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也打不成、杀也杀不得!断情宫何时竟变得如此畏手畏脚?早知如此,倒不如像景向岚所说,直接称霸中原,还省了这些掣肘的麻烦事!”
“长老慎言——”
“毕护法,那我便问问你,如今这局面,如何破?”
“我下山——”
“宫主?!”
“我下山和谈,顺便借此一探虚实。”
“万万使不得!如此不是遂了他们的意?这其中必有陷阱,宫主不得冒然前往!还是由毕护法与我带上一两个亲随先去一趟!”
……
“毕尧!我们不是说好了,你们下山只可和谈,若发现不对,马上撤离,绝不可与他们发生冲突,你平日最是冷静,怎会直接与他们打起来?!”
“宫主有所不知!这帮鼠辈欺人太甚!”
“他们提出……要他们凡界皇室与断情宫和亲!!——”
……
“阿西……你是说,锦姨……死、了?”
“你冷静一点!你做得对……你来找我是对的,阿西……此时若冲动行事,必定正中他们下怀,你一定要冷静下来,将锦姨被害的缘由都理清楚,如此才能找机会反击!你听清楚了吗?”
……
“百闻不如一见,宫主今日是带着情绪而来,想必也没打算与孤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商议和亲之事吧?”
“孤只有一句,宫主莫要太早为自己代入‘受害者’的心态,在这件事上,孤的主动权不比你好上多少。你心中有火族族人的性命,孤也必须在江湖势力与江山社稷中达成应有的制衡,这其中但凡有更好的法子,你我也不至于今日会在此相见。”
“退一万步来说,想想提出和亲之人最初的目的是什么?”
……
“今日皇后丧礼,可听说北境外敌来犯,兹事体大,一时间上京宫中竟连调遣安排丧礼的人手都差点周转不过来。”
“如今内忧外患,可不止北境外敌,皇室权贵也同室操戈,哪有一刻太平过。”
“呜呼哀哉……”
……
“殿下!这天气太冷了!求您莫要再跪了,听老奴一言,快进屋休息吧!”
“您如此不管不顾,皇后娘娘若是在天有灵,也会哭断肠的啊!”
“楚承羡——你是怕了吗?”
“今天……你们皇室叛军当庭斩杀了我断情宫素系人质足有百人……这个仇,我绝不会善罢甘休!你有时间在这里为你母亲的死作践自己,倒不如支棱起来好好想想应对之法!”
“成王和他的叛军演了一出隔岸观火的好戏,和我妹妹联手,用皇室拿捏断情宫……甚至不惜将灵珠拱手送出。”
“楚承羡,你可愿意跟我打一个赌?就赌他们什么时候会溃不成军……”
……
“大婚之日,成王在皇宫城头挂了十个火族素系门徒的头颅以昭天下!!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什么时辰了?”
“回宫主的话,寅时将过,北国宫里的人,许是已向着山脚下而来了。”
“你们不用这样逼我,我答应的事,说到做到。”
……
“景向薇,这就是你的承诺?”
“好……好……你是今日出嫁?那便让我在此送你一程,让我看看你那如意郎君,究竟是有什么本事,竟能让堂堂断情宫宫主破戒,屈身下嫁!”
“北国太子——这就是你想要的……能护你周全之人?”
“裴西!你敢——你要让我死,你就冲着我来!——”
好好活着……
……
“景向薇!你要自杀?——”
“裴西你睁大眼睛看看!这么久以来你听到的、看到的,都是真的吗?!你不止将我的真心踩在地上践踏,你心中从来没有天下苍生!所以你甚至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那是几百条人命!!”
“你可曾想过我有什么苦衷?你可曾问过我一句?!在你心中……我就只是会站在原地等你的石头吗?!”
……
“裴西,你贵为魔尊,却擅自闯入凡界,杀伐成性,以致血流成河、生灵涂炭!今日我们便要以灵珠之力替天行道——”
“死囚景向薇,勾结成王叛党、伙同魔界霍乱世间、谋杀太子,其断情宫常年撒播邪教异说,罪不可赦!现令处死,于今日午时行火刑,以昭天下!”
……
……
火势风卷,有什么在一瞬泯灭,又有什么疯狂生长。
一朝一夕,斗转星移,镜花水月。
景向薇,你看好,一盘残局,这一回,是入还是不入。
……
******
“景年……”
“景年醒醒……”
“能听到吗?醒醒……”
……
眼皮从未这样沉重过。
头也像是被人闷头一棒,稍一动便是撕裂的钝痛。
身子骨仿佛被捏碎了重塑,浑身上下每一处神经都在叫嚣着钻心的疼痛。
也许是意识过于混沌,竟感觉这痛与上一次寒蛊虫毒发时的折磨来的好不了多少。
太痛了……
巨大的耳鸣声和嘈杂的说话声下,面前似有一阵强大的吸力,直拽内里的那魄魂向上,几欲冲出身体,接连数次,甚至连脖颈都被拉拽的禁不住有微抬的趋势——
景年就在这极致的吸附力量中如濒死的鱼般猛地惊醒。
“景年!——”
“醒了!醒过来了!”
入眼是刺目的白。
鼻间嗅到的是土壤与植物夹杂的潮湿之气,与周遭的冷冽相撞,竟是有些刺鼻的。
景年却直觉这气味熟悉。
像是什么久违的陈酿,明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触碰过,可只要重新浅尝,便能立时回味起它独一无二的口感。
眼前近在咫尺的是毕尧和楚清奕焦急的面孔。
景年眨了眨眼,下意识以为还在梦中。毕竟这二人会同时出现,在她已有的认知里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
她似乎没听到二人急迫的问询,目光有些发直,恍惚了一下,慢慢定格到毕尧面上。
“好久……”
两个字从喉间挤出,却是几不可闻,毕尧并未听清,以为她想说话,忙将身子凑到她近前。
哪料景年却先一步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景年,你能说出自己哪里不舒服吗?”
毕尧见状一顿,示意楚清奕将平躺在地上的景年头微垫起,“我们现在将你扶起来,你人还躺在地上,后面阁内有能休憩的软榻!”
景年想制止他,手一挥却在地面唰唰作响,侧目一看才发现是满地的枯树枝叶。
更准确的说,是她此时正躺在厚厚的枯树枝叶中,那堆积的厚度,几乎将她半个人淹没。
这里……是她昏迷前的地方!
此时此刻,还在断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