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镇抚司厅内,毛锐正在处理公事,一本又一本册子的签着字,然后再发放到各个地方的锦衣卫,百户所与千户所。
而五十名力士已经录取完毕,其中仅有孟子鹰一人获得特权,成为了一名锦衣卫校尉。
“少爷,你什么时候才能处理完啊,奴家好无聊啊~”
秦笑笑站在毛锐身后,替其揉肩锤背。
“你以为我想啊?”毛锐看着手上的一本册子,上面写着江西南昌府响马猖獗,想要司里增派些人手,这是由驻在当地的一个百户所发来的。
“允。”毛锐签上自己的名字,再盖上信印,挥手叫来了李策。
“大人。”李策走了过来,他刚给孟子鹰发完飞鱼服跟绣春刀。
“让程家兄弟各自带上本部人马,走一趟江西南昌府。”毛锐把手里册子递给李策,如今的程家兄弟已经都是总旗。
李策嘴上应了一声,刚转身准备去找程家兄弟,就又传来了毛锐的声音。
“对了!让他们两个把孟子鹰也带上,手上不沾点鲜血,成长太慢。”
“好!”李策脚步一顿,但也明白杀人是锦衣卫的必修之课。
“少爷,那娃娃怕是连刀都握不稳,你这样是不是太刻薄了些?”
出于女性心理,秦笑笑替孟子鹰打抱着不平,又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生在个权贵之家,从小就习武杀人。
“扛得住磨难,才能够涅槃重生!”毛锐并没有认为自己做的过分,一个人若是想要成长,就必须要经历他人没有经历过的。
成长不是随波逐流,而是往往就在发生一些事情的,瞬息之间!
“孟子鹰是独自在深渊中爬出来的人,他把纯良和天真无邪,都隐藏在了心里。
他的灵魂至此,一半慈悲,一半凶狠…”
毛锐很喜欢孟子鹰的性格,但自己若想送他一场富贵,他也要有足够的实力能够守住才行!
“没有一朵花,从一开始就是一朵花。”秦笑笑不由自主的想到,当初在永夜接受训练之时,司徒牧所说过的话。
“你们所能看到的惊鸿,都曾经被多种平庸磨练过。
所以在杀人的时候,不要心存不忍,因为你的对手并不是平凡之人,而是在万人之中拼搏出来的,达官富贵!”
而锦衣卫的做事风格又比永夜危险得多,仅因为一个是庙堂,一个是江湖。
“锦衣卫是吃肉喝血的地方,怕死…那就趁早放弃,然后离开。”
毛锐语气平淡的起身,隔着纸窗看向外面,整个人透着一股重剑无锋的气质。
司院内。
李策把情况对程家兄弟说了个大概,包括要带着孟子鹰这个酱油瓶。
“明白!”程大象伸手接过册子,而程二虎则是闷着个头,把大手放在了比他矮半截的孟子鹰头上。
这个时候的孟子鹰,只知道他要与两位总旗大人出去办案,并不知道自己会经历什么。
李策对程大象使了个眼神,二人走向一旁,将程二虎与孟子鹰留在了原地。
“大人对孟子鹰颇为看重,这次剿灭响马,最少要让他亲手杀掉五个人。
同时,你也一定要保住他的小命!他可以受伤,但绝不能死!”
李策的语气凝重,现在整个北镇抚司的人都知道了孟子鹰这个人,只因为他在高台上,对毛锐那一叩首。
现在的毛锐与孟子鹰,只能说是有实无名,可中间已经牵扯到了师徒关系。
“当然!大人日后的徒弟,我自会拼命保全!”程大象立下承诺。
现在的孟子鹰还没有资格被毛锐收为徒弟,但毛锐眼中对孟子鹰的欣赏,北镇抚司的人都能看得见。
几人再次互相客套一番,便带着两个总旗小队,渐行渐远的离开了北镇抚司。
孟子鹰由于不懂骑术,便与程大象共同乘坐一匹马,在离开京师城门的时候,他还回头看了看,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人。
“小家伙别乱看了,现在的你,大人是不会亲自来相送的。”程大象似乎是看懂了孟子鹰的心思。
.....
当程家兄弟与孟子鹰离开了北镇抚司以后,毛锐带着秦笑笑走在了大街上。
“毛锐兄!”
正当毛锐跟秦笑笑漫无目的走在街上时,忽然身后传来了刘璟的声音。
“刘璟兄,近来可好?”
毛锐转身看着脸色略显颓废的刘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必自从刘伯温离京以后,他的日子并不好过。
“家父离京,璟四处求官,却屡屡遭到碰壁,真是一言难尽!”
刘璟双目中的神采已经黯淡了下去,似乎是遭到了不小的打击。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不如你我共饮一番?”
毛锐指了指左侧的酒楼,他倒不是可怜刘璟,而是在这偌大的京师,自己是真的没有什么朋友可言。
身在刀光剑影的锦衣卫,立在朝堂上的孤臣,何人又知晓他们的失魂落魄,都是避之不及!
稍许后,毛锐、秦笑笑、刘璟三人坐在酒楼的雅间里。
几个小菜与一壶好酒,摆在桌上,秦笑笑亲自为二人倒酒。
对于秦笑笑的倒酒,刘璟客气的点了点头,把她当成了毛锐的心腹侍女一类。
“刘璟兄是从何处而来,为何会这般颓废?”
酒过三巡,毛锐主动的打听了起来。
“呵!”提起这茬,刘璟冷笑一声:
“自家父辞官回乡以后,璟便找到了昔日的叔伯们,想要求个一官半职!”
这里的叔伯是指,浙东一党,因为他们曾经以刘伯温为首。
“然而…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全都对璟避而不见,连他们的府门都没能踏的进去一步。”
刘璟自嘲的摇了摇头,内心百感交集,抬袖就是一杯酒进肚。
刘伯温辞官回乡,失去了朝堂上的话语权,已经对于浙东党没有了太大的价值。
而皇帝的想法又捉摸不定,刘璟能落得这番模样,倒也能想的通,毕竟官场就是这样,完全没有旧情一说,皆是为了各自利益。
毛锐形不于色的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的同时,又有些惋惜。
大明虽大,有志之士得不到重用的,依然不少。
毛锐双手端起酒杯,对刘璟示意,一脸正色:
“天不生无用之人,地不长、无名之草。
黄河尚有澄清日,岂可人无、得运时…
雪压寒梅、头不低,卧薪尝胆、待佳期。
终有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少爷说得好!”秦笑笑听过以后,美眉微挑,拍起小手。
刘璟愣神的看着毛锐片刻,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神色郑重的作揖道:
“璟,在此受教了。”
一首诗,就像是叫醒了刘璟内心中颓废的灵魂,对着毛锐甘愿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