方才还在大呼小叫的辱宗骂祖来着。眼下却提着一把裤子,恋恋不舍地紧了紧裤带,兽性勃发无所出的这个男人,魏兴觉得他之前性格要多强势,现下便有多示弱;过去要多随性洒脱地一脱到底,绝不含糊,如今要多拘泥、不自然的一反常态。
“莽夫啊,真就啥也不是,教一女子沦落成如同废物。”
魏兴心里头暗想,表面上冲他淡然一笑。
他又放眼瞧那女子,很棒,气质高冷,堪称独到的魅力,独到的攻击性武器---手握的玻璃器物,恰好与舱内墙壁板上的一处白炽灯泡没了踪影,貌似不假。
“好一个有智谋的女子!好一个敢与当家二把手---人送绰号:‘浑不挡’(也有称他为‘浑布裆’的)公然叫板的勇烈奇女子!”魏兴心中暗自赞叹下,不由得抬目望去像被月光哭诉着漫天清冷,苍白然而美丽的面容,女子便回瞪了他一眼,正是这怒目一瞪,激起魏兴调不开眼、移不动腿,拆鸳鸯两下里,开启惹恼上身,为博红颜笑,甘愿生死绕的情劫中。简言之,为她挑事没商量。
短暂的沉寂,魏兴转过脸,冲着近旁好爱竖立自己的权威的自负男人,不得不靠拢耳边轻声言道:“二哥,今天这事儿办得不聪明。一者我奉命办差,上头有话在先,不能妄动。二乃为了一个女人坏了规矩实在不值。三来此地怎可为消遣作乐之所?更何况,若兄弟您今天定要这女子就范,只怕适得其反,惹火上身……”
“够啦!别想拿老大来压我。要知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呵呵!……”付仲源一副欲言又止的特写表情,拍了拍相较自己稍矮半头的魏兴肩膀。没走出几步远,忽又掉转头猛力一拉魏兴的胳膊,意味深长道:“穷山恶水养出的刁民能发啥善念,嗯?……惩一儆百,还轮不到你这只‘猴’。吓唬谁呢?知道你猴精,可你知道自己有多可怜吗?知道为何这些年来,你仅排行老四,跃居我后?我还知晓你打架很野,可仅凭这种蛮荒的生存方式真能成就霸业?跟我讲‘思危’,呵呵……”话未了,他抖了抖衣服,披在肩上不屑一笑地甩手出了舱门。
现下,舱室内就只剩下一雌一雄他二人。那女子依旧一肚子的不平之气,依旧揎袖保有手持利器横于颈项的自戳姿势,看得人心生怜惜。
想必在她心中已是:城内才看红颜劫,水边又遇魔蝎虐。惨切切……
意识到如此盯看人家,终究失礼。于是,魏兴转移了目光,像是在问空气:“你脖子不僵?手不酸痛吗?人已走了,何苦这样。至少在我看管之下保你不少一根头发。怎么你不信?当然,那也得是你肯活下去为前提。我这人从不哄人说话,我也的确不知该如何哄人,更何况是个女人……哦还有……此时你若再偏执、倔强一点点儿,以死谢罪天下苍生,对于打你主意之人而言,你便再无价值。要知道这湄公河里从来就不嫌多你这一处冤魂。而以我的了解,他们既不会为此愧疚得懒动一下眉头,也绝不会对你的家人就此罢手轻举放过。怎么样?还要我再继续往下明说吗?你现在还想寻死吗?懂得用脑来要挟对手的,于我所见你算作一个,你虽聪明却不明智。为了亡命之徒而枉断了身家性命,实在大可不必。好了,多说无益,再讲下去……你有多少血可供外流?嗯?……”
话到此处,魏兴趁那女子神色稍有迟疑,低头作瞅自己的瞬间,反应敏锐的他,一把抓住女子擎着的手臂拽与身前,任凭她下死口咬住自己的手臂不放,也要夺下那枚足以毙命的碎玻璃片。
与此同时,他也深切地感觉到一阵战栗打她的全身掠过,没有低泣,却只见夺眶而出的泪水伴着血一道在枉自滴落。
数秒后,这个自认为有着铁石一般心肠的男人,蛮有意思的竟然心头针刺;心思乱了;心里急了,心火压不住。眼见着女子蒙盲了视线,睫羽垂放,额头往下低去,浑身软化枉自倒伏他的怀下,就像不可克服黎明前的困倦,貌美地合上眼。
“你别睡……不能睡……醒过来看着我……”遂只听得他破锣嗓子声嘶那个力竭在空劳徒唤:“来人呐!快去找大夫!”魏兴顾不上自己嗷喊这一嗓门,何故失真个“弦儿”崩,他忙将眼泪揩一下,却不知何时涌现出的这久违的泪……他只管要让这位薄命红颜别像这湄公河上的水气雾蒙凭空就散发掉,想抓都抓不住。
唉,怎不嗟叹:我见犹怜!
而如今,他却真真抓牢且拥有了这个让自己牵魂动魄的可心女子,直至在“一切皆有可能”的续写下,终抱得女神归,使之成为他魏兴的女人。她就这般人畜无害地迫然闯入内心,而自己无法回避的前半生,魏兴在跌宕起伏中让自己惶惶地走了一路。现在有伊人陪伴在侧,他觉得自己空前未有的慰足与踏实。
那感觉就像此刻自己裸身躺在又大又阔绰的雕花橡木床上。两袋烟的功夫,他揽着她的细腰肢,把她压在身底、□□,贪恋她那吹弹可破的诱滑肌肤跟迷人曲线,贪欲她饱满紧实的柔软,并用以弹性的动作将整个身子的重心、力度,力不全压却紧紧伏贴着这个娇躯上。这番说不出的妙境,有如初次的欢合,她在自己紧紧的环抱下,被禁锢得像要将其压碎,以至于她的指甲深入了他的皮肉,自身却浑然不知。
当然,这与之前他跟前妻的胡乱凑合的生理需求,无丝毫的“化学效应”,相较二者,毫无可比性的。
魏兴早已偷眼见她把脸扭向枕边,他遂加快腰腹抽身的节奏,他确信他还有时间,体力充沛得与那壮年小伙比拼不败。
这一时,他模拟试想着白龙化为鱼在渊中游,愿常乐心一切有情。
下一刻,感知精虫不惜代价、追随而来,无限情怀。也是,希望几度灵修若还能得此一男半女的,哪怕是那‘堕落天使’又待如何!有他二人的父精母血在,还怕将来不上个出息?
已是在此油汗殷yin下,应和着吟风弄月本能的喘息与生出保有真正意义上的合拍响动,魏兴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顷刻间像被抛入天际一样冲顶直上,随之一股温热喷射而出,又如坠云雨巫山,将这一身的贱骨头不自持地下野“沉塘”,再也无力使出“旱地拔葱”的劳作。
少倾,那气息吁喘就在耳边转念化作鼻鼾阵阵。这个令魏兴乱了方寸的风韵女人将生得拥有西域女子无可指摘的轮廓面庞,从魏兴的肋窝处挪移落放枕中,再将够到她脖颈的手臂回伸过去。
见她漫不经心地侧眼一望身旁这个乾纲独断、曾极一时地比肩“大哥”级人物;这个有着极深城府的混世“魔头”;这个从思想到□□上禁锢与控制她整整九个年头,尽管时光依然葱绿,而其身机能在无形加速衰败尚且逍遥的“恶人”;就是这个一度被自己视为拯救自己出水火,不惜为自己与兄弟反目的“大恩人”;也是这个威逼利诱自己就范的“伪善人”;还是这个就在刚刚匍匐在自己的身体上,肆无忌惮地游弋的“瘾君子”,自是恨不能让其快活风流得花下做鬼去。
她单知道那天自己与男友一道来泰国观光旅游的途中,路遇一支打此经过的象队,她登时来了兴致,拾了一串在国内上市售卖并不便宜的香蕉,正奇怪这么大个的热带水果在此非但便宜得超出想象,竟还是专喂大象的一种口粮。
自己正留心看去一副呆萌的吃相时,忽被其中的一位驯养师三邀五请的叫骑上象背切身体验一回。盛情难却加之好奇心作祟,没作多想便欣然同意了。不料,玩着玩着,男友小黎不明所以便被□□□□加、差点儿爆头,而自己见此还未来得及放声大哭,更别说搞清状况,即被故意引象入密林,呼朋引类也徒用力。紧接着后颈处给这些“伸手派”挨了一下,待睁开眼时,单知道是在水路上行船,却不知身在何处……
令其恐怖的还在后面……
同被挟裹来的一白胖男子,与看守之人虚晃几拳,看来并非善斗之辈,腮帮子上、肩膀上相继都着了两下,许是唯恐受罪,许是这身子过沉收勒不住,只顾着往河里扎,眼睁睁见其成全了河中漂游似浮木的鳄鱼,可怜他白做了数年的养生修为与细皮肉身,却活生生成了河中大鳄餐桌上的“料理”……
“早该料理了,什么东西!他是不堪回首,你呢,‘春花秋月何时了’可也别现在‘了’,这人么,就如春梦了无痕,就那么一回事儿。给爷记住咯,别事儿事儿的,乖顺点儿。”说话间,一看守小弟上手将这女子吹弹得破的嫩脸扳转向他,初意不过是贪图这吹气胜兰的美人,别给他自找麻烦,借以告诫。
噩梦不会因其画风惨目而休眠。
有道是:
凄水侧,阶下花失色。
安敢与我纠缠,试教溅洒一身血热。
自此浩荡,掉头惊澜,安知葫芦卖酒尚许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