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极厚实,隔音效果也很好,若非走到门边很难听到外面的声响。
……
“……”
“现在已将在册的所有毒源都查了个遍,还是没有结果,属下怀疑……是蛊……”
……
说话的是萧痕,景年赶忙将耳朵凑上前。
“西域的各类奇毒,也不是吗?”
另一个声音沉默了许久才响起。
是欧延的。
……
景年愣住,本打算出去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西域的毒物,能查得到的几乎都已排除了,属下还专门向熟知西域毒物的不同药师、江湖人士询问过,收到的几封飞鸽传书回来的回信,还列了几种新毒,但也都不像……”
“按现在的症状看,中蛊的迹象最明显。属下已为墨姑娘验了好几次血,身上各处都试过了,银针入血并未发黑,不是普通中毒的迹象。”
……
景年一声不吭地听着,身子渐渐僵住。
原来是这样……
她颤巍巍地抬起左手,望着那处被纱布缠绕住的地方,好半晌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
“你就说现在该怎么办!”
那头欧延的声音已微微不耐。
“如果是中了蛊……问题会更棘手,蛊虫种类极多,必须要知道所中的是何种蛊,否则……几乎是无解……”
“……”
好久没再有声音。
“庄主……”
“你尽量找,人手不够就叫人来帮忙,我也会想办法。”
“是。”
“你先进去吧。”
……
没过多久,冰窖的大门从外面被拉开,门缝大了些,能依稀看到外面的天色,已是深夜,那黑暗竟没比冰窖内好上多少。
萧痕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只是他刚迈进来一步,就被里面迎面站着的人惊的脚步一踉。
景年整个人隐没在黑暗中,就在门边站着,若非她手中拿着一颗夜明珠,他甚至完全没有注意到她。
“墨姑娘……”
他怔愣地开口,有一瞬大脑空白。
也不知她是何时开始站在此处的,他与欧延的对话又听进了多少。
……
景年脸色苍白,却相当镇静,她专注地看着萧痕,顿了一下,才轻声问:“我中了蛊?”
萧痕一阵头皮发麻。
这件事,他本还想趁景年没醒来前好好想想措辞的。
毕竟无论如何,都不是好消息……
哪想竟以这种方式被她知道了……
着实让人措手不及,一个头两个大。
萧痕不由想到外面的人,方才交谈完,欧延便已走了,也不知现在走远没有。
景年抿唇,仿佛与他心灵感应一般,忽然就上前将沉重的大门完全推开,直接走了出去。
……
门外。
月光昏暗,潮湿的微风拂面,正对着冰窖入口几米之外,正立着一个人影。
一动不动。
欧延一身白衣,侧身站着,微低着头,目光定格在地面一处,不知在看什么。
听到这边方向的动静,他慢慢转头。
黑暗中,很难看清他的面容,正好此时一阵风吹过,他的头发和衣襟轻动了几下,又很快重回平静。
景年紧握着夜明珠,几步走过去,墨绿色的眸子直直注视着欧延,有光在闪。
“我中了蛊?”
她又问了一遍,这次是对着欧延的。
萧痕远远望着那对峙的二人,犹豫着没过去。
“萧痕说你的症状像是中毒,可找不出是何毒,所以怀疑是蛊虫所致。”
出乎意料的,欧延也很冷静,只顿了一会儿便开口道。
他声线平稳,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那我又是怎么中蛊的?”
景年眨了下眼,接着问。
二人一问一答,竟生出了种莫名的默契,仿佛只是在认真讨论着一件事,无关情感。
欧延看了她一会儿,再开口时已将目光从景年脸上移开,“你手腕上的伤,就是中蛊处。”
景年垂下目光。
果然……
那个名叫景向岚的女人,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
她背后涌起一股寒意,“是那个女人……前晚,这伤是她划的……”
欧延没回话。
“我那时就奇怪……她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景年很确定,在此之前,她从未见过景向岚。
而她不仅认识自己,甚至从她的话间还能隐约推断出……毕尧向她提起过自己。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
“她既这么做,定想从你这里得到些什么。”
欧延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这个想法与景年的不谋而合。
以下毒作为威胁和控制的手段,早在肃王楚清怀那儿,她便领略过。
欧延却没再多谈,转身准备离开,“这几日哪都别去了,她很有可能还会来找你,小心提防些。”
这话在景年听来,难免刺耳。
她怔住,看着欧延准备离开的身影,一瞬间竟控制不住红了眼眶。
“我不是故意的!——”
景年忽然提高了声线,目光紧紧锁在他笔直的背上,“就算从前我会瞒着你,提防着你,可那是从前啊……现在的我,怎么可能还会做出同样的事?!我只求你相信我,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就像你以前说的,在我相信你的同时……也相信我,好不好?”
她说到最后,声音已不可控制地开始颤抖,带着卑微的祈求,却又深觉不能在他面前失了态,遂说完便紧紧咬住牙关,再也没有勇气说出其他任何话。
害怕他的不为所动,害怕他再说出任何冷漠的字句……
景年绝望地僵在原地,心中仿佛有一根弦,随时都会绷断。
沉默。
欧延背对着她,头微偏了一下,却未转身。
又过了许久,他终是一语未发,继续迈开步子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下。
……
景年一瞬间仿佛失了所有力气,身子晃荡了一下,被后面的萧痕一把扶住。
“墨姑娘!”
景年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抓紧萧痕伸过来的胳膊,被搀扶着返回冰窖。
“萧先生,劳烦您说说,那蛊虫到底是怎么回事?”
景年知道自己与欧延的那些事,必然逃不过萧痕的眼睛,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转念便问起了中毒之事。
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究竟对她存了什么恨,竟会下此狠手?